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女儿最爱听我讲我小时候的事,特别是讲割草的故事,我讲的是艰辛,她却听着是乐趣。</p><p class="ql-block"> 大概在我上小学二、三年级的时候(1980年至1981年间),我所居住的村里(呼市回民区攸攸板镇东乌素图村)家家户户都养羊。夏秋季节,村民的羊由羊倌统一赶到离村很远的大山里放养,那里草特别好,不用村民操心。到了冬春季节,羊倌在村子周边放养,草不够吃,村民就得提前备好草料,以备春冬季节喂羊。因此,每到孩子们放暑假,为自家的羊准备春冬季的草料成了孩子们的重要“功课”。我家养了十几只羊,一到暑假,我们兄弟三人各备绳子和镰刀,承担起家里的割草任务。割草的地方很多,村子周围的山坡、沟壑和田埂边,都是割草的好地方。我们每天上午下午各割一捆草,用绳子捆好后背回家中,然后在院子里铺开凉晒;我们的暑假作业,只能利用晚上或下雨不能割草时来写。</p> 那时候我们都是十岁左右的孩子,家长为了安全,要求我们割草都要结伴出去。每次出去割草都是大伙儿商量定一个地方一块儿去。记得第一次割草,我跟哥哥和邻居家的几个小伙伴儿去村西的西墚上割草。当时的西墚上草木最茂盛,遍地开着不知名的白色小花,我们没走多远,就在草间的羊肠小路上发现一条灰白色的蛇爬在路中间。一个同伴捡了石块就要砸,被大伙儿制止。大伙儿准备绕开蛇走,其中一个同伴儿严肃地说:可不能走,据说这种蛇有毒,会跟着人走,弄不好会毒死人的”,大伙儿一听就慌了,那怎么办?那个同伴儿说:“据说得给蛇磕个头就不会跟人了”。大伙儿面面相觑,相互推诿,谁也不肯给蛇磕头。最后,论年龄属我最小,就让我给蛇磕头。为了大伙儿尽快离开,我也没多想,就给蛇磕了个头。后来,才知道那个小伙伴使坏,给蛇磕头的事儿,被小伙伴儿作为笑料传播了很久。 有一天下午,我们兄弟三人去西墚割草,刚到割草的地方,就发现北边天空上整片黑压压的云向南边压过来,边缘齐整的黑云像一块黑布向南边遮过来,天空很快暗淡下来,看上去很恐怖。我和弟弟急着向哥哥说要下大雨了,快回吧!哥哥说,咱们还没割几颗草,要是雨下不来,就白来一趟。于是,我们只好顶着黑云继续割草。没过多久,狂风夹着雨点,呼啸而来。于是,我们哥仨儿急忙收拾割好的草,捆起来,顶着雨,飞快地向村中间的河边跑。那时孩子们都懂得,到西墚割草要经过一条河,下雨时,只要在山洪来临之前过河,就能安全回家;否则,就会被山洪截住。我们跑到河边时,雨虽然已经下的很大,但山洪还没来,顺利地过了河。过河没多久,雨就变成了冰雹,越下越大,冰雹粒也由小变大,后来,最大的冰雹有乒乓球那么大,劈劈啪啪砸在我们头上、身上。痛的不能再走了,于是在经过段家杏园时,我们躲在一棵海红树下避雨。正在这时候,父亲也顶着冰雹跑来找我们。看着我们哥仨儿狼狈不堪的样子,又摸一摸弟弟被砸起大包的脑袋,第一次见父亲流了泪。 又一天下午,烈日当空炽热地烤着大地,我们几个小伙伴去东梁割草。由于太阳太毒,我们只好躲在树阴下割着稀疏的蒿草。树荫下的草实在太少了,割了好久也没割多少。由于天气太热,没割多久,我们就开始偷赖休息。哥哥和小伙伴儿柱哥玩起了换草游戏:每个人从自己割好的草里面找一颗最小,去对方草里换一棵最大的。轮流兑换,玩得很起劲。我想,本来两人都没割多少草,这样换下去,最终谁的草也不会多啊?我催促了几次,可是两个人乐此不彼,玩上不停。于是,我也心猿意马,没心思割草。一直玩到太阳快下山了,哥哥才发现我们的草只割了一点点。