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

梦马

我的教育叙事——《遇见》 难得周末闲暇，便携带女儿去时代广场玩耍，以满足她平素的各种要求。妻子总是说我惯坏了孩子，可我总是觉得我们四十过头才得来的这个孩子就不能让她受到些许委屈。所以从小每当孩子提出要玩具或者坐摇摇车以及买糖果零食之类的要求，我坚持一会儿，总会答应孩子的。今天，她的要求是玩充气龙宫。里面已经有很多孩子开心的玩耍，家长们或坐或站在龙宫旁边陪着孩子，时不时给满头大汗的宝贝递上饮料水或者糖果之类。我家孩子属龙，一进“龙宫”，便融入其中，玩的不亦乐乎。我也随之得来片刻悠闲，信步在龙宫周围不远处转转，亦或拿出手机随意翻览。 “唉，王老师啊！”。 一个声音打断了我。抬头一看，一个穿着白色短袖，打着领带的年轻人正站在不远处向我微笑。他个头中等，戴着一付近视眼镜，有点斯文。我正纳闷，他便快走两步，到我近前，微微欠身，说：“老师，您不记得了，我是王鹏。” 王鹏？我迅速的在大脑里搜寻着对他的记忆，可是怎么也找不到眼前这位英俊儒雅的学生的影子。他看我一眼懵懂的表情，有点急切的对我说：“啊呀，老师，就是我上初一的时候，你给我们当班主任，杨老师是我们的英语老师，数学老师是李老师……”我听着他的描述，慢慢的，终于找到了那个小小少年的记忆。可是，那个他和这个他，怎么想似乎都无法叠加在一起成为一个人。 “老师，您带了我们一学期后就到新一中去了，你也成了高中老师，我们都快二十年没有见面了，也难怪老师想不起来我……”就是他，那个捣蛋鬼。他的眼神和面容的轮廓告诉我，他就是我在宕昌一中初中部所带的一个学生。他很调皮，那个时候没少挨老师们的批评教育甚至体罚。他给我仅仅当了一学期的学生，但他对于我，记忆的深处还是储藏了很多真切的画面。他不是宕昌人，在他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父母离异了，在宕昌读书期间是寄宿在姑姑家里的。这个孩子生性好动，思想活跃人又机灵，但却受不了别人约束，曾经在班里当过一段时间的体育委员，但最终还是向我辞了职，做自己的自由人去了。记得有一次，他因为在楼道里乱跑撞开了高二年级的教室门，影响了正在上课的老师的课堂，被老师上交到了教导处。主任通知我去领人时，他还是一副羁傲不逊的样子。由于闯了祸还不服管教，教务处的处理决定是“让家长领回去”。我知道一旦让家长领出校门，那再领进来可就不容易了。况且，他家里的情况我非常清楚，只有他爷爷在开学的时候才有可能来宕昌，主要是给孙子送些口粮，给自己的女儿交待一下王鹏的事，然后必须回家和老伴坚守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除了养活自己，就是供养孙子上学。 我和王鹏爷爷唯一一次见面是在王鹏刚来我班的时候。那是开学报名之后，王鹏被爷爷领着前来报名。我询问了基本情况后便进行了注册登记，随后让班长领到了班上。这时候，王鹏爷爷向我询问再有没有其他的事情，没有事的话他就要回去了。我顺便问了一句：“今天你领着孩子来报名，平素由谁来监管？”他愣了半天没有回答，我便告诉他要让孩子的父母亲经常和老师联系，了解孩子在学校的学习情况和表现，以便共同培养孩子成长。他耐心地听着，微微地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茫然，有些伤感的告诉我家里的境况。同时几乎用哀求的语气请我好好管教孩子，有啥不对，该打就打，就当你自己的娃娃。我详细的打量了站在眼前的这位大爷，这才注意到老爷爷穿着的蓝色上衣已经褪色，和他满是老茧的手很是搭配，消瘦的面庞布满了皱纹，那是岁月毫不留情的刀痕，挽起的裤管带着些许泥巴，那是在泥泞的山路上行走时留下的痕迹，一双破旧布鞋套住的双脚，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似乎准备着随时都要离开这个办公室。老人把孙子交给我之后心里似乎还不踏实，很不放心的瞅瞅孩子，又给我说了一遍前面的话，叮嘱王鹏要听老师的话，好好学，将来好有个出息。 自此之后，我也没再见过老人家，至于王鹏的父母亲，我是一次都没有见过。只是从王鹏那里知道妈妈在王鹏四五岁的时候到外面去打工，就再没有回来，父亲每到过年就会回来，等过完年就又外出打工了。剩下爷孙两个守候在家。王鹏住在姑姑家里，难免有不方便之处，再加上家里经济困难，心里总不太如意。有一天晚自习的时候他来办公室找我，告诉我他不想上学了，要回家去照看年老的爷爷。我问王鹏，是不是爷爷生病了？他低着头，默不作声。我再三问他，并且告诉他，如果没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那就不能荒废了自己的学业，因为在一个人成长的道路上，任何事情都没有学业更为重要，何况上学的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一旦失去将不可能再进入学校。在我的劝说下，他终于答应我留下来读书。我告诉他，如果经济上有困难，我可以给他先垫付上。后来，我才知道，亲戚嫌弃他，说他一双泥脚弄脏了地……打那以后，他便和要好的同学挤在一起，告诉姑姑，说和同学们一起学习比较方便，就再也没去姑姑家借住。 盛夏之际，为了防止学生发生安全事故，学校要求全体班主任全面排查住宿生安全隐患。我和李老师吃过晚饭便一家一家的去走访住宿生。王鹏和班上的两位同学一起住在庙沟一家村民的一间土木屋里，一个通铺，一个灶台，吃住都在一起。房东是位慈祥的老太太，看到我们进屋，便热情的照呼我们坐下。我们说明来意之后，老人家迫不及待的夸奖三个孩子有多懂事，不但经常帮助她，还帮助孙子做作业。他们三个也从不偷懒，每天早早地起床，晚上还要学习到深夜，挺能吃苦，都是好孩子。 那天晚上，我们回家的时候已是深夜，月光洒在大地上，一片清辉。踏着月光，看着万家灯火，我在想，人就是在不断的遇见和告别中慢慢长大的。当遇见了生命中的贵人时，也许她很普通，但却能够浸润人的心灵，滋养人的生命，能够影响他们的人生走向，这就是教育。当告别一段经历，让人提升了认知，对生活有了些许感悟，这段经历本身也是一种教育。王鹏今天以一副亲年才俊的潇洒文雅出现在我的面前，也许是他在生命成长的道路上遇到了很多很多的贵人，当然也遇到了不少的磕磕拌拌以及不如意甚至难以解决的人生困惑，这一切都成就了他的成长。现如今，面对我孩子的任性、没有耐力、不吃苦、不用功、不珍惜时间，没有良好的习惯……，我又该如何培养她成人成才呢？教育工作仅仅用复杂来描述它的特点似乎太过于片面和简单了。春风化雨，是对教育者的褒奖，桃李满园是对教育者的鼓励，但愿我们的孩子在人生路上能遇到自己的贵人，影响他的人格，成就她的人生。20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