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上犁川关帝庙与九月十三把一伙节浅谈》</b></p><p class="ql-block">[作者]柳会庆2023.11.20-22</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上犁川关帝庙位于村东的山岗之巅,依势而建,坐东朝西,始建年代不详。</p><p class="ql-block"> 现存有清乾隆五十年(公元1785年)《重修大竣碑记》一通,镌刻有税局和众多商号、里甲的捐款姓名,主持为李志聪。据说,他是全真道龙门派弟子,其开派祖师丘处机身处乱世审时度势,深受元太祖赏识,因此,道教在金末元初达到鼎盛。</p><p class="ql-block"> 明清时期,道教日渐衰落,下移民间,只有全真道龙门派一度“中兴”,上犁川关帝庙能于乾隆五十年重修,且有主持驻守,大约获益于此。清代中后期,据大庙石碑记载,上犁川村还有商号一百多家,是泽州南部的繁华重镇。彼时,街里及沿河商业贸易频繁,七个半舞台娱乐生活丰富,关帝庙祭祀香火不绝。</p><p class="ql-block"> 民国时期,犁川的战略作用非常重要,中原大战后“客军入晋”,孙殿英部曾在此驻扎,十九路军军长蔡廷锴的家属也暂住在上犁川东街。据村内别处发现的一通民国时期残碑记载:“关圣帝君古庙一座不知创自何时,伹考前清乾道咸同迭经重修碑记,迄今时日久矣,风雨摧残”,从文字片段中分析,关帝庙经历过多次重修且有乾隆、道光、咸丰、同治时的碑记,至今好久了。碑上还有“后墙三间、两耳后墙四间、西厢后墙三间、庙竣立”等字样,或可推测,现在的关帝庙是民国时的重修制式。诚然,此时的关帝庙祭祀已大不如前,甚至几经易主,国共两党的区公所都曾在此办过公。</p><p class="ql-block"> 抗日战争时期,日军在犁川镇周边建有三处据点,用以管控泽州南部地区,仅上犁川就驻扎过1000多鬼子兵,他们主要盘踞在上犁川最豪华的朱家两大院,并在关帝庙设立了维持会。</p><p class="ql-block"> 解放后,晋城县曾办过两所女学,一所在老东关晋城一中前身崇实中学附近,另一所就办在上犁川的关帝庙里。五八年大炼钢,关帝庙及其附近安排了多家铁匠铺。七十年代,关帝庙后墙打了个大窟窿,说是放置了输油管道和柴油罐,供全村的农机用油。</p><p class="ql-block"> 改革开放后,关帝庙基本荒废,仅存大殿三间,东西耳房各两间,西厢房皆坍塌。大殿残缺的后墙上存留着少部分依稀可辨的壁画,内容是“三英战吕布”和“古城相会”场景。山门为木雕垂花门,门口朝外的两边砖墙里,镶嵌着蹲卧于长门墩上的砂石狮子,相对而立,栩栩如生,可惜2020年下半年被盗。后来,有村民在关帝庙院里喂羊、养牛、种菜。再后来,几乎无人眷顾,导致杂草丛生,荒芜凋敝。</p><p class="ql-block"> 进入新时代,国强民富,传统文化复兴。在上犁川村委支持以及有愿心恢复古迹的贤士仁人具体操办下,全体村民和各方人员、机构踊跃捐款30余万元修葺关帝庙。2022年4月16日开始动工,10月中旬,建筑主体彩绘完工,关公坐读春秋及关平、周仓站立铜像也同时请回。接着,又修建了山门及院落围墙,还把塌陷的山体全部用石头起砌,再按原址遗留的状态恢复了台阶,到2022年11月10日,关帝庙全部竣工完善。原计划11月11日举办开光大典,因有新冠疫情,延迟至今。</p><p class="ql-block"> 关于关公崇拜,早见于隋唐,广传于宋元,俗成于明清。经过历代各方的推崇,使关公成为了“汉封侯宋封王明封大帝历朝加尊号,儒称圣释称佛道称天尊三教尽皈依”的全能神明。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文武双全、义薄云天的关帝爷又成为维系商业规则的道德追求,被众多商号奉祀为主神,尊称“武财神”。现在,许多商业发达地区、商道贸易重镇中,都会有关帝庙的存在和与之相关的文化风俗,犁川便是其中之一。由此,还衍生出犁川河特有的传统民俗“把一伙”节。</p><p class="ql-block"> 把一伙又称把义伙、兄弟伙、把兄弟等,是指生活在同村的一批又一批年龄相仿的小伙伴,效仿桃园结拜,“义”字当先,学习关公“对国以忠,待人以义,处世以仁,作战以勇”的高尚品德,崇尚关帝“忠义仁勇智信”的至圣精神,立志修身齐家,团结互助,乐于奉献,共同发展。</p><p class="ql-block"> 听老人们讲,过去的每年农历九月十三,把一伙们都要结伴到村里的关帝庙举行祭祀大典,结拜仪式也很有地方特色,可惜失传已久,无迹可循。明末清初,泽商巨贾王泰来家族自犁川起家,商铺遍及全国,传说只要到他的任何一家商铺能讲出犁川大庙有多少级台阶和犁川关帝庙的祭拜仪式流程,那必定是犁川老乡,商铺便会免费提供吃住。