燕子闲聊28 感悟幸福

燕子

“什么是幸福？”，没有标准答案。穷人说：有钱就是幸福。富人说：有闲就是幸福。学生说：考上大学就是幸福。病人说：能够活着就是幸福。

　　

小时候，幸福真的很简单。我生长于物质匮乏的六七十年代，上幼儿园时，妈妈高兴了就会包馄饨，那可是我和妹妹的幸福时光。每次从和馄炖馅儿开始，我俩就吞着口水候在爸爸妈妈身边，再看着他们的巧手变出一个个可爱的馄炖，待热腾腾的一碗碗馄饨端上桌，妈妈调好酱油、味精、麻油、葱花等佐料，我们就已经迫不及待了，我们总是一边吹着烫一边狼吞虎咽，一直到小肚皮撑不下为止，然后四仰八叉地竖躺在沙发上不能动弹，爸爸妈妈在一旁哈哈大笑，我和妹妹还只能憋着不敢大笑，因为肚子会撑的疼，那幸福溢满了心扉……

六岁时，我和妹妹第一次拥有了一盒上海产、能吹很大泡泡的泡泡糖，那个幸福啊，都能钻到梦里去。

小学一年级，邻居大哥哥送我两只中华铅笔和两个香香的橡皮擦，我小心地收在铅笔盒里舍不得用，过一会就去打开来看一看、闻一闻，好幸福。现在每每想起这些幸福的记忆，还会幸福地从心底笑出声来。

上小学五年级时，我的个头已经窜到跟妈妈差不多高了。有时，妈妈就让我穿她的旧衣服，宽宽大大的套在我身上，很不协调，那时我就想：等我长大了，我要买好多好多漂亮的衣服，那一定很幸福。 

大学毕业没多久，我就结婚了。刚结婚那两年，真没什么钱，有个月末，我和先生俩加起来就剩下200多块钱，想想过第二天就发工资了，我们欢欢喜喜地去买了一个小小的游戏机，俩人排排坐打超级玛丽、对打坦克，那真叫一个幸福。

一聊起“幸福”这个话题，我就会想起朋友朱丽的故事。 朱丽和老公的年收入加起来也有近百万，不管是吃、穿、用，还是孩子的教育，都是妥妥的开心和快乐，小区的邻居和周围朋友的羡慕，让她满足而幸福。

前两年，朱丽购买了一套200多平的高档房，大半年的装修结束后，搬家、收拾停当，就兴奋地邀请我去做客了。

那段时间，我隔空都能感受到朱丽的开心和幸福。用朱丽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幸福的都快飞起来了。

入住新小区还不到半年，朱丽的开心和幸福劲儿慢慢地被失落取代了，她看小区里全是高档车，有好几款豪车自己以前都没见过，相比之下，自家原来那辆五十多万的小车就显得有点寒酸了，可是，买房、装潢、家具、电器，这一趟折腾，家里的库存已所剩无几了，如果再换辆高档车，就捉襟见肘了。

一天，朱丽看见邻居家扔掉了一块大大的八成新的进口地毯，竟然比自己咬牙买下的还要高档许多。周末，邻居李太太邀朱丽打麻将，她在一堆的首饰里发了愁，挑选哪个呢…朱丽沮丧极了：分明房子越住越大，小区越来越好，装修越来越豪华，可却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个穷人，心情越来越烦躁，幸福感越来越少了……

朱丽不知道：真正的幸福是自己内心的满足，而欲望和攀比只会让幸福远离。

好朋友阿媚有好多只价格昂贵的手表，每只几万到几十万不等，她身上穿的、从汗衫、外套到鞋子再到眼镜，清一色世界顶奢，更别提什么包包、项链、耳饰等珠宝首饰了。阿媚每天拼命地工作、赚钱、然后努力地消费、享受、花钱。

每次我和阿媚在一起聚会，她穿戴顶奢，我穿搭随性舒适，阿媚会毫无保留地跟我分享：她今年做生意又赚了多少钱，前段时间被一个什么人给骗了，下个月准备买套房子了…我会认真倾听，也会分享我的生活和感受…我俩嘻嘻哈哈、谈天说地。

我从不担心阿媚会笑话我没钱、笑话我舍不得花钱、甚至上升到我对自己不好的高度，相反，她极喜欢和尊重我。阿媚也从不会担心我会嘲笑她是庸俗的消费主义。我想，阿媚一定认为她那样的生活方式是幸福，只是，如果让我像阿媚这样，我肯定会难受和不舒服的。我从来不认为阿媚不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大概每个人对幸福的理解不同吧。

我有一套真丝的服饰，每当朋友夸赞它漂亮、高档时，我就会故作神秘、不无得意地跟朋友分享它的故事。

二十三年前，我和先生在一家外贸商场闲逛，看到一条仅卖35元的真丝软缎半截裙，质地上乘，色彩丰富漂亮，我俩都爱不释手，同时又感叹：它要是连衣裙就更好了。我和先生灵机一动，计上心来，我们花了70块钱，买下了两条一模一样的半截裙，再花上5块钱，怂恿那个目瞪口呆、不敢下裁剪刀的裁缝，把一条裙子改成了一件宽松的套头无袖上衣，下摆在腰间随意一系，腰身就出来了，再配上同样的半截裙，视觉上就是一条靓丽的连衣裙，每每穿在身上，心底全是创意的骄傲和幸福。

