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何所以，观风与月舒

凝儿

图片：北大燕园自拍

文字：凝儿

怅然间落笔，竟然纠结了好一番才下了决心用这个风淡云轻的标题，总觉得用一个不沾人间烟火气的，才配得上记忆中肖冠峰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作为继哲哥哥老公之后的男二号，肖冠峰的出场，绝对是我的青春里戏剧性的存在。肖冠峰是我高中的同学，他有一个不轻易示人的身份，是十分低调的县教育局局长的公子。

一开始，我与肖冠峰并没有什么交集，虽然同在一个班级，他是班长，我是学习委员。我这人，虽然读书厉害，可是认人的本领却是一塌糊涂。全班的作业每天都会经我的手收上来交到老师的办公室去，又经我的手发下来给同学们。

但是，就这样每天周而复始的往复，我却一个学生的名字都记不住。记不住名字，我就无法和别的同学玩。也许别人见我一副独来独往高冷的样子，暗地里都不待见我呢，反正我也无所谓。

因为我那时候真的很忙，忙到没有时间去在乎别人对我的情绪。我因为长相出众和颇有灵气，在一众学生中脱颖而出成为学校古筝社团的唯一学员，一时也算炙手可热。

我是一个十分要强的女孩，在哲哥哥的影响，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地坚持起来背英语读书，一年三百六十天，从未间断过。因为，哲哥哥在清华本硕博九年连读，我读高中的时候，他已经在读大二了，我就是要倔强地与他看齐。

进了古筝社团之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风光，反而被接踵而来繁重单调的练习折磨得够呛。为了应对快节奏的学习，我不得不牺牲中午的午休时间来完成作业，晚自习后去社团习筝到十一点才回住处。

习筝和学习的苦，尽管艰难，我还能应付。让我吃尽苦头的却是校长公子的无聊消遣和捉弄。他叫柯嘉羽，同在乐团，他是弹钢琴的，每天进进出出，少不得要与他打照面。

也不是说柯嘉羽完全就是一个混混，人也长得不错，成绩也还可以，而且还是我们隔壁六班的班长，但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消遣我。

只要我从他们教室门口过去打开水，立刻就会有男男女女的学生快速地站成两排朝我拱手作揖高声喊我太子妃。在教室门口，校园里也不外如是。

高一第一学期的元旦，我为班级编排舞蹈话剧。因为要应付学习和乐团的排练，我几乎要累倒了，每天睡不到五个小时。

就这样，还在教大家排练的时候，我就累得靠在一个人的肩上睡着了。这个人就是我们的男班长肖冠峰，他见我在不堪重负之下主动分担了原本属于我的工作。

我当时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是县教育局局长的公子。只是觉得他为人正义，又肯帮助人，倒也觉得他是一个挺不错的人。

肖冠峰身边有一个平头男孩小跟班，也是我们班的，他叫刘俊。平日里头见到的也是他们两一同出入，再也没有见他们有与别的学生走得近了。

柯嘉译对我的欺负变本加厉，他已经发展到无法通过让人叫我几声太子妃和朝我拜一拜获得满足了。他更加肆无忌惮地消遣我，一日，干脆从身后抱住我，在众目睽睽之下。

我挣脱不得，只能默默垂泪。我原本就无比傲娇，男生碰了一下我的衣服，我就会把那衣服都扔掉不会再要了。这下被柯嘉羽从身后抱住，更是羞愧难当。

恰好这一幕被我们的男班长肖冠峰所见，他愤怒地赶走了柯嘉羽，继而又对我无比痛心疾首：“被人家欺负成这样，你都不知道吭一声吗？怕他什么？就在自己的教室门口，你喊一声，班上的同学难道会眼睁睁地看着你被欺负？即便是两个班动起手来，又怎么知我们班不是他们班的对手？”

这就是肖冠峰，见我被欺负，差点因为我而煽动两个班的同学打群架。十五岁，我没有这个胆识，被人欺负了就欺负了，只会自己哭。面对肖冠峰霸气的维护，多少年后想起来，我都是心存感激的。

