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兴安岭（上）海拉尔-恩和-室韦-莫尔道嘎

小鹿

我落泪了，因为我已分不清天上人间了。 ---《额尔古纳河右岸》遇见这本书还是因为董宇辉的推荐，关于这本书，他在直播间卖出了很多册，也说了很多。让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是“坐在家里，仿佛经历了一趟精神远行”。小说描写了中俄边境的一个游猎民族---鄂温克族人近百年来经历的生存环境和民族命运的沧桑巨变。曾经想象过一望无垠的呼伦贝尔大草原，可能是绿色的地毯铺设在大地，风吹草低见牛羊；也可能是冰天雪地的世界，骏马齐奔溅起冰雪一阵阵飞扬。只是没想到，会是秋天里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2023年9月30日南京飞海拉尔，经停大连，大连机场22度暖阳下的民居赏心悦目，只是离机场跑道实在是太近了吧。据说大连新的国际机场正在建造中。 傍晚时分落地海拉尔，凉意立马袭来。海拉尔是呼伦贝尔的中心，蒙古、回、满、汉等民族文化在这里融合。夜景很漂亮，马路宽敞，建筑工整大气。浓浓蒙古风的海拉尔火车站都这么可爱。 在内蒙的第一次用餐，饭菜的量一如既往的充足，孜然牛肉孜然味儿很纯粹，牛肉老了点；北方大米好好吃，扒拉扒拉一大碗白米饭下肚。 酒店房间好大，卫生间尤其大，都可以在里面打乒乓球了。领队橙子说草原人民就是这么豪气。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从海拉尔出发北上，开启一段额尔古纳河右岸的旅行。白天的海拉尔火车站和成吉思汗广场。 处于职业习惯，对这些总要多看几眼。 穿行在一望无际的金帐汗草原上，与携带着草香的清风撞了个满怀。不同于夏季草原的翠绿，秋季游人褪去，草原才真正显现出它真实的面貌，纯粹的天与地，草原与牛羊。海子诗歌里的金黄草原，我来了。 一路向北。来自西伯利亚的秋风一过，无边的草场泛黄，草垛圆敦敦地躺着，如颗颗金豆子随意散落，油画般的存在。 一路商务越野车，驶入金帐汗草原深处，莫日格勒河，在老舍笔下的“天下第一曲水”边飞驰人生。 本来胆小，兴致不高，只是来看看别人怎么玩滑翔机的，蠢蠢欲动居然也想上天去玩玩。 幸好幸好，勇敢了一次。阳光下的莫日格勒河百转千回，仿佛一条盘旋在草原上的玉娇龙，尽情展现着妩媚身姿。空中俯瞰这“天下第一曲水”，河水盛着粼粼波光，如一条蔚蓝色的绸缎，涌向漫无的天际。 弯曲延伸的莫日格勒河平缓温和，天地之间，尽是最原始的苍茫与壮阔。 路边的越野车酷毙了 骑警，铁甲护卫通通映入眼帘。 网红骑警，一道美丽的风景线。高头大马，一身炫酷的制服，戴着太阳镜和防晒面罩，背后几个赫然的大字“海东青骑警队”。海东青，爱看清宫剧的一定知道，是老鹰中的极品战斗机。 我从江南赶来，赴你一面之约。 正值国庆当天，被陈巴尔虎旗当地电视台采访了一下，因为我们脸上的红旗和红心，漂亮的女主持人给我们的台词是：我们来自江苏苏州，国庆快乐！其实我更想说：我爱你，中国！ “你去追跑了的东西，就跟用手抓月光一样的，你以为用手抓住了，可仔细一看，手里是空的。” ---《额尔古纳河右岸》 到达哈吉镇午餐，这里的蒙古包好漂亮。 秋天的草原，每一个地方都充满了自然的野蛮生长。秋天的草原，很大很大，大到只有一个你。 下午到达额尔古纳湿地公园，这是中国目前原生态保持最完好、面积最大的湿地，誉为“亚洲第一湿地”。 “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我有90岁了。雨雪看老了我，我也把它们给看老了。”这是《额尔古纳河右岸》之开篇。额尔古纳最美湿地，一起走进迟子建故事里的美丽与孤独。 走进湿地深处。