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山越岭赴一场星空里的梦 ——鸡足山木香坪露营记

蛮子

同学赵勤荣君约秋游鸡足山木香坪。慵懒日久,我对自己的体力长途徒步爬山早已没有了自信,但对鸡足山情有独钟的热爱使人不忍放弃。最后说服自己在大美的晚秋挑战一次自己,给将来的冬天一份温热的勇气。再者,承平日久,人生又怎能不在天地大界里寻找一些启示的际遇?遂爽然应约。<br> 癸卯九月初五,晨起,长空万里,暖阳普照天地,秋高气爽,宜出行,欣然往之。 <p class="ql-block">至洗心桥,登桥四顾,满眼黄绿染山川,秋色漫沙址,桥下的沙址河安静地在晨光中流淌,汩汩淙淙,不急不缓。</p> <p class="ql-block">仰观在天际山巅沐浴在阳光下的鸡足山金顶愣严塔,宝相庄严。佳日临桥,果然有超凡脱俗的禅机。</p> <p class="ql-block">过洗心桥至“灵山一会坊”,与众会。团里有旅游专家赵勤荣君、李绍杰君、君师君等业内翘楚,有云南户外大咖野狼君、张鑫君,有鸡足山资深导游万鹏李君,亦有媒体达人杨宏毅君、吴松江君等一众网红达人。余者大多面新识而名早闻,计二十余人。有故交,多新识,满团高朋,应此“灵山一会坊”,缘来不虚矣。</p> 领队野狼君、李绍杰君、张鑫君,阵容豪华如此,筹划自然“高端”,曰“趣玩鸡足山野奢帐篷露营活动”,高大上有木有? 在384年前被大旅行家徐霞客称赞“有村颇盛”的古老的白族村沙址吃过早饭,“于是始迫鸡山,有上无下矣”,“于是冈两旁皆涧水泠泠,乔松落落”(《徐霞客游记》)。一切安然美好,出发。 12:40分发车,经佛塔寺、五华庵、石钟寺、万寿庵、碧云寺,13:35分中巴车经蜿蜒林中路抵达位于华首门下的放光寺,结束车程,下车整装。放光寺是此次徒步活动的起点,也将是返回的终点。 在放光寺仰望华首金顶,气势如虹,有龙起之姿,望之令人心悸,蹈之令人胆裂。1639年正月初十,地行仙人徐霞客考察至此亦叹为观止道:“其寺南向,后倚绝壁,前临盘壑,以桃花箐为右关,以西南首支为左护,其地虽在三距之外,而实当绝顶之下,发光钟异,良有以也。余初自曹溪、华首门下瞰之,见其寺沉沉直坠壑底,以为光从窅阒中上腾,乃鼯栖虺伏之窟。及至而犹然在万壑盘拱之上,而上眺华首,则一削万仞,横拓甚阔,其间虽有翠纹烟缕,若绣痕然,疑无可披陟,孰知其上乃西自曹溪,东连铜佛殿,固自有凌云之路,横缘于华首之前也。然当身历华首时,止仰上崖之穹崇,不觉下壁之峻拔,至是而上下又合为一幅,其巍廓又何如也?然则鸡山虽不乏层崖,如华首、罗汉、九重诸处,其境界固高,而雄杰之观,莫以逾此矣!”确实,身至寺中,无不叹服于鸡足山的雄险峻奇。“雄杰之观,莫以逾此”实不虚言矣。<br>高奣映《鸡足山志》载“嘉靖丙午(1546年),僧圆惺同李元阳创建。倚壁参天,面山横案,适当鸡山之胸臆”。 云南一代文豪、白族第一文人李元阳《游鸡足山记》记述了创建放光寺的缘起和位置。“放光寺为常年放光之地,上直迦叶石门。以风水向背言之,盖胸臆之穴,馀诸庵院皆在山之肩臂矣。旧为灌莽所据。嘉靖丙午,余与婿吴阶州懋来游,从大顶下瞰见之。因谋于山僧圆惺,以田金与之,阅十年落成。余弟元春、元期、元和,各铸一铜像奉安焉。惺有信力,勤俭种植之利,足以垂远。”<br>有趣的是徐霞客和李元阳都提到了放光寺的“佛光”,李无阳还为我们留下了“佛光”的详细记述,“浮大圆光,外晕七重,每重五色,环中虚明如镜。观者于镜中各见自身,毛发可数,故作舞蹈,而影亦如之。及询其何以各不相见?则僧云:‘摄身光也’。有顷光没,风起壑中,云气散尽,林峦改色,鲜妍夺目。复出一光,其景如虹,其圆如晕。僧谓此光乃佛现也,极难得遇,须臾即收。