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1963年我7岁,该上小学了,父亲趁我上学前带我回了一次老家,主要是去看看奶奶,顺便也让我知道老家是个什么样子。一起回老家的还有我的大姐夫和他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外甥李罗汉,我们4个人同坐一间软卧车厢。</p><p class="ql-block"> 大姐夫原来是《解放军报》的通联处长,后来去甘肃张掖19军当副政委,文革后期回到军事科学院,去世时100岁。李罗汉大我一岁,我们都叫他小罗,小罗2012年患肝癌去世了,他的追悼会我去参加了。在小罗的追悼会上,我头一次遇见不放哀乐的,放的是贝多芬的《英雄交响曲》。</p><p class="ql-block"> 奶奶住在村边的三间土坯瓦房里,那时候瓦房很少见,村里面大多数都是茅草房,就是用茅草铺顶的房子,房顶上没有瓦。奶奶的房前有一个一尘不染的小院子,院子里种了很多叫不出名字的草药,记得奶奶经常拿一个小扫帚慢慢地扫院子,扫干净了再泼上清水。</p><p class="ql-block"> 小院子前面有一个小水塘,成群的鸭鹅在塘里戏水。院子后面有一大片竹林,下雨时雨打着竹叶的声音好听极了。每到雨停,或者清早起来,我都会迫不及待地跑到竹林里去看竹笋,竹笋生长的极快,竹笋生长时那水嫩嫩的芽尖会把满地的落叶顶得沙沙做响。你就站在那里静静地不要动,脚下枯黄的竹叶真的在动,你不仅能听到竹子生长,而且还能看到竹子生长,竹子真是一种神奇的植物。</p><p class="ql-block"> 在老家我和奶奶睡在一起,奶奶尽量给她儿子和孙子做好吃的,每天必吃竹笋炒鸡蛋,那个竹笋可是从屋后的竹林里现挖的,鸡蛋也是自己家里养的小柴鸡下的,一开始感觉好吃极了,但是吃了两天就够了,最后一说竹笋炒鸡蛋就反胃。</p><p class="ql-block"> 我们还去赶了桃山大集,我这个城里孩子生平头一次看见那种熙熙攘攘的赶集场面。记得赶集之后我们还去了后山上的一个古寺庙,庙里还有和尚,据父亲说,解放前庙里的老和尚很富有,属于庙里的土地可不少,解放后老和尚被划成了地主,在我的脑海里第一次有了划成份的概念。</p><p class="ql-block"> 这次回老家连来回路上一共七天,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奶奶了。1969年10月,我们全家从北京疏散到西安。1970年的一天,老家来电报说奶奶去世了。当时刚开完“九大”没多久,文革的狂热刚刚开始降温,但是要给一个成份很高的人办丧事还是障碍重重的,父亲带着我到西安钟楼邮电局给老家汇了200元钱,让老家的亲戚们帮着把奶奶的后事给办了。</p><p class="ql-block"> 记得老家的亲戚们办完丧事以后,又来信说钱不够用,还继续要钱,也不知道这个丧事办成什么样子了。父亲没有办法,就回信让把奶奶的那三间老屋给拆了,木料砖瓦卖了钱填补亏空,反正也没有人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