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风光在珠峰

云山逸士

任何人都知道西藏有世界最高峰一一珠穆朗玛峰。

这座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山峰，环境复杂，极其险峻。

新西兰登山家希拉里和尼泊尔向导天金诺格尔在1953年首次登顶成功后，成为世人眼中的一座丰碑，职业登山者更是以征服这座高峰为终极荣誉。要获得这一殊荣除了体魄、毅力外，还有就是不惧死亡。珠峰的冰雪世界中，不知埋下了多少英雄的遗体，但珠峰仍如具有魔力般吸引着登山者。当然，也有众多的普通游客忍受强烈的高山反应只为一睹圣颜。

到珠穆朗玛峰去看看，也就成了众多西藏向往者的共同梦想。

对珠峰，我有着深刻的体悟。十年前，我与几个探险摄影迷迈开了理想的脚步。

飞越万重山的波音“7 5 7”飞机在拉萨贡嘎机场停稳时，机舱外面是蓝天白云，在机舱口就感到了强烈的凉意，尽管十月西藏的阳光远比内地充足。

那时去珠穆朗玛峰没有公交车，只能到旅行社租车，汽车全是丰田越野，驾驶员都是藏族，他们既开车也当导游，为乘客安排食宿。我们租了辆沙漠王子，驾驶员叫达吉，很随和，讲一口流利的英话,长年累月与游客打交道，懂得游客的好奇和需要。很快我们就熟悉起来，便问他英语是怎样学会的，他说是从一个英国人那里换来的。他把标准的藏语教给一位喜欢西藏的英国人，英国人则把流利的英语给了他。他说那英国人是一名职业探险家，汉语也很好，两人在一起有差不多两年，几乎是形影不离。

在西藏会讲英语的藏民有很多，而且不是简单地会上几句，从寺庙里的高僧，到一般的小僧人，从馆店老板，到小店的商人，有不少人都能说一口流畅的英语。

这与西藏的历史有关。西藏自古与邻国通商，噶厦时期西藏与毗邻的英属殖民地印度有大量商务往来，最著名的通商口岸有亚东、普兰、樟木等。英国政府以通商为由，派出外务大臣长驻拉萨，为了通商的方便，西藏于1912年派出4批贵族子弟赴英国学习, 英国政府于1924年在西藏开办了第一所英语学校, 随之讲英语之风在西藏盛行….

丰田吉普在前往珠峰的路上奔驰。达吉严肃地告诉我们, 珠峰脚下每年都有旅游者死去, 尤其是现在的这种季节。前几天就有二个外国人患感冒引起肺水肿死在路上。这个消息对于平原地区来的旅游者无疑是一种威胁, 生命只有一次, 只能量力而行。路上达吉漫不经心地讲述他成年累月跑珠峰所遭遇的种种经历，讲述汽车抛锚在寒冷的冰雪路途，前无村后无寨，四周野兽出没，得不到救援坐以待毙时的绝望；讲述脱离险境时的狂喜。这些历险故事，害得我们心脏的负担更重了。

翻上海拔5200米的嘉措拉山，在竖着水泥柱牌的地方停车合影。山口的风很大，玛尼堆旁边支起的木桩上七色的经幡拼命摇撼。“再往前走就能看见西夏邦玛了。”达吉说话间突然将车驶离了公路，顺着陡峭的山壁往下开去，天啊!坡度可能有80度，吓得我们抓紧手把，不敢说一句话。

他用的低速档，靠发动机控制着汽车缓缓下滑。但如果出现差错跳入空档，会出现怎样的后果，简直不敢想像,达吉说顺公路走需要绕很多的弯，直线虽险但节约时间。短暂的害怕之后，这种驾车方式变成了刺激。我掏出相机从车里向外拍了几张惊险的场面，下完山壁回头一望，有从天上下来的感觉。接着是一段长坡，到了山下。

定日的地理落差很大，从光秃秃的西夏邦玛峰下行，由海拔5500米降至3000米以下，渐渐能望见成片的森林，甚至能听见山谷中溪流的声音，这里空气清新，氧气充足，我们的高山反应得到减缓，便开始一路高歌。车过聂拉木后我们已在想樟木口岸的模样了。遗憾的是，在距边境只有1 7公里的地方传来了道路垮塌的消息，看见盘山公路上排成长龙一样的汽车，我的心一下又悬了起来。好奇心驱使我去看个究竟，我取出照相机步行两公里后走近了塌方区，只见公路上端的泥石流还在活动，零星的石块不时坠入深谷，发出沉闷的声响。开货车的驾驶员只好将车原地调头，雇请当地藏民将货物背过塌方区，然后与对方货车彼此换运货物。望着那些冒险背货通过塌方区的藏民，我心里真捏了一把汗，前些年发生在川藏线上因泥石流造成山体滑坡，将30多辆汽车统统埋掉的惨剧至今让我心有余悸。我们拍了几张到此一游的照片后，便调头返回定日。途中我们担心师傅开车太累，伙伴们推举我替他对付一阵，我平生第一次在高原驾驶“沙漠王子”，自感责任重大,开得小心翼翼，真正的谨慎驾驶。顺利驶过无数危险路段后，在阿拉斯山口回望西夏邦玛峰，这个由中国人首次攀登成功的世界名峰，在夕阳的余晖中，静静地放者耀眼的光芒。