同游有老者云:‘昨,平云上现二银船,樯柁皆具。往来江村沙浦中,如人棹之,但不见人’然则光非一状也。”这就是鸡足山最让人着迷的“天柱佛光”。佛光虽稀,但近年亦常有有缘人际遇,可谓鸡足山之古今一奇遇也。 看过险峻凌云的放光寺雄姿,我们开始徒步穿越原始森林,向木香坪出发。<br>“木香坪,在西南峰檀花箐东南,与点仓山对,其坪在高山,顶脊围环宽二十里,四旁皆深林密翳,积雪不消,而此坪独宽坦温煦,甚宜花树,昔时服勤之僧,多于此结庐习静。今荒芜无复存矣”(《鸡足山志》范承勋)。是的,“结庐习静”,而1639年的重阳日,徐霞客是这样描述了我们今日将要徒步抵达的木香坪:“而西支之南,有木香坪山最高而前巩,亦为虎翼,故籍之为胜者此,视之为崇者亦此。”确然,木香坪正是鸡足山群峰之最高者,传说中“与佛最近之地”。 当我们从放光寺出发时,我瞥见一僧伏在寺院一角草坪露天桌上,撑一伞遮阳看书,其意甚惬。先贤言“至乐无如读书”,斯得其意矣。而如果去到最宜结庐习静的木香坪,又当如何?<br>其实当我们走出山寺,徒步在茂密的原始森林中时,那份隔世的幽静已然融入我们的步履。古木生苔,巨石附藓,原始森林浓郁的氧气伴着我们的喘息,令人倍感生机焕发。全然没有了对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的不安,只有登山杖和脚步踏实的声音伴着粗喘的呼吸,像大森林久违的欢快乐章。婉转啁啾的鸟叫声随着阳光透过高大的树梢,散落在每个人的心田。似有若无的林间山径铺满无尽岁月的落叶,山坡平缓,柔软湿润。 “由放光寺西行一里许,入檀花箐,此处原有青檀树一株,大数十围,高十余丈,故此山名青檀山,箐亦以檀花名,后其树既伐,遂讹为桃花箐”。不到一小时,我们抵达桃花箐口,这是鸡足山较为有名的十字地标岔口,右转可登天柱峰,直下桃花箐是往鹤庆的路,1639年正月二十二日徐霞客即此直下,经鹤庆抵丽江达木府。而今天我们则需左转爬升,翻山越岭去往可“结庐习静”的木香坪。<br>山路崎岖,步履艰难,但我知道路虽远,行则将至。队伍在密林山涧中穿行。队中除了几个领队是专门的户外专家,大多是第一次体验徒步户外露营。为了照顾大家,野狼一行户外达人承担了大多的露营装备运输。作为第一次体验徒步露营的小白,我们既兴奋,又谨慎地缓慢行走。令人意外的是原始森林那特有的魅力,部分地帮我们抵消了徒步爬山的艰辛。森林山径一会伴溪水缠行,一会儿缓平柔软,一会儿坡陡却视野开阔,但在我的眼里每一种山路都充满趣味。 <p class="ql-block">走在铺满黄色阔叶的山路,我就录下双脚踩踏着落叶前行的视频,不想让那么美好的感觉轻易从脚下遛走。</p><p class="ql-block">走在深涧边上的山路上,溪水汩汩,仿若呢喃,轻声慢语,生怕惊吓了涧中歌唱的鸟儿似的。我就驻足倾听,悄悄搜寻,想要探究是什么样的一对儿说了一山涧的情话。</p><p class="ql-block">走在两边山路沿儿长满嫩绿嫩黄苔藓的山路,我就用手轻轻抚摸那柔软如阳光般的苔藓。她们静静地在林中生长,温柔矜持,普通却又雅致。那些枯树干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树木上,路两边的土沿儿上,石头上,满眼所及,她们成了树衣、石衣、地衣……“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说的是小小苔藓的雅致,给人以鼓励。但我更喜欢唐人那一句“近来慵步履,石藓满柴扉。”的远意,令人生出满眼绿意的苔藓,亦生出无限林下闲情,人生该当是如此自然自适的气度吧?</p> 不知不觉地,慢慢被队伍拉下。但没什么要紧,不用急。