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姐妹仨

若尘

<p class="ql-block">姥姥生了6个孩子,5个女儿,43岁时生下唯一的儿子。</p> <p class="ql-block">我妈是老大,出生于1933年的胶东半岛最偏僻的一个村,在当时全靠劳动力养家的山村,妈妈很小时就像男孩一样担负起“长子”的责任,所以她在那个年代出生也不曾裹过小脚。</p><p class="ql-block">姥爷很开明,抗战时期的老党员,母亲很早就送到镇子上读书。</p><p class="ql-block">在妈妈断断续续讲的小时候的故事里,我明白了她为何那么大胆无畏:收割的季节,天不亮她就独自赶着驴子进山驼收割的粮食回家,那时的山里不乏野兽出没,在那段黑暗的山路里,所有的希望都是自己内心的强大;三姨、四姨早夭,在她们咽气前,是妈妈守着她们,并最后给她们换上衣裳…</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妈妈16岁就参加工作,是新中国第一批招收的工作人员。第一次招工考试,妈妈入选教师岗位,可她生性娴静,终是感觉自己不适应此岗位,于是放弃,并告诉姥爷,自己会选择适合的岗位重新考取,于是在另一场考试后进入银行工作。</p> <p class="ql-block">那是一个名为浪暖口的小镇的营业所,是她走出贫穷落后的山村第一次落脚的地方,开始了她的职业生涯。</p> <p class="ql-block">24岁时经爸爸的战友介绍,嫁给刚从朝鲜战场回国的爸,之后追随他转业的脚步,落户在苏北一个民风远不及胶东半岛的小县城里,生儿育女,并为了家庭放弃自己对事业的追求,一次次调动工作至离家不足5分钟路程的工厂。那时候父亲不在县城工作,每周回家一次,家里琐碎而繁重的家务,全是妈妈一个人扛着。</p><p class="ql-block">待我们长大成人,也生儿育女,爸也离休,可是妈妈再也没机会慢慢变老,她的生命定格在53岁那年的夏天。</p><p class="ql-block">我想起李商隐的两句诗:“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p> <p class="ql-block">(姥爷、两个姨、小舅)</p> <p class="ql-block">俗话说娘亲舅大,然而在我们家,天大地大爹亲娘亲都越不过姨妈。</p><p class="ql-block">妈妈生哥哥时,是豆蔻年华的二姨照料,在哥哥不满周岁时将他带到姥姥家。</p><p class="ql-block">我出生后是刚刚17岁的小姨来到小县城,满周岁后她带我也回到姥姥家…</p><p class="ql-block">如同轮回一般,我们都回到妈妈的家,在姥姥姥爷身边待过几年。</p><p class="ql-block">在之后的岁月里,记忆里最亲的人,再也越不过姥姥姥爷还有我们的姨。</p> <p class="ql-block">(小姨家小妹参加工作后买的傻瓜相机拍下的姥爷姥姥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姥爷嫁接的手艺在乡里闻名,在靠种植果树的胶东半岛算是家境较好的。</p><p class="ql-block">二姨和小姨都在江苏的县城生活过,最终都选择了回到乡下嫁给农民,过着最平凡的日子。</p><p class="ql-block">她们勤劳能干,家里操持的井然有序,在度过或平淡或起起伏伏的人生后,慢慢的老去(我多希望妈妈也能和她们一样老去)。</p> <p class="ql-block">(小姨一家)</p> <p class="ql-block">二姨今年88岁了,一生简简单单,身体硬朗,二姨父去世后她独自一人留守在村里,种着自己的菜园子、养着两只凶巴巴的大鹅,从她家菜园子可以瞭望到二姨夫坟墓的方向,她的身体足以保证她这么望着那个方向10年甚至更长一点。</p> <p class="ql-block">小姨今年79岁(姨夫82岁),这个把我带大,曾经是那么聪明能干的漂亮姑娘,经历过骄傲清高,最终在十里八乡里挑选了高中毕业的高材生,那个真正淡泊名利的小姨父,生活里有过艰难困苦、有过病痛,然而儿女成才,现在他们带大孙儿们,放弃在城里养老,又回到村子里,在我们的埋怨、告诫声里,依然每天上山爬坡,开荒种地、挖晒草药,忙得不亦乐乎。</p><p class="ql-block">前几天在我和哥哥离开老家时,姨夫上山在收获过的花生地里翻出几斤袋花生,洗净晾干,现在在我家厨房,应小姨的要求,每天扒几颗吃了养胃。</p><p class="ql-block">哥哥带走的是小姨在山上挖的一大包降血压的草药。</p><p class="ql-block">在这个物质的世界里,唯有亲情无处可购。</p> <p class="ql-block">舅舅前年已经去世,这个比我妈妈小了近20岁的弟弟,大小被父母和几个姐姐养的胆小懦弱,长的高大英俊,也有一手嫁接的技术活,然而却被一个凶悍的女人压制住,过的太窝囊。在他的生活里,农村那种鸡飞狗跳的家庭现象体现的淋漓尽致,去年我去姥姥那个村里寻亲时,那个强悍的舅妈到镇上赶集去了,周围邻居七嘴八舌地数落着她的不是,据说从她进门,姥姥家再无宁日,这个唯一的儿子给她的后半生没有带来任何天伦之乐。</p><p class="ql-block">我小的时候,舅舅挺疼我,时不时掏窝麻雀蛋啥的给我打牙祭,也是我童年里幸福的回忆。带着复杂的感情,仍会想起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