定日地处喜马拉雅山麓的河谷之中，因特殊的地理位置和一些古老的佛教传说而具有神秘的色彩，西藏的佛教徒把传法圣人帕当巴桑结在定日修行的山“吉托吉塔山”尊为神山, 如今的定日则不可避免地成为了发展“珠峰旅游”的黄金通道。

定日最豪华的宾馆也就是一排藏式平房，登记的藏族姑娘引我们到饭店坐下。饭店是典型的藏式建筑，房间中的铁炉里燃着火，能起保暖作用的管道，经炉顶绕房一圈后伸出窗外。四周放着木柜，既能坐，夜间还可以在上面睡觉。温暖的氛围中，满屋子的人喝着西藏生产的啤酒，吃着手扒牛肉，谈论着各自的话题。邻桌是一群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其中有位外国人笑着问我是哪个国家的人?哎!心想真奇怪，在中国，你说我是哪国人。但转念一想，来珠穆朗玛峰的人来自世界各地，问这种问题实属正常。于是我郑重其事地回答：“I am Chinese．’’(我是中国人)。后来与这些外国人一起交流对西藏的看法和感受，一块喝啤酒，谈得十分投机。

西藏的天亮得早，我们因兴奋而早起。匆匆吃了八宝粥罐筒便上路了。珠穆朗玛峰像一座金字塔，雄踞于世界屋脊之上。在l00公里以外的定日就能望见金字塔一样的峰顶。“望山跑死马”，我们向着珠峰的方向，马不停蹄地跑了大半天，还未到达时，汽车的水箱已开了锅，翻越几道长坡时发动机的轰鸣成了痛苦的怪叫，崎岖不平的道路使车里的各位跳开了摇摆舞，涉水过河时浪花溅过了车顶。每每出现这种情况，我们都赶紧抱住摄影包，伸出舌头彼此做着“鬼脸”。

珠峰在我们眼前不停变换着容颜，早晨在定日见到的珠峰金碧辉煌，半途看见的珠峰洁白如玉，待我们走近珠峰时它已披着神秘的薄纱隐入雾中。这莫测的神态是珠峰一大特色。

藏语中“珠穆”一词，就是女神之意。在佛经里，珠穆朗玛峰也被说成了女神。据说她排行第三位，所以藏族同胞又称她为“第三女神”。1849年，英国人埃佛勒斯测量出珠穆朗玛峰海拔8834米确认为世界最高峰。1997年，我国精确测得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峰高度为8848.130米。汽车驶达珠峰脚下的绒布寺时，珠峰的轮廓已不见踪影。绒布寺现在是攀登珠穆朗玛峰的一号营地，在这个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寺庙旁没有一家旅馆，有备而来的外国人都用自己的帐篷在野外宿营。我们只得去寺庙里住，找到总管总算求得了一间房，总管抱歉地说了声“条件不好”，转身走了。

我们住宿的房间窗户很小，满屋的酥油味和说不出的怪味扑鼻而来,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海拔5250米的地方有房住已很不错了, 我指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高度表说道。大家不再计较便背上相机各自转悠去了。

从正门进入绒布寺，见两位喇嘛正在打酥油，举相机正要拍摄，他们用手遮脸笑着躲闪，嘴里喊着不准照。我心有不甘便与他们接近，我讲了一些山外的事情，渐渐地他们有了兴趣，当讲到浩瀚无边的蓝色海洋时，他们简直听得发呆，伴着我描绘的大海风帆，给予了他们云游四海的遐想。后来，他们让我拍了照，还带我参观了楼上经堂，这个属宁玛派(红教)的寺庙建于1899年，在经堂顶向南眺望，可以看到珠穆朗玛峰的全貌，只可惜运气不佳。见我叹息，喇嘛安慰道：“佛家讲缘，一切随缘吧。’’说完他双手合十，微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

此时绒布寺惟一的小卖店传出了悠扬的琴声，循声而去只见几位当地藏民坐在小屋一角，用传统乐器奏出古老的旋律，倾诉着一种悠远的意境，他们时而轻唱的藏歌伴着他们无忧无虑的笑，仿佛把我带到了一片牧羊的山坡，湛蓝的天空，悠闲的白云，薄雾缭绕的珠峰……

这夜我睡得很香，因为酒，因为缺氧，梦中的我独自登上了珠穆朗玛峰……

清晨，隆隆的轰鸣声从沉寂中传来，它来自冰川的方向。我们后来才知道那是冰川移动发出的声音，可以想像巨大的地球内力作用下而产生的移动，那是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的。珠穆朗玛峰就是这样一步步向上隆起的吧?

太阳升起的那一刻，玛尼堆上的五色经幡在风中飞舞，吹拂了4000万年的风，送来了一个新的黎明。晨曦中的珠峰像镀着黄金一般辉煌，金色的珠峰与绒布寺的佛塔交相辉映，西藏的全部意义在这里得以绝妙的表达,“自然、宗教”在珠峰脚下对话。风来了，珠峰变成了燃烧的火焰，照亮了朝圣者们虔诚的心。那一刻，我望着珠峰默默体味，也许接受了这种辉煌的沐浴，才能给人一种超然的启迪。与珠峰的“一面之交”，也是我一生的幸事，我真希望自己能把心永远贴近珠峰这纯净的世界，从此不受污染，永远自由飞翔。

珠峰，诱惑我走进西藏。在西藏，或者说在整个藏区，更有无处不在的神奇、美景和动人的传说。怎能不被诱惑而来，怎能不被感召而来？怎能不追随信徒们的足迹，走过他们用身体长丈量过的土地，来到他们信念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