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书与两个小镇

熊猫的宠爱

<p class="ql-block">  第一次去边城,住宿在茶峒。坐上拉拉渡,在清水河另一侧下船,拾级而上,再直走百来步,见着一个冷饮摊,几个游客正在选买。目光越过摊主的肩膀,看见影绰的一大片,似乎是书。走过去,身子擦过冰柜,踏进半开的门。这是一间逼仄、昏暗的书店。店内没有开灯,窗帘拉上。黄昏时分的光线从半开的门散漫地照进来,微弱地洒在门口,便是店内唯一有光的地方。两面墙立着书架,深浅不一的书籍码在里面,井然有致的分区像一条条色带,又浑然而成一段节律。吧台上凌乱地搁着一些书,一盏台灯混在其中,却没有拉亮。</p><p class="ql-block"> 没有灯光的书店,引不来读者。门外的冷饮摊来了一波波的游客,几个青年买了冰淇淋在此逗留。</p><p class="ql-block"> 没有人进书店。</p><p class="ql-block"> 那时,还在抗疫 ,各行各业半停歇。外来的游客和本地人从冷饮摊前来去,眼睛直直向前看,笔直地向前走,没人瞟冷饮摊后面的书店</p><p class="ql-block"> 我没有拍摄。我不想把一个文化场所拍成落寞之地。清水河畔,洪安古镇的这一间书屋,成了我的心结。</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二年以后,跟随才俊周鹏飞先生倡导的“湘西文化探索之旅”再次来到边城,这次住宿在洪安古镇。踩着坚实、厚重的石阶一步步向上,穿过老街,看见冷饮摊和新搭的遮阳棚。一片光辉从后面散过来,那是我熟悉的明亮的乳白色与柔和的橘色光芒 ,这是每一间书店该有的光芒!</p><p class="ql-block"> 书店的窗口吸引了我。窗子敞开,一名男子正在窗子边读书。“新华书店”的匾额悬在窗子上方,窗子下面布满绿植。</p><p class="ql-block">室内格局做了调整,适才男子读书的地方置了茶案,上面放着一本《边城》。熟悉的、寥寥几笔的书面设计,宛如一段清唱从清水河另一侧飘来落入心底。二年前,我在茶峒民宿见过一模一样的两本。</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那年,我们预定了一家满满文艺范的民宿,选了一间有榻榻米、有茶几的房间。不出门的时候,我和同伴临窗而坐,捧一杯茶,看天、看清水河。民宿的创始人是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妻,大厅里装饰着男主人的画作,吧台上搁着这样的两本《边城》。女主人抱着吃奶的孩子,在吧台后面探出半个身子,对我们说:“书可以带走,家里有库存,随时补上”。温和的话语、简约的书面把我带到约九十年前沈从文营造的氛围里。想象男主人年幼习画,画一条狗、一个小女孩、一位拉渡船的老年人,画开门即可见的远山近水。他长大了,离开清水河,去千里之外求学,主修绘画。四年后完成学业,折返故乡。这来来去去,恰如《边城》的流传,始于远方,兜转多年,终传到书里描叙的地方。</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边城》余韵绵长,浸润着清水河两岸,滋养着沿河而居的人们。一部《边城》把一个小地方的人情世故与风雅推入大众视野,把不同省份的小镇连在一起。小镇热闹了,有了许多新鲜事儿。</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在晴朗的日子,太阳向西挪移的时候,年长者搬出旧式木椅,坐在河边看对岸、看渡船、看游客。夕照里便有了老城与旧事。</p><p class="ql-block"> 此时,我站在洪安古镇渡口望向茶峒,再看清水河,迓驾镇在哪里?择机再来边城,我要乘上一叶小舟,溯河而上,在另一个渡口上岸,去寻找《边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