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周五晚上，我照常到52小区看望母亲。连续的秋雨让夜晚的气温更加寒凉了些。我戴着口罩在客厅里配着药，母亲趿拉着鞋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她刚洗好脚，秋裤管挽在小腿肚子上，伶仃的脚踝仿佛撑不动她微驼的身躯，敞着的半旧开衫随着蹒跚的步伐左摇右摆。</p><p class="ql-block"> ″妈，这个电视剧很不错呢！"</p><p class="ql-block"> 坐在沙发上，我陪着她唠嗑儿。央视八台播放的《人世间》里，周炳坤眼含泪花正在向父亲倾诉着自己的心声。</p><p class="ql-block"> ″哦，是不错！之前一个电视剧也挺好，叫什么名字来着？″</p><p class="ql-block"> 母亲冷不丁自出一题，皱着眉头凝神沉思，竟努力回忆起来。挣扎半晌，浑浊的眼睛里仍是一片迷茫，我瞅着她，她看着我，末了，手拍了一下花白的脑壳，皱巴巴的笑容里浮起了一丝尴尬:</p><p class="ql-block"> ″哎呀，记不得了！″</p><p class="ql-block"> 我暗笑， 母亲看悲情剧，向来代入感极强，属于泪腺誓与主角同流干的视迷。记不得，也挺好，我心下想，省得她有事无事空悲切了。</p><p class="ql-block"> 常规的聊天，是从问候母亲的身体情况开始的。先听她讲述一周的感受，继而鼓励她继续坚持:健康饮食、适度运动、及时服药，最后对不适予以指导。</p><p class="ql-block"> ″哎！老嘞！″常常帮助，总是安慰，母亲已经能够接受自己的老去了，她的不再焦虑让我如释重负。</p> <p class="ql-block"> 接着，我就着这次需要她注意的事项进行了话题引导:</p><p class="ql-block"> "妈，我喉咙有点不舒服，所以戴着口罩。″</p><p class="ql-block"> ″哦，你感冒啦？″华发下的目光里透着担心呢。</p><p class="ql-block"> ″预防为主。这两天气温下降，我受了点寒。″</p><p class="ql-block"> ″注意保重啊。″她凑近我，握着我的手很暖和。</p><p class="ql-block"> ″你看，手这么凉，你穿的裤子太薄了。″她搓了一下我的裤子，目光里有些嗔怪。</p><p class="ql-block"> ″最近，药房的感冒药发的很快，许多孩子因为支原体感染得了肺炎停课呢！″</p><p class="ql-block"> ″唔，这么严重啊！″母亲满脸的关注。</p><p class="ql-block"> ″是的呀！门诊一下子忙起来了！孩子大人发烧咳嗽的很多，有些人症状好久都不消失。″</p><p class="ql-block"> ″成年人身体底子好一些，咳嗽久了，小便也会憋不住呢。小不点儿就可怜了，咳起来都缩成了一团，多让人心疼啊！″</p><p class="ql-block"> ″哎呦，咱家团儿宝宝可得平安无事哟！″母亲忍不住双手合十，求起了保佑。</p><p class="ql-block"> ″老年人更要注意保护自己！本来有基础病的，要是感染了，可得吃大苦头！你说是吧？″我转入正题。</p><p class="ql-block"> ″谁说不是呢！″母亲很认真的点着头。</p><p class="ql-block"> ″阿灿姐的父亲，前一段时间不幸去世，听说也是因为肺炎呢……″</p><p class="ql-block"> ″哎呦！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母亲满脸错愕，连声惊叹， 继尔眼帘下垂，无限伤感。</p><p class="ql-block"> ″妈……″</p><p class="ql-block"> ″花妞！你别皮！……″母亲突然对着跳到桌上的猫咪着起了急。</p><p class="ql-block"> ″哎呀！咱们妞就是好看嘞！胖嘟嘟！美丢丢！″察言观色，适可而止吧。应是提醒到位了！我窥着母亲的脸色便顺着她扭转了话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于是乎， 从花妞聊到英俊，聊到小白、欢欢，阿猫阿狗们的调皮可爱瞬间让屋子里的气氛变得轻松愉悦起来……</p><p class="ql-block"> ″我前几天，梦到你父亲了。″母亲喃喃道。</p><p class="ql-block"> ″哎呀，他就是一声不吭，不说一句话呀。″</p><p class="ql-block"> ″爸爸本来就是个和善寡言的人呢，我梦见他也是这样呢，笑咪咪地看着大家，不说话。″我抚着她的手安慰道。</p><p class="ql-block"> ″哎……″母亲叹息着，花白的头发下神思忽尔幽远起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当母亲打着哈欠，泪水让老眼更加迷蒙时，我催着她赶紧去休息。看着她羸弱的背影，我不禁想起数年前，每次来看望父母，他们总是坚持把我送到小区门口。蓦然回首，昏暗的路灯下那对携手相搀、挥手遥望的剪影也总会让我心中沉甸。如今， 经年过去，日渐衰老的母亲让我发现，那对剪影其实早已化为一抹永恒的温暖深深烙在我的心底里了。唉，时光如梭，光影如昨。浮生半日，得闲我们还是要回来多陪陪她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