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杨绛先生鼎鼎大名,是深受人们敬重的和影响巨大的文化大家。对如此的巨匠大师,本应早早就如雷贯耳,但是我对先生却知之甚少、知之甚晚。别的不说,先生风靡海内外、发行量高达一百多万册的散文随笔《我们仨》,至今都不曾拜读。如此来看,自己这个孤陋寡闻的不学之人也着实太可笑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我“遇”先生仅是几年前的事。这得感谢人民文学出版社,因为该社出版印刷的《围城》后面,附有先生的文章《记钱鐘书与围城》。拜读先生的这篇文章,直接的感受是它比正文的《围城》更能吸引我。先生以优美细腻的笔触,向读者呈现的钱鐘书先生,有血有肉,活脱脱地跃然纸上。特别是对钱先生童年及后来的性格、爱好、特长等秉性的细节描写,可谓绘声绘色、精彩绝伦,感觉比《围城》里的故事更生动。时至今日,《围城》里许多的故事已忘记,但是先生文章里的故事还依旧清晰,每每想起心中仍是泛着满满的快意。当然,如此说绝对没有贬损钱先生大作的意思,这只不过是自己兴趣使然罢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对先生再深一层的了解,是在阅读先生翻译的世界名著《堂吉诃德》时。不学的我本来对我们自己的历史文化都不甚了了,对人家西方的山川地理、风土人情就知道的少之又少了。但是当我打开这本名著时,还是立刻感受到了先生深厚学养的功力。这就像一个普通的人,即便他不具武功,但是当他面对着一个武功盖世的高人时,也一定能感受到高人功夫的气场。单凭书中一条条对词语、典故、历史、文化等生动精准的注释,就知道先生为读者解读出了多少故事背后的故事和文字里面的文字,这说明先生对作者的创作,吃得太深、吃得太准、吃得太透,这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p><p class="ql-block"> 至于先生的译文,则是“生动活泼,幽默诙谐,忠实地体现了原作的思想内涵和艺术风格,堪称名作名译,相得益彰”。试想,如果先生没有渊博的学识、没有深入的研究、没有长久的精雕细琢,怎么可能把名著翻译这般完美?这也难怪先生翻译的这部世界名著,被公认为最优秀的翻译佳作,并由此获得西班牙“智慧国王阿方索十世勋章”殊荣。这也正应了《诗经》里的一句话:“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世上本来就没有一蹴而就的功夫,先生这是久久为功,是一辈子的学问积淀。</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对先生的再一点了解,是来自与先生相关的爱情故事,我虽然不能确定这些故事是犹如摄影般的真实,但是我也不认为这些故事是空穴来风的八卦演义。先生与钱先生堪称中国近现代珠联璧合的绝佳伉俪,他们久历风雨而忠贞不渝、执子之手而与子偕老,被世人传为佳话。在钱先生谢世后,已近九十高龄的先生自有挥之不去的孤独,这时她的中学、大学同学,也同是“白头鸳鸯失伴飞”的著名社会学家费孝通先生开始登门拜访。</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费先生一生有两段婚姻,在每一段婚姻中费先生对妻子都柔情以待,他甚至为因救自己性命而坠崖身亡的元配王同惠两次自杀,临终前还吩咐后人将他的骨灰分做两半,分别与两任妻子合葬,足见他对妻子的真情。但是费先生生命中也有自己的白月光,这就是他的初恋杨绛先生。只是杨绛先生对费先生的苦苦追求,不仅心如止水,而且明确拒绝,这真是同窗共读竟无分、萍水相逢自有缘啊!</p><p class="ql-block"> 费先生爱而不得,自是心有哀伤,但也不失理智。他选择了退出,把这份真爱深深地埋葬起来,直到几十年后,二人各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已离世,费先生才登门拜访。此情之下,即便费先生流露出曾经的恋情,也无可厚非,这毕竟是人生的初恋,是最纯的爱、最真的情,是最刻骨铭心的记忆。但是当在门外的楼梯口,听到杨绛先生的那句“楼梯太高,难走,以后就不要知难而上了”的话时,费先生的登门就戛然而止了。他深知,有一种爱叫自觉避让、不去打扰,有一种素养叫为他人着想的善良。</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一个人能被人钟爱一生,甚至在耄耋之年还能让人登门以求,这就是魅力。但是对于爱情,每个人都有追求的权利,也都有拒绝的权利,在这件事情上两位大师的所做所为都无不妥,都值得后人尊重。爱情有完美,也有凄美,人至暮年,爱而不得却一生萦怀的爱情凄美,愈发深沉。杨先生初心坚守,白首不移,自是高洁如玉。费先生,对初恋有一生不忘的挚爱,无纠着不放的死缠,也比某些人的做法更值得称道。特别是在这一厢情愿的爱恋中,费先生进退有度,只憾不恨,表现出的是一个堂堂男儿的柔情与达观。他说过,他之所以有后来的成就,都是因为小女友(指杨绛先生)看不起他,是情感的挫折激励着他去成就更好的自己,这也算是“化悲痛为力量”吧。如此说来,杨绛先生无意中也成就了一代大家,既拥己之爱,又成人之美,可谓善哉。</p><p class="ql-block"> 1994年10月中旬,费先生重访母校雷震殿小学旧址时作有一诗:“早岁书声犹在耳,古井清泉应未干。花开花落八十四,依稀辨识苦与甘。”是啊,时光远逝,书声犹在,回眸八十四载风雨路,历历在目的是如烟的往事,涌上心头的是不尽的感慨,说起既往的“苦与甘”来,必定“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十几天后的10月28日,我校创办人、台湾著名教育事业家王广亚博士到北京拜访费先生,费先生挥毫以该诗相赠远道而来的客人,可见该诗在费先生心中非同寻常。该幅墨宝至今仍悬挂在我校董事长的办公室里(落款时间书为四月,应系笔误),我曾多次伫立该墨宝前认真地欣赏与揣摩,只是费先生诗中蕴藏的那番深意非我辈可悟可解。</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真正的大师,都是历史文化的长空中熠熠生辉的明星,都是民族的精神瑰宝。我们致敬杨绛先生,致敬滋养我们心灵的师者,致敬大师辈出的民族文化。</p><p class="ql-block">注:图片7为笔者同事提供,其余图片来自网络,特别鸣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