为了不被父母发现割的这么少,哥哥就把自己割的草给了我,让我背着草先回去交差;等天黑了,他再悄悄地空手回去,不会被发现。计划很周密,可没想到,细心的奶奶还是发现了我们这个小把戏,并告诉了爸爸。哥哥被爸爸狠批了一顿。那时我不懂事,还向爸爸揭发了哥哥玩换草游戏的事;现在想起来,就忍俊不禁。 暑假的中后期,我们把村子周边有草的地方快走遍了,每天一听说有好草的地方,就欣然前往,因为草好,省时省力,空出时间可以玩。有一天早上,听小伙伴说,村南十孔桥的草很好,半小时就能割够,虽然离村子很远,我们经不起诱惑,毫不犹豫就出发了。早上出发,走了很久才走到地方,原来是十孔桥边的拦水土坝,长着一些不太高的蒿草,根本没有描述的那么好。时间已经不允许再换地方了,只得在这里割草。由于去的孩子们多,边割草边玩,你一言我一语,一会儿打闹,一会儿聊天讲故事。中午都过了很久也没人觉察到,只到肚子饿的咕咕叫,大家才意识到该回家了。当走到大队部附近时,寻问路人才知道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并且我们听到大喇叭正在广播寻人启事:社员们,谁见几个割草的孩子了,见到了通知一下他们的家属。我们一听,这下可完了,回家指定要挨骂、挨打。哥俩有点犹豫,不敢回家了。可想想如果不回家,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没办法,哥儿俩只好硬着头皮往家走。没走多远,就碰见了匆匆忙忙出来寻找我们的叔叔,看见我们后,让我们快往家走,说妈妈非常着急,已发动了附近的亲戚和邻居叔叔、大爷和哥哥们,分头寻找我们。回到家里,妈妈急的哭了,没过一会儿,得到我们回来的消息的亲戚和邻居们聚了满屋子,大家述说去找我们所走的地方。因为我们哥俩贪玩麻烦了这么多人,我们很是惭愧。可是直到亲戚们走完,爸爸、妈妈既没有打我们,也没有批评我们,我们当时很是纳闷儿。 放暑假初期,我们对割草任务很新鲜,乐此不彼,每天都盘算着到村子周围好玩的地方去割草,割草间隙上可以逮蚂蚱、抓蛐蛐,甚至还会偷偷爬进生产队的果园摘果子或是跑到西红柿地里摘柿子;还经常在路过村中的小河中捞泥鳅。暑假后期,村子周边各地方都走遍了,玩的也没了新鲜感;渐渐地,割草就成为我们一个身体和心里的重负。割草时两手都被草汁染成洗不掉的黑绿色,手上也磨起水泡,甚至长了老茧,不小心割破手是常事,每天背草回家时,捆草的绳子把两个肩膀勒出了深深的血印,最初疼的直咧嘴,直到后期习惯了才不疼。为此,我们每天下午出发前,总要先爬上院子东墙边的高台上向北方的天空张望,期盼能来一场大雨。若是发现北方天空黑云滚滚,那可就高兴了,就会急忙把这个消息告诉父母,我们就可以不用去割草了;要是连续下上两天雨,那我们就更高兴了,在家里写点作业,抽空儿还能玩儿。 割草、写作业、玩儿…..时光飞逝,开学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了,我家草房也放满了晾干的青草。每到割草结束的时候,妈妈就会奖励我们,把我们兄弟三人叫到一起,给哥哥一毛五分钱,让哥哥带着我们去买冰棍儿吃。每当这个时候,我们兄弟三人就会飞奔着向村中的马路边跑去,等着骑自行车卖冰棍儿的老太太来了,每人买一支五分钱的奶油冰棍儿。当嘴里含着凉爽香甜的冰棍儿,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一个暑假割草的辛苦全忘了,满满的都是幸福和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