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热爱里奔跑，无拘无束、自在从容

汐止水

第一抹秋色，竟是动物园的香樟带来的。

不过几日光景，重逢时，那苍翠的绿意就被秋的斑斓着色，万里无云的湛蓝下，香樟交错的长林，已被鹅黄、嫣红、青绿、苍翠织锦，让人一眼就陷落，陷落在这片抓住季节的香樟，把花的繁华璀璨揉入叶的斑斓风流间。生命不争不抢，不疾不徐，自是一时无二。

我走在光影斑驳间，每一步都很缓慢，舍不得这温暖与幽凉，更舍不得这盈满双眸的旖旎，我好像已经等了很久，等待与它的重逢。九曲桥在湖心矗立，微漾的波澜只是轻柔的折叠了城市的倒影，依然可以在镜花水月的长卷间游走，看白鹭推开自然的帷幕，看湖光成全一碧万顷的辽阔。

穿过石拱桥，林荫道便被一处隆起的山丘一分为二，丘上树木参天、凉亭古韵，丘下锦鲤游弋、苍松笔挺。几株嫣红的鸡爪槭映入眼帘，让我的思绪刹那回到几年前。那日，也是这般明丽的光景，随风起舞的落叶、羁绊人心的光影，一切都好像未曾改变，它还是沉寂的模样，与人声鼎沸、世俗喧嚣全然无关。

我顺着记忆走到湿地区，回溯蜿蜒曲折的栈道，在栾树红色灯笼果的照耀下勾勒出唇边的弧线，与黑天鹅悠游的身姿重叠于碧波。

风粼粼湖光于廊檐上，光熠熠星辰于红掌拨开的涟漪里，乌桕木也晒红了脸颊，与芒草绒绒的粉韵相呼应。而我这个尘俗里的过客，即便把眼影盘的色泽勾勒，也只能是逊色。生命盈满光的样子，比任何装饰都夺目。

太喜欢它们恣意生长的模样，在土壤里扎根，于黑暗里探寻生机，又在阳光与风雨中生长，于光明里舒展风姿。它们是那样自在从容，人世的一切本就与草木无关，孤芳自赏、下自成蹊、大美无言都是些笔墨罢了，它们只是在生长、生长，生长又凋零，凋零又孕育。

我有多羡慕自由的草木，就有多心疼无法飞翔的火烈鸟。人真的是好虚伪的生物，我一面贪恋着能亲眼见到那红色火焰的美好，一面又为生命被束缚、被驯服、被圈养的模样生出悲伤来。

总记得，第一次在杂志上看到那段关于火烈鸟的描述时的震撼，当那位摄影师俯瞰纳特龙湖，感伤这片土地已经死亡时，一群火烈鸟从远方飞来，那红色的羽翼仿佛是跨过冥河的火