到现在，这套独一无二的衣裙还自信地挂在我的衣柜里，每年夏天我还会拿出来穿一穿，20多年的洗晒，它的色泽已大不如从前，但质地仍细腻柔软如初，它带给我的幸福感是我购买了爱马仕和香奈儿无法比拟的。

小莫是我小区里的邻居，二十多年前，我俩上下班时经常在电梯里碰到，她总是主动热情地跟我打招呼，说说笑笑、拉几句家常，慢慢地，我便和她熟悉了。小莫大大的眼睛、皮肤白皙、身材匀称，在事业单位工作，丈夫是一家企业的领导。

也不记得从哪一年的哪天起，等我再碰到小莫时，她突然像变个人似的，不笑不语，眼神虚无，让我好生奇怪，还有点尴尬，我又没惹她也没得罪她，好像我欠了她钱似的，后来，我也就慢慢习惯了她这种样子。

大概有十几年了，我再也没见小莫笑过，她每天坚持锻炼身体，控制体型，穿搭也越来越时髦，但每次见到她都是形单影只的，面无表情地夹杂着一丝苦相。前两年疫情，大家都带着口罩，恐慌匆忙的，疫情结束后的一天，我在小区和小莫走了一个面对面，她那张没戴口罩的脸，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小莫才四十多岁，可她脸上的胶原蛋白和水分像枯竭一般，让她看起来又老又丑，甚至有点狰狞可怖，让我有些害怕和震惊，那天，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猜测：小莫一定是过得不幸福吧。

我还真的认真观察过，年轻的女孩子大都如花般灿烂可爱，但到了中、老年妇女，看看面容长相，再听听她说话，基本上就可以判断其幸福与否了。因为生活真的会雕塑一个人的相貌，不幸福的女人是挂相的，说话是刻薄的。

前几天，一个朋友告诉我小莫确诊了癌症，朋友唏嘘感叹地说起小莫，说起了这些年小莫苦苦挣扎守候的千疮百孔的婚姻……那天，我感慨不已，我突然明白了小莫为什么苦相、为什么变丑，我对小莫生出些理解和心疼来，但是，小莫真正应该守候的是内心的平静和幸福，而不是婚姻。

有段时间家里搞装修改造，认识了小老板王东，跟他相处多了，就知道了一些他的故事。

王东12岁就不想读书，从苏北老家一路跑到上海，在工地给别人打小工挣钱，他特别能吃苦、人又聪明、能干，还喜欢动脑子，师傅们都喜欢教他带他……很多年以后，王东开始带着两三个工人干点散活儿，但凡别人交给他的事情，不管大小，赚钱多少，他都认真对待、保证质量，慢慢的，他的活越来越多，队伍也壮大起来。我吃惊地问他：你那时就是个童工啊，天天干那么重的活，不苦啊？他笑咪咪地说：“我喜欢干活，从来不觉得苦，小时侯我不喜欢上学，就想挣钱。记得12岁那年暑假，我打了两个月的小工，挣了700块钱，开心都快疯掉了。”我太好奇了，又问：“你都没上过几天学，没读多少书，这么多的事，那么多工种，你不会怎么办呢”？他说：“我从小就泡在工地，长期跟工人一起干活，看多了干多了，自然就会了。有搞不懂的，我回家就拿张纸写写画画，拼命动脑子想办法，有时晚上觉都睡不好，再多看多学多请教，慢慢的就会啦”。

在这个炎热的夏天里，我经常看到王东挥汗如雨，一身的土灰，一边指挥着工人、一边帮忙，有时哼哼小曲儿，吃饭休息时和师傅们一起打趣，每每遇到困难，他总是走来走去地用手比划着，脑子琢磨着、从未听到他抱怨过，最后他总能想出好办法解决问题，我也总能看到他满足而幸福的笑脸。我明白了：不管是像王东这类辛苦劳作、专注自身技能的工人，还是那些情绪简单、无视外界评论，沉溺于工作的科学家，他们都常常能得到满满的创建的满足和幸福。

我们常常一味地去追逐幸福，却忘记了去感受幸福。幸福不是金钱和地位，不是他人的评价，也不是与外界的攀比，幸福是来自内心的一种感受，是内心涌起的那份对生活的热爱。幸福是去感受、体验大自然的美好，看天上云卷云舒、观庭前花开花落、听竹叶在风中摇曳、看鸟儿在枝头栖息，幸福是眼中景、盘中餐、身边人。没病没灾是幸福，吃得下、睡得香是幸福，爱人和颜悦色是幸福，家人合睦相处是幸福。能静下心来听自己内心的声音，能知足、感恩是幸福，不嫉妒、能宽容是幸福，不焦虑、不害怕是幸福。去感受生命的多彩、去好奇、去探索、去发现、去行动、去创建，让内心宁静、充满爱、智慧和力量，那全都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