肖冠峰为了维护我，让柯嘉羽以后都不敢再欺负我，想了一个并不是那么完美的主意。他让我做他的挂牌女友，有他罩着我，就不会再有人欺负我了。

就是那个时候，我才从刘俊的口中得知，他居然是县教育局局长的公子。只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我读个书，不给人罩着，我就会死？我不信。

于是，我拒绝了他，挂牌的我都不当。虽然不是名花，却也是有主的人了。论帅气，肖冠峰哪怕再好看，也无法和我的哲哥哥相提并论。论学识，哲哥哥在清华了，当然是哲哥哥更胜一筹，不是胜不胜，是世间男儿都无法和我哲哥哥相提并论。

肖冠峰并没有因为我得拒绝而恼羞成怒，他也维护我，默默地。在柯嘉译拿我取乐的时候，他总是能如天神一般从天而降。

高二文理分班，柯嘉羽和我和肖冠峰同班，在肖冠峰的羽翼下，更加没有人敢欺负我了，高中的学习生涯总算是得于安生。

也许是真的累着了，反正我那时候身体真的很不好，胆子又小。学校一个女生跳楼了，我当天就吓得高烧昏迷住院，害得哲哥哥从北京飞回来照顾我。即便是没什么吓，因为贫血，我也会在上体育课的时候跑步跑着跑着身体就像是一滩烂泥一样软下去了。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肖冠峰应该抱过我吧。这是他作为一个男班长的担当，我自己都不无法确切地记起体育课上我到底晕倒过几次。反正每回在校医室醒来，都会迎着肖冠峰澄澈明亮的眸子，焦灼地，热烈地，在我苏醒过来的第一句就问，你怎么又晕倒了呀，你有哪里不舒服？

就是这样好的一个男生，轻易都不与人讲话的男生，他却把他最真诚的关怀都给了我。我从来没有对他说过半句感谢的话，好像他理所应当要对我好。

与肖冠峰，有过太多太多暖心的记忆。可能，人都有未卜先知的本能，知道高中毕业以后就是各自天涯了，我们才会那么贪婪地在高中的三年就把这一生的友谊都消磨殆尽。

高中的三年，我与肖冠峰一起坐过夏夜校园的草坪，听风，看星星，看月亮。看见月亮的时候，我总会兴致盎然地和他说，我哲哥哥说，如果我能看见月亮，就当作他就在我的身旁，我想哲哥哥的时候，就会抬头看月亮。他的神情，每次都是在我和他说起我哲哥哥的时候就暗下去了。

我与肖冠峰，也在教室门口的长廊上奔跑过，在操场上奔跑过。他说，奔跑的时候喊一个人的名字，她的名字就会永远烙印在自己的青春，任凭斗转星移也无法抹去。

我奔跑的时候，喊不喊，哲哥哥的名字烙印在我的青春里斗转星移也无法抹去。肖冠峰喊的是谁的名字，我不得而知。

冬日，雪花飘飘的时候，我在教室门口的走廊里伸出手去。肖冠峰站在我的身旁，也学着我的样子，让雪落在掌心，我们风姿卓绝地并排站在风口。

大学，肖冠峰去了北大。他在QQ上发来燕园雪景的视频邀我去北大看雪。不巧，信息被敏颜看了去，用我的身份去骂了一句，滚，死一边去。骂完，删除了好友。

我没有解释的机会，我也不知道肖冠峰是不是恨极了我。后来又想，人间何所以，观风与月舒，渐渐释怀。而我，也只有在某一刻特定的情绪里，才会想起与他的那一段飞扬的青春，想起他在高中三年来对我的各种维护。

也许，肖冠峰对我，曾经在那个懵懂的青春里有心动过，譬如夏夜的草坪，譬如冬日飘雪的走廊。只是，我的公子世无双，只关乎哲哥哥一人。我对肖冠峰，无关风月，只是感念他对我的种种好罢了。

凝儿

2023年10月23日于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