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微凉 一半秋阳

冰心若水

　 进入十月后，天便时而晴天，时而微雨，也就在这微雨中，滴答出了一个深秋。

“不堪红叶青苔地，又是凉风夜雨天”，一卷秋雨，一夜新凉，连红叶都不堪忍受这深秋的乍凉，纷纷飘落在青苔地上，“红蓼渡头秋正雨，印沙鸥迹自成行”，而龙眠河里的白鹭不知季节已变换，仍在纷纷细雨中踱着步，悠然自得。

“晓晴寒未起，霜叶满阶红”，天一晴，秋阳高照，便又回暖起来。此时叶落便成了秋天的日常，满阶落叶静静地躺在秋阳下，似乎在说着从前的故事，而秋风时不时地搅起，却粉碎不了那些久存在叶子里的记忆。来路虽然已日渐模糊，而记忆时不时象彩色的真实生活中，突然闪过的黑白镜头，温暖而又令人心碎，甚至有点潸然泪下的感动。

10月初的假期，回了趟老家，站在村口的岭头，看着这四面环山，封存我太多记忆的村子，寻找我儿时的念想时，发现早已变了模样。赤脚走过的乡间小路已不见踪迹，只有狗尾巴草在疯长，牵牛花一如既往地缠绕着狗尾巴草，依旧开得那么深情。儿时玩伴天各一方，少有联系，母亲独自在村外岗上的黄土下也有好多年了。荒草淹没了曾经的人来人往，只有柿子依旧挂满树梢，象是在守望。村子沐在秋阳下，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显得那么静谧，甚至静得让人窒息。要不是不远处山里的雉鸡传来一声那种空旷且有一种穿透般的鸣啼，引来流浪狗的一阵乱吠，真怀疑眼前是一幅不动的山居秋景图。

秋阳从身后斜照过来，在面前投下了长长的影子。我慢慢地走向村子，随着身影移动，象在回放的胶片，一个镜头一个镜头闪过，又像在翻开一本书，一页一章地翻回了最初。三十多年前，那个懵懂少年从这里走出，去镇里上高中，转而到省城求学，毕业后回到家乡工作，一晃快四十年了，很漫长，似乎又觉得很短暂。这些年不断自我反省，自我修正，一切似乎都没变，一如从前。只是青丝变成了白发，年少时多少光怪陆离的梦都已土崩瓦解。

工作以来，抗拒过拉老百姓的稻子缴所谓的外出务工人员个人所得税，抵触过清理农村个体从业者的税收，而对一些所谓龙头、xx强企业，对他们欠缴税款，又毫不留情地采取税收保全措施。这些虽备受领导诟病，心太软，有时又不知轻重。但我从未改变我的工作原则，因为我知道，小商小贩外出务工者，他们只是为了讨生活，当你穿上制服，耀武扬威地行使所谓的权力时，他们眼中只有无奈、无助和憋屈，恻隐之心让我下不了手。或许，我的每一次心软，都可能赠人以希望，他们将着我心愿去见更明朗的未来。我记得有个名人说过：善良，是人世间最高贵的品质。

曾经有一些不见外的同学、朋友，叫我也要去夤夜苞苴一下，联络联络感情，而我不解风情，天真地认为台上的都会清楚“清心为治本，直道是身谋，秀干终成栋，精钢不作钩”的道理。然而，现实很骨感，在这个看重物质的年代，谁能“从政不为己，掌权不为私”，又有谁能“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进而做到净洁无睱呢？

这些年来，我喜欢书写自己笔下最瘦骨嶙峋的期许，描绘出我想要的那份美好。记下那些深情和执念，拋去偏颇和痴迷，将难以释怀的过往嚼了嚼，和酒一同咽下，藏起心中的凛冽和清澈的锋芒，只是仍秉心烛为炬，照亮脚下的路，也不再去回头看，因为谁都不是原来的样子。不是岁月消磨了狂放不羁，而是从失望与失落到坦然与释然中，学会了平凡。

有人说：人生路上，让一切自然简单，做最真实的自己。在最美好的时光里，做自己喜欢的事，无论做什么，快乐就好，无愧于心就好。于是乎，常和朋友、同学寄情于山水间，陶醉在那种纯真的友情中，是一件多美的事。重阳节的前一天，与同学一道登上了桐城第二峰“二姑尖”。当登上二姑尖，“一览众山小”时，顿时有一种旷远，清新，雄健，壮阔的感觉。天是那么高，那么蓝，秋阳洒落在众山巅，尘世的浮华远去，人海的喧嚣淡去，等风吹过，几片秋叶飘飞，也吹远了昨日的懊恼，叠深了今朝的风景，在舒云晴空的山水间，随风散去百转千回的纠结。

而今就在这暖暖的秋阳下，静静皈依自己的灵魂，一杯清茶，两卷闲书，看天边云卷云舒，自己愉悦自己，再也不去想那未熟的黄粱。

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缝隙，投下斑驳的斑斓，轻盈的云彩静静地浮在蔚蓝的天际。行走在秋阳下，尽享这份和煦与安祥。若将光阴对折，就如同这深秋的天气，一半微凉，一半秋阳。且将往事记在纸上，思念托在梦里，心底留下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