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冬天

生如夏花

亲戚中又有一位老人因病“归山”了。这位巧匠帮我家盖的房子,烟囱还冒着淡灰色炊烟;帮我家打造的桌柜大方敦实,还散发着亲切温暖的古旧味道。 “人生寄一世,奄忽如飙尘”,我还记得他语调铿锵脚步飞扬啊…… 最近一两年总是听到这样的消息:哪个我熟悉的老人很虚弱了,哪个腿脚整夜整夜地疼…… 盛夏的阳光还未散尽,但属于他们的冬天,一个人的冬天已经来临。那些雪开始不退,冰霜开始不融化,寒风开始彻夜地吹。 有些人,有些景,想去寻找却再不可得。我想再去看看路脚下那株“有女同车,颜如舜华”的木槿,是如何的惊艳了诗经,却发觉早就枯萎了。 井旁那棵老梨树,也活得有一些糊涂了。去年没有把春天记住,夏天才开花;今年呢,又忘记了结果。干裂的身体就举着一些断裂的枝杈,随便地抽一些绿叶子。它好像对生死都无所谓了,一如有些老人平静地说:我可能今年就要“回去”了。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就像一本点名册,翻着翻着那些名字就不见了;就像一条被荒草埋没的道路,走着走着就再也没有他们的脚印和传说了。 去溪边摘一把“可以解忧悴”的忘忧草,却终于明白世间闲草木,哪得解余愁?“古墓犁为田,松柏摧为薪”,我的忧愁也终会如雾气般散去。新的生活新的故事,终将像这棵林中的“老鼠担冬瓜”一样,生机勃勃地爬行在腐朽的枯木上,一年年地开出白花,结出圆熟的果子。 我不知该忧伤还是喜悦,为这不断腐朽的生命和不断成长的绿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