穿行在厚厚的林海中，这是大兴安岭的秋天，在极短的时间内，以它最壮烈的方式，在北方的秋色中画下最浓墨重彩的一笔，犹如谢幕前的最后一次登台。 “在我看来，风能听出我的病，流水能听出我的病，月光也能听出我的病…我郁闷了，就去风中站上一刻，它会吹散我心底的愁云；我心烦了，就到河畔去听听流水的声音，它们会立刻给我带来安宁的心境。”“我这一生能活到九十岁，证明我没有选错医生。我的医生是轻风流水，日月星辰。” ---《额尔古纳河右岸》 迟子建的故事不是荡气回肠的。鄂温克人的历史，跟人类大多数的历史一样，意味隽永而绵长；像额尔古纳河一样，缓缓流动。 喜欢这样的呼伦贝尔，是喜欢那种无人打扰的宁静，没有别人，只有天地，白桦林，与你。 草原上，每一帧都依稀吐诉着游牧民族的壮丽史诗。岁月之河，如同爱恨情仇，或流进湖泊，或中止于平原，或汇聚至大海。 长河在落日下蜿蜒，霞光在云影间泼洒。没有一个远方，如呼伦贝尔一般古老而浪漫。这里是“游牧民族与古老文明的摇篮”。 日落时分，好美的蓝调风景呀。又想起迟子建说：伊莲娜躺在桦皮船回到营地的时候，夕阳把水面染得一派金黄，好像老天知道她喜欢画，特意泼洒了一幅，把她镶嵌在画中了。 晚上入住恩和瓦西里客栈，这是欧式的洗脸盆么，也太可爱了吧。 吃起来 来一次内蒙，总要住一次木刻楞吧。这里是恩和俄罗斯民族乡，入住的瓦西里客栈属草原上淳朴的木刻楞，典型的俄罗斯族房屋，用一根根圆木头垒起来。清晨的恩和，温暖而安静。 顺着国道331来到了恩和，恩和汉语译作“和平安宁”，这是一座极具俄罗斯风情的小乡村。 在这里，跟随长着欧洲面孔却说着“东北话”的俄罗斯族姐姐亲手做一次香气浓郁的大列巴，感受如童话般宁静美好的秋日。 走进恩和，感受民族文化的交融。体验正宗的俄罗斯大列巴的制作，头巾一包，围裙一系，秒变俄罗斯大妈，气质颜值完全颠覆想象。 大列巴，小点心做好自己带走，品尝自己的作品肯定是格外的香甜可口。 离开恩和，沿着额尔古纳河右岸，开启一段自由纯粹的公路旅行，这便是传说中的最美边境公路--“卡线”。所谓“卡线”，其实是县道X904的一段，北起室韦，南至黑山头，因为紧邻中俄边境，沿途有五卡到九卡一系列边防哨卡，所以称之为“卡线”。 1689年中俄签订《中俄尼布楚条约》，清朝政府将额尔古纳河以西的大片国土划归给俄国，自此成为中俄两国的界河。为了防止俄国人越界放牧、垦荒和淘金，清政府于雍正五年在中俄边境设置卡伦戍边。如今卡伦虽然早已经消失，但是已经成为村庄名称的五卡、九卡等地名仍然被沿用至今，沿途的哨所亦仍保留。卡线这条边境公路也成为了呼伦贝尔草原上明珠一般的观景公路。 我们从恩和出发，途经七卡—九卡，直到室韦。 风吹草低见牛羊。当你徜徉在浓厚金黄的草原，天空那样湛蓝高远，白云如絮挂在头顶。清冽的秋风吹过翻滚的草垛，吹过点点牛羊，再吹向你。那一刻，你方才真正懂得了草原。 清朝康熙年间雅克萨之战结束，为了腾出手来对付劲敌噶尔丹，康熙希望尽早与沙俄划定国界，做出了重大让步，在1689年与沙俄签订《尼布楚条约》，以额尔古纳河为界河，额尔古纳河左岸的大片肥沃土地从此尽归沙俄。 沿途不断看到警示牌子上面写着，“非法越江，魂断他乡”“偷越国境，魂断他乡” 秋天的日子是半透明的涂在金色的土地和田野上。额尔古纳河是中俄界河，整条卡线几乎全程与之同步蜿蜒伸展。河右岸是中国，左岸就是俄罗斯。顺流而下，沿途河流、草原、丘陵和森林等景色不断变化。 保持热爱，奔赴山海。无论你在哪儿，只要有机会停留，你都可以看到这些草原与河流相互交错形成的色带。 卡线的美在于它短时间浓缩了各色的地貌与景色。草原过后大片的白桦林金灿灿铺开一路，每一帧画面都显得心旷神怡。 在远方的秋天，见一次面吧。在远方的草原，骑一次马吧。体验一场原汁原味的蒙古马骑行之旅，做一回草原女儿吧！ 穿戴整齐，英姿飒爽。司机小张说，就差一副白手套了。 在马鞍上，看看别样的秋天。 时光融在深秋里，秋天在大草原，必须要骑马大穿越。