依然沉浸在山道无尽的美好中。那各种各样各形、老老小小的树,纷繁杂出的小草,野花,菌子,石头,苔藓,溪水,落叶,鸟儿,透过密林的阳光,飘过蓝天的片云,还有清新的空气,长满苔藓横倒在前行路上的大树……真是不问前途,只管收获。几分钟后,拐个弯儿,一群队友随意地坐在满地的落叶上吃着零食,聊着天儿等着拉下的你了。在原始森林里最怕迷路,队中安排了专业的领队人员,他们时时观察着队伍的行进,不使人真的掉队迷路,让即使体力不济的人也依然安心享受一场森林漫步的怡然。 这样的行进让我欢喜,好多时候我都慢慢一个人行走,享受这静谧的森林一如天籁。尽管四个多小时的徒步穿越攀爬是一场艰难的体力挑战,但她因为路途的迷人而让人忘却了辛劳。不到5 个小时,我们站在了木香坪之巅,此时已然完成了原始森林的穿越,抵达高山之巅的广阔草甸。四望无垠,几与天近。 率先抵达的野狼君一行户外达人早已选好了营地,搭好了天幕,于是队友们七手八脚地撑搭帐篷,铺展防潮垫、准备睡袋、饮食一应物品。三十来分钟一切就绪。此时斜阳西下,金黄色的阳光洒满山脊,让人着迷。我回头看队友,突然发现所有人身上都洒满金色的阳光,仿佛自带光芒。我有些恍惚痴迷,万物披光辉,如梦如幻。很快我和队友们似乎突然清醒过来,立马所有人都取出相机、掏出手机,一阵扫荡。<br>但夕阳如电,很快堕入苍山不复见,只留下半个通红的天空,像余韵令人站在高山之巅沉醉无言。忽然想起“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那么,此情此景应如是吧? 一群人追光拍摄,可惜时不我待。当西天的最后一抹殷红散去,四野的清冷如轻纱般笼下来。于是伴着山冈的寒凉,团队搬出移动电源和一些新能源设备,开始在灯光下继续我们的星光晚餐。 这是一场准备周详的高山露营活动,奢华烂漫。 在余晖下我们冲泡一杯杯古老的朱苦啦活化石咖啡,咖啡的醇香和着夕阳的光辉入腹。高山之巅,营地内外飘荡着朱苦啦咖啡遥远的传说,就着水果之乡宾川的葡萄阳光玫瑰和软籽石榴,这就是宾川人自己本来的生活吧?“有一种生活叫大理”,不知道这算不算? 冰凉的傍晚,我们在高山之巅“注茶为玩”,红茶的香热弥漫着营地,温热着每一位队友的意趣。在茶汤的香热里我们剥吃宾川柑桔,桔香的迷人缭绕着营地和这高山草甸。星星也馋得跟着月牙儿一起早早现身天空。<br>路虽远,行则将至。这一夜注定我将懂得,所有的绝美和禅悟一样,都是不期而遇。在一切按部就班中,一场震撼直达灵魂的星空里的梦正不期而至。 夜未央,月西堕,星星却并不甘心暗淡,在月牙的清冷柔光里忽闪忽闪地发着光亮,那场景美极,是在城市和乡村无法抵达的灿烂。<br>晚10点过,高山之巅的清冷让我有些头疼,我进入帐篷,钻入睡袋,拉上帐篷的拉链,把寒冷和露水隔在外面。而帐篷外天幕下还有队友在聊天。或许是茶的原故,或许是第一次露营的兴奋,也或许是有一场盛大的星空盛筵在呼唤着我,累了一天的我竟然不能入睡。我听着帐篷外未睡的队友们在聊天,他们聊露营,聊木香坪,聊自己的家乡美,聊今日的高山之巅的享受,聊摄影,聊美食,聊今夜星光下这铭刻于心的灿烂。有的喝着松茸酒,有的喝着葡萄酒,有的喝着啤酒,一边吃着零食和水果,聊着人生的美好和希望。 我躺在睡袋里静静地听着,忽然发现他们的聊天竟然全是美好之情愫,没有一个人聊到不幸或失意,没有抱怨,没有诽谤,没有指责,总之,没有人聊负面的遭际和人生的泥泞。我忽然有些感动,是不是在此山巅,星空之下全是希冀,聊的天也是高海拔的纯粹美好。想到这,不觉暗自笑了。<br>人生,当不负灿烂星空。 聊的不累,听的不困。渐渐感觉寒意浸人,有队友在帐篷里说太冷了。领队回应说睡袋足够,有需要第二个睡袋做被子的说一下。我说我要一个。