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湖流水的踪迹

赵红英

<p class="ql-block">  秋雨缠绵数日后,久违的阳光带着我来到了温润的湖边。此时,蓄满了水的江口湖,迎来了一年中最壮阔的时候,碧波荡漾,万倾阳光随意铺洒,谁在这与一湖山水深情凝望,同微拂的风在这湖边大醉一场。</p> <p class="ql-block">  江口湖任性地在这片土地上蜿蜒,画出一条碧玉丝带,沿湖林木繁茂、层峦叠嶂。间有初秋早熟的柑橘缀满枝头,散发阵阵幽香。天气出奇的好,阳光温厚而连绵,远山起伏的轮廓线奔来眼底。</p><p class="ql-block"> 江口湖里的水来到了坡地及更高处,它漫过草皮,远处沙洲上并不高大的灌木己夗在水中央。我站在湖边遥望这片绵延的水域,这样的湖光山色冷艳,寂静。它天生高贵而又亲切,它基于精神层面而非感官表层。</p> <p class="ql-block">  这个秋日的午后,这是我一个人的一面湖泊。我穿过高高低低树林,一湖碧水,倒映着淡墨色的树干、迎风摇曳的芦苇茅草,一幅山河远阔人间烟火自然画卷。烟波不动影沉沉,碧色全无翠色深。疑是水仙梳洗处,一螺青黛镜中心。这是唐朝诗人雍陶的题君山诗,我也借诗献湖吧。</p><p class="ql-block"> 一湖碧水象从时光深处抛出的一缕丝绸,九曲十八弯,柔柔地韧韧地绕过来,又绕过去,拖拽着洲河水千里迢迢奔流到浩瀚的东海,太平洋,那翻滚、掀起汹涌的风浪里会藏着这一湖水的梦境吗。</p> <p class="ql-block">  脚下是盛开的野花与丛生的灌木,它们顺着水迹蔓延,以不同状貌交替出现,逼着我去一一辨认,透着阳光一点点从低处漫浸上来。</p><p class="ql-block"> 站在湖边,暖阳照得水面波光粼粼,野鸭在水中自在游弋,白鹭在凌空翱翔,不知名的鸟儿啼声此起彼伏,让整个湖面热闹起来。白鹭影子一样滑过,精灵般放出光辉。脑海里忽然冒出那句诗,“白鹭下秋水,孤飞如坠霜”。天空像是湖泊的延伸,隐隐渲染出另一个世界,一个宛如幻境的世界。我从未见过比这种鸟类更优雅的飞翔,好像它们不是用身体在起飞,而是以整个意念。</p> <p class="ql-block">  尽管只是惊鸿一瞥,此刻,它们扑扇翅膀向着黛色的远山惊飞而去。眼前的山脉缓慢起伏,层叠无尽,近实远虚,清澄、宁静,无边无际。让我想起东山魁夷的风景画,他在《乡愁》里摹写的那片山林,远山及湖水皆呈蓝绿色系,就像梦境。画家笔下的风景是心底故土的折射,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乡愁。一个艺术家可以没有地理上的故乡,但他无时无刻不在寻找心灵的归宿地——哪怕不断被弃而远之,哪怕最终证明只是一场空,但这样的寻找从未终止过。</p> <p class="ql-block">  白鹭从这片风景中消失了。转身四顾,起伏的山岭绵延出一片柔和、无尽的轮廓线,而人就在这群山环绕之中。《哈姆莱特》中有一句话,“即使身处果壳之中,我仍然是宇宙之王”,这里的一切也给我这种自由感,安然、自足,似乎什么都有,什么都不需要。只想在暮色彻底降临之前,多看几眼这自然山色的变化,多聆听几遍流水的乐章和鸟儿的啼鸣,看天色如何将湖水描成墨灰色,看大地何时重归寂静……这个过程中任何微妙的变化,足以唤起人心底深处的热情与渴念。</p> <p class="ql-block">  风景的魅力在于它是即时的,一切都在变化之中,一切都在猝不及防地到来,就像我们的人生。它是迅疾的、不可知的。它又充满生机。无论多么峻急、酷烈,始终不曾放弃最基本的生之希望。古往今来,只有大地的声音一如既往,从未改变。</p><p class="ql-block"> 我留恋着,四处张望,不想就此结束这游荡的旅程。湖水,清风 ,归鸟,都是上天无上的赐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