我想,在资讯不发达的古代,这未必是个传说。</p><p class="ql-block"> 关帝庙祭祀结束后,把一伙们会聚在一起“打平伙”也可叫“吃平伙”,即各自从家里带上最好的米面粮油,汇总后加工成美食,共同分享。有的把一伙们还专门提前计划到山上捕获野味,等到九月十三这一天再和大家一起动手制作美食,大快朵颐。至于犁川的商号老板们,个个不差钱,则会凑份子到犁川河边的一家大饭庄聚餐度节。犁川这个“吃平伙”的习俗,可谓世界上最早的AA制,一直传承至今。近些年,靠手机短视频传播,九月十三吃平伙的大犁川风俗,成了线上网民羡慕的狂欢节。</p><p class="ql-block"> 关于九月十三祭拜关帝的来历,有明确文字记录的最早见于蒙古海迷失后时期(公元1248-1251年),大儒郝经(陵川人)所写《重建庙记》:“夏五月十有三日,秋九月十有三日,则大为祈赛,整仗盛仪,旌甲旗鼓,长刀赤骥,俨如王生。”这说明最晚在金末元初,北方地区已有五月十三、九月十三祭祀关公的传统。</p><p class="ql-block"> 经查阅,祭祀关公,应该和古代“祭厉”有关。九月是秋季的最后一个月,也是古人“祭厉”的时节,即“祭享无祀鬼神之礼”。古人以为人死无祀,其鬼无依,则为虐于人,称为厉鬼,故祀之。意俾有血食,以安其类、弭其害,称为祭厉。</p><p class="ql-block"> 民间“祭厉”的目的都非常明确,那就是希望厉鬼能够尽快离开,所以民间祭厉的方式多为“驱厉”。三国时,关公之死身首异处,本属祭厉之列,因为《礼记.月令》所说关公是有益于民的诸侯,所以民众很快就把关公从“受祭者”的身份转变为驱厉祛病的守护神了。犁川的九月十三祭祀关公,自然也有趋利避害、保一方平安的多层含义。</p><p class="ql-block"> 元武宗至大元年(公元1308年)全真道第十二代掌门人苗道一(晋城人)受到元武宗宠信,道教一度兴盛。犁川河沿线的上犁川村、下犁川村在本村关帝庙的关帝祭祀及把一伙活动也愈发兴隆。</p><p class="ql-block"> 明代开始,作为关公生日的五月十三成为官方祭祀关公的法定日期,下犁川的五月十三庙会即源于此时。民间称五月十三为“关老爷磨刀日”,传说在这一天关帝会显灵,天会降“磨刀雨”,因此有“大旱不过五月十三”的俗谚。</p><p class="ql-block"> 明代以后,九月十三祭祀关公的习俗虽然没有进入官方视野,但在民间却依然香火鼎盛。据现有遗存综合证明,至迟在明末清初,特别是历史上所谓的康乾盛世时期,犁川民众是非常富裕安逸的,许多家户院内都有小池塘,里面养着二尺大的红鲤鱼。</p><p class="ql-block">这种相对富庶繁荣的生活,得益于犁川优渥的煤铁水利资源和植被茂盛且银杏树千寻的优美环境,更得益于犁川通达天下的交通优势,它吸引了南来北往的商客在此贸易驻留,极大地促进了犁川的文化戏曲、庙宇祭祀经久不衰,关帝庙也不例外。</p><p class="ql-block"> 最后,想特别说明的是:上犁川把一伙的正规称谓叫把义伙,下犁川叫兄弟伙, 民间不规范也有叫把兄弟、凭谐音叫把一伙的。2018年,犁川镇搞文旅活动找我策划,觉得把义伙文化可做文章。为了统一犁川河各村叫法,打造全镇特色,适应文旅推广,叫响这一节日,获得品牌效应,我反复思考,最终选择了通俗易辨的把一伙作为主题阐述,重磅推出,收到了很好的宣传效果。</p><p class="ql-block"> 不过,也有长辈指出这种叫法不妥。我以为,作为严格的文化继承来说这是不对的,但对于一次需要制造效应的活动来说,我必须既不违背传统本义还要照顾大众需求,所以将错就错,歪打正着了。</p><p class="ql-block"> 当今世界,现代化进程加速,智能化数字化已不知不觉走进人们的生活,传统文化也需与时俱进。内涵不变、表达方式合理的更新,或许能更大限度地保护弘扬传统文化。北京故宫博物院近些年推出的一系列喜闻乐见的文创产品,正是对古老中国文化传播的成功创新,值得借鉴。</p><p class="ql-block"> 在2023年农历9月13庆祝关帝庙落成、关帝像开光之际,我粗浅记述一下上犁川关帝庙的发展片段以及把一伙节的来龙去脉,诚为抛砖引玉,期待更多人们能关注犁川的历史文化。文章中若有错误或遗漏,欢迎有识之士不吝指正告知,我将十分感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3年10月22日夜柳会庆记</p> <p class="ql-block">2023年10月中上旬,为关帝庙制作楹联、牌匾,为山门雕刻雀替、绘制彩绘,于10月14日全部完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