绍杰君立即拿个睡袋过来,我拉开帐篷拉链接睡袋,一眼便看见星空璀璨,绚烂如梦。隐隐的睡意立消,我放下睡袋,穿鞋出帐篷。四望灿烂星空,已然将近凌晨1点,月牙早已落下,全部的天空只是星星的舞台。那份丢失在记忆中的小时候的天空突然回到了人间。 所有的星星全出来了,密密麻麻挤满夜空,全都使劲儿地闪闪发光,流星也两次划过星空。连银河也给力地点缀着夜空。我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繁星,那么闪亮,哪怕记忆中小时候的星空也从未如此闪亮,如此浩瀚繁多。我感觉全世界一下子全是闪亮的深邃星空,无穷无尽,星河连天地。一种无以复加的震撼让人整个都仿佛通透了似的。从未想到天地可以如此宏大壮美,让个人在天地间显得无比肤浅微末,像万千星斗中倏忽划过的流星,被天地记载,却被时间洗刷得干干净净毫无痕迹。 四顾茫然,仿佛自己也成了这天地间一粒微不足道的星点。“天阶夜色凉如水”,当悄悄在星辉下升起的露水打湿了高山草甸、树梢,打湿了如痴如梦的草甸夜色时,寒意拥起的山风袭人,令人不禁打起冷颤。我从保温壶里倒一杯白开水,与两未睡的队友碰一碰,喝开水以暖和身子。然后起身走出天幕巡游一圈营地。我看见西边低处的大理下关一线万家灯火笑红尘,而东面的宾川亦在我们的脚下萤光点点。身在山巅天地间,忽然觉得这世间不大,世事尽渺小。一种超然的胸臆升腾,仿佛悟道。我慢慢从漫天繁星的山巅走回帐篷。看一眼星光灿烂的天地,拉上帐篷拉链,再次钻入睡袋躺下。我闭上眼睛却觉着依然身在满世界的星河里,“今宵绝胜无人共,卧看星河尽意明。”的通透若游太虚。我就在这样的恍惚里不知不觉睡去,睡在漫天繁星的梦里——<br>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第二天清晨,万鹏李导游的声音让我从星空的梦里醒来。我静静地躺着,回忆着昨夜星空里的梦,感受着清晨山巅的寒意。直到早起的队友煮熟了面条,我才钻出帐篷,迎接这新来的日子。 “离佛最近之地”的木香坪新一天的早晨,整个高山草甸被大雾弥漫,昨夜令人无法走出的满天繁星消失无痕,有若隔世。云雾在所有的山冈上流动,露水打湿了我们的帐篷和两个天幕。观日出的超级计划被大自然轻轻抹去。 但没有一个人失望。昨夜灿烂的星空已经足以补偿人生的一切所失。留有遗憾即是圆满。我知道从此始,经历的人们皆会人生圆满,进退自适。 我们吃过高山之巅最喷香的面条,收拾行装,拾净垃圾,在迷离大雾中背负行囊起程下山。大半的时间我们在迷雾的林中穿行,队友们互相照应着,不到下午2点即抵达在放光寺等待的中巴车旁。 历经两日的“趣玩鸡足山野奢帐篷露营活动”正式结束。但我知道这结束,更是开始。是一种亲近自然、领悟天地的新开始。 感谢天地厚爱,予我以一场翻山越岭不期而遇的,高山之巅上的绚烂星空梦。 从此我知道,唯有去经历,才有机缘突破那一个又一个的人生瓶颈; 唯有去经历,你才能唤醒被生活的泥泞掩盖日久的生命激情; 唯有去经历,你才能重新打开被抑郁挫伤而关闭的心灵,让阳光洒满心田; 唯有去经历,你才知道许多人和事并非你想象的那么重要,生命她最该负责的难道不是生命自己的意义? 也唯有去经历,你才会懂得财富、荣誉、工作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么重要,唯有智慧的思想才会在生命里光亮熠熠。 观天地宏阔不息,感受天行健地载物。在深邃无际的天地周流不息中,把自己置身其中去领悟生命和时间的意义。 鸡足山木香坪,注定会成为无数人生的新起点。<br> (摄影师:杨宏毅 君师 吴松江 李文海 袁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