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什群峡历险记

蔡羊倌（蔡鑫）

黄河边上美丽家园—循化姊妹篇 1972年夏初，我来到了黄河边“康扬文化教育农场"。那里羁绊着许多青海省文艺界教育界名人、元老，均因诸多“历史问题”遭遇下放。我们八个十七八岁的小伙，由文化系统按名额轮值在那里，种植起蔬菜瓜果，其实，就是三个月的生活体验和度假。 农场里看家护院的5只狼狗都是公安淘汰警犬，受到过公安正规训练，我们很快就成了好伙伴，早晚形影不离。他们的名字有：蒂娜、赫鲁、晓娜等，每到午饭铃声响起，由蒂娜领头，每只狗口衔铁碗，排着队向食堂进发。 食堂的阿姨都是我们文化系统的老同志，对我们特别的和蔼可亲，下饭菜都是自种的黄瓜、西红柿、扁豆、茄子无污染级鲜嫩，吃凉面就着瓜藤下的手指黄瓜，那一个香啊！ 夜晚，黄河边，浩瀚的星空下，懒散躺在草席上，警犬三两卧在四周；话剧院演员王稔每晚一集开讲《基督山伯爵》悠扬顿挫的声线中，爱德蒙·唐狄斯坎坷命运震撼了我们，为他传奇式复仇和报恩而感动。至今：all human wisdom is summed up in these two words, −− Wait and hope. （人类的全部智慧就两个词来概括 - 等待和希望）深深刻印在脑海里。 农场悠闲宁静的田园生活，使人忘记了世间的纷扰；尽管中美破冰伊始，史无前例尚未结束，红色狂潮笼罩下，有多少文人志士苟延在乡村农场，屈服在极端的“政治挂帅”之下。然而农村的质朴、简单尚能寻求到些许的平和，大自然溶解稀释了种种极端，黄土地敞怀拥抱着每一个生命，不管是左还是右亦或所谓的好人坏人。 我脑海里常常浮现出滚滚黄河边、黄土高坡上，远处传来“担来了黄河的水呀，我家在循化；身穿白汗褡呀还有青夹夹…”小曲伴着一声声杜鹃的鸣啼，那是何等的令人陶醉。

久闻循化古什群有黄河峡谷，那里崇山峻岭，陡壁如削，荫天蔽日，山势险要。峡谷河道狭窄，礁石暗伏，滚滚黄河水飞湍造漩，咆哮轰鸣，蔚为险绝壮观。 

择日午饭后，怀揣30斤全国粮票（当时全国粮票1斤可兑换4颗鸡蛋）徒步4小时翻越甘都峰和查汗都斯山来到古什群峡谷，一条羊肠小道在峭壁盘山而凿，高2米宽1米50（一半水渠一半土路）最窄处必须双手扶着岩壁侧身通过，如不小心坠落深谷，两米直径的黄河漩涡瞬时将你吞没。山谷中枝繁叶茂，轰隆的河水震耳欲聋，仰望山涧一座烧毁的木桥遗迹赫然在目，据传是国民当溃败时烧毁的。 出了羊场小道，已是夕阳西下，庆幸天没黑就走出了峡谷，要不真不知如何迈步走夜路；注定今夜是无法回去了，夜色朦胧中一处寂静的村落显现眼前。顺着土路拐进村，月光下竟看到两条黑影躺在路边，顿时我不敢再往前走了，喝一声：“看木的日？”两黑影起身，原来是看瓜地的守夜人，问清了撒拉朋友马克里木的家，我摸黑向前。

开门的是马克里木，此时他们一家都已睡下了。点起钢笔墨水瓶改制的柴油灯，昏暗里看到土坑上还趴着两个浑身赤裸的小男孩，瞪着眼珠在瞅我，我赶忙从背包里抓出一把水果糖分给他们。说明来意，马克里木端来白面錓锅就着茯茶（咸茶水）吃了晚饭，打着饱嗝扒光衣裤钻进被窝，感觉躺在了烟道里，真担心天亮后自己会不会成一块熏肉。5、6小时的赶路实在太累了，刚进梦乡，全村的土狗在狂吠，院门被砸的咚咚响。马克里木披衣开门，顿时冲进三人两狗，同农场伙伴（刘良）对着睡意未醒的我：你竟然在这里睡下了！农场出动好多人再找你呢！这时，同农场的伙伴，带五只警犬提着马灯翻过两座大山（峡谷绝不敢走）找到这里，大伙告别了马克里木返回农场，此时天边显现出一片鱼肚之光。

马克里木是我徐步桓老师认识的一位撒拉族村民，常常向他兑换些许农特产如鸡蛋、核桃等，他在村里有一座篱笆小楼；记得，第一次去他的院落，小心翼翼地生怕窜出一条大狗，阳光下，庄廓里麦秸堆垛整齐、农具码放有序、墙上晾晒着串串红紫的线椒、台阶上摊着刚打下的青核桃；喊了几声无人应答，进屋只见马克里木面朝西墙，匍匐拜毯，上一脸虔诚正在做礼拜，方知此时已三点多了，清真寺传来的“邦克”（宣礼）我竟然没听见！

主人招呼我登二楼上炕，喷香的錓锅、热腾腾的焦巴炜土豆，就着加了青盐花椒的茯茶，这是大城市里绝找不到的“下午茶”！一尘不染的土炕上我靠在窗口，闻着阵阵沙枣花香，心想结枣时伸手就可以摘着吃呢。

马克里木的媳妇不轻易在生人前露脸，一直躲在厨房的灶蹚前，农村的媳妇看不到人只看到房上屋内，草圈牲口棚就知道有多么勤劳的，可惜伊斯兰妇女身份十分谦卑的。告别时，我偷瞄到了她，在黑色盖头下，白净的皮肤、长长睫毛大大眼睛，褐色的眼珠忽闪忽闪，在春夏秋冬艰辛劳作下，竟然能保持这样的容颜，岂不让整天靠化妆品护肤霜养颜的城市“美女”情何以堪。

五十年前黄河峡谷中的小村庄如今已不再存在了。2006年公伯峡大型水库建成，筑坝后黄河淹没了小村庄与栈道，当年的乡亲也四处安置无处寻觅 。一切一切都封存在了水中和我的脑海里， 岁月不居，天地苍黄。黄河流淌不息，山峦层叠入云，古什群美丽的小山村惊险又传奇的故事，我留给了大家分享。

循化山水间曾经留下我们年轻的足迹，生命的热情眷念着高天厚土。再次祝福记忆中美丽的循化一切安好！越来越好！      

点击下方视频，这是循化宣传片，朗诵是由原青话演员，煤矿文工团团长瞿弦和夫妇联袂配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