起初，温顺的马儿有一搭没一搭地慢慢溜达，随着驯马师不经意间一声口哨，马儿小跑起来，我狼狈又紧张地死死抓住缰绳，驯马师说放松放松，马儿要被你勒死啦。 终于终于，完全放松了，随着马儿小跑起来，也可以控制马儿的行进方向了。终于终于，骑上马儿驰骋草原啦。吹着山风，穿过草甸，越过山坡，美好尽在一呼一吸间。蒙古族马背上的体验，酣畅淋漓。 怪不得很多武侠小说里都有“骑马喝酒闯天涯”的侠客，如果可以，我也想做那样的女侠。纵马踏自由，你和秋天，融为一体。 驰骋疆场，丈量秋日草原的辽阔。在原始壮丽的金色原野里，信马由缰，路过纯粹的游牧风情。这是我此行最美丽最喜欢的体验。 假装身后的车是咱们的 女版“狂飙”～~ 你在闹，我在笑，她在拍。你不来，怎么懂我们的快乐？ 卡线的东头在室韦口岸。内蒙古自治区东部边境区域中俄边境口岸有3个，室韦口岸在最东边。口岸不开放，只有山坡上的哨所、瞭望塔和密集的铁丝网略显边境氛围。 小镇室韦就位于静静的额尔古纳河的右岸，这里叫做蒙兀室韦。成吉思汗的先祖在这一带游牧，不忘森林中的来时路，把这一片叫做室韦，蒙古语里“森林”的意思，“蒙兀”是蒙古一词的最早的汉文译写，这里起源了蒙古民族。据说室韦仅仅一千多人口，九月底过后居住人口更少！据说冬季气温会达到零下四五十度。 蒙兀室韦很小，旅游建筑很大，历史渊源很长。在望江广场可以看到河对岸的俄罗斯小镇。 离开室韦，沿着最靠近边防线的岸边行驶，来到边境小村临江，登上神仙坡找寻界碑。有的河流只存在于作品中，比如多瑙河，真正的多瑙河就是一条平常的河流，并没有说好的蓝色，它只是存在于《蓝色多瑙河》中。额尔古纳河不一样，看到它之前，它存在于迟子建的书中，看到才知，这是一条界河，按照河的流向右岸是中国，左岸是俄罗斯，清澈的河水在铁丝网里面的草原上随性地流淌，像一个不好好走路的孩子，一路流淌出无数花样。 清澈的爱，只为中国！112号界碑肃穆地矗立在额尔古纳河畔，隔着夕照下的界河，是对岸俄罗斯连绵不绝的青山。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我想，我们应该坐在一起发呆，发很久很久的呆。孤独又自由。 离开神仙坡的时候，暮色已如蓝黑色的油漆，涂满了穹庐四野。额尔古纳河在落日下蜿蜒，云影霞光漫天泼洒。空山寂寥，钟鼓不闻，惟余风声在谱写它的传奇。 晚上在临江小村，羊排羊腿啃起来，老米勒喝起来。 每一口，都是一次与胃的对话。 清晨的临江小村庄，额尔古纳河边的小村庄，静宜和美。 小客栈，点点滴滴美如画，每一个角落里都盛满秋的美丽。 等薄雾散去，童话的一天，就开始了。 一半是山川湖海，一半是自由与爱。有时候，记忆挺坏的，尤其是出不去的时候，它总在某个不经意瞬间，勾起你泛滥的怀想，那些在路上的自由自在、欢声笑语、随遇而安、不受控制的满足、忽如其来的小确幸，全跑出来了。当时不觉得，回看会突然感动，平静的心会突然千军万马，我们的欢声笑语，以及，司机小张的“大哥从哪儿骑过来的”还有最后一句“哦～还有女孩子啊” 离开临江前往大兴安岭腹地，从牧区到林区的穿越。总有一个秋天，要留给远方的内蒙。 车沿着根白线（根河到白鹿岛）到莫尔道嘎，渐渐景色有所变化，山林多了起来，进入了大兴安岭林区。 奔赴一场，远方的秋。眼前，犹如积蓄了一整个春夏的色彩，轰然冲了出来。 不经意间已掉进秋的旖旎里 为什么一定要看一看白桦林？看了李娟的阿勒泰和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对白桦树产生了很大的兴趣。李娟说她把桦树皮撕成一层一层的，作为信纸，给远方的朋友写信。迟子建说鄂温克族人用白桦树做桦皮船和桦皮篓，还会用桦皮桶来接桦树汁喝。这到底是怎样一种神奇的树木呢？ 白桦树通常都是一丛一丛地长在一起。一个根基地，长出来四五棵细白细白的枝条，然后一点点各自长粗长高。近距离去看，一层一层的树皮可以轻易地剥离开来，触感柔软，确实可以作为纸张去书写！我们只是看看，保护树木是每个公民的义务。 朴树的那首《白桦林》最后一句是这样唱的：“我来了，等着我，在那片白桦林”。假如秋天你真的来了，那片白桦林会安静地等在那里，那时候也是它最迷人的一刻。 徜徉白桦林，听闻风与森林的对话，亦能听得见风儿剪掉叶子时，叶儿飘落的叹息声。 中午到达一座有百年历史的木刻楞。因为在祖国北疆，冬天气温极低，零下三四十摄氏度是常有的事，如果房屋是砖瓦结构，遇到冻害、气温急剧变化，土地热胀冷缩、一冻一鼓，就会造成地基下沉、房屋开裂。而木刻楞则是由一根根木头构成，四角固定扣住，既结实又稳固。木刻楞是额尔古纳俄罗斯族的典型民居，房屋结实耐用、冬暖夏凉、美观大方，且百年不倒。老板有俄罗斯血统，浅褐色眼睛，他蹲在屋外的地上收拾着什么，想给他拍照，他腼腆地笑笑躲开，说：别拍我，就拍木刻楞吧。 我们的午餐，柴火铁锅炖大鹅。大锅炖鹅，加秘制老汤，着秘制调料，用柴禾慢火炖煮40分钟以上，司机小张与老板提前预订，饥肠辘辘的我们一到这里就可大快朵颐，这么一大锅，连老板娘都惊叹：一大锅全吃完啦？战斗力太强！ 吃饱喝足，向莫尔道嘎森林公园出发。藏在大兴安岭深处的莫尔道嘎国家森林是热闹的。莫尔道嘎是蒙语，意为骏马出征，是我国面积最大的森林公园，这里曾是电影《夜宴》中部分镜头的取景地。满山的白桦林和落叶松被秋色点燃，烧得五彩斑斓。乘一列绿皮火车，穿越五彩亮丽的林海，驶入大兴安岭深处中国最后的驯鹿部落。 都说“南有西双版纳，北有莫尔道嘎”。这里有着93.3%的森林覆盖率，是中国开发参观的最大的森林。莫尔道嘎，每一缕风中都飘荡着故事。 当避暑的人潮散去，这里的一切美景都是独享。 木心说过，秋天的风都是从往年秋天里吹来的。这盛大明亮的色彩，惊艳着整个秋季。每一片叶脉都争相盛开，每一个枝丫都挂满斑斓。真真是，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北纬51度的莫尔道嘎国家森林公园，我们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大兴安岭深处的原始森林。这里的秋天像一场狂野而浪漫的交响曲。最美的色彩铺了一地，每一步都浪漫，走的人心里都亮堂了起来。这，就是最美的秋天啊。 卡夫卡说，你就待着不动，大千世界会在你面前狂喜地扭摆。远方就这样的，“在那遥远的地方”念头一起，心里就起了千万阵风。 披星戴月总是浪漫，步履不停从来喜欢。 在莫尔道嘎森林公园最后一站看见了撮罗子。“撮罗子”又称斜仁柱、希楞柱或仙人柱，是鄂伦春、鄂温克、赫哲等东北狩猎和游牧民族的临时住屋。撮罗子用二三十根去皮的兴安落叶松笔直原木搭建，朝向天空的一头尖，意味着和神交流方便，抵在地面上的保持不变。外面搭上桦树皮或者兽皮做成围子。最传统的撮罗子顶上留个圆形小洞，白天借着阳光，是火塘的排烟通道，烟火从中间升起；夜晚看着星光，腾向浩瀚的星海。《额尔古纳河右岸》中的主人公就是“常常在夜晚时透过这个小孔看星星，从这里看到的星星只有不多的几颗，但它们异常明亮”。 晚上美美吃一顿羊蝎子 其实呼伦贝尔北线只走了一部分（如图蓝线描绘），奈何祖国太大太大，广袤的大地，草儿都已收割被卷起散落四周，额尔古纳河穿山越岭静静地流淌，兴安岭的白桦、落叶针松已是金甲披身，中俄边境小村庄的木刻楞房屋渐显破败，恩和小镇的星空和日出很是惊艳，大列巴的香味浓郁不散，最美边境公路旁英姿飒爽的驰骋疆场…… 有如一头扎进调色盘里，明明触手可及，却又似远在天边。终于终于，在这个秋季，怀揣对额尔古纳河右岸的无限向往，走进了呼伦贝尔，走进了兴安岭，走进了那片白桦林。在如画美卷中穿梭，书一纸信笺寄给光阴，看到那位九十多岁的老人在讲述着她的故事，这就是诗与远方的完美诠释！最美的秋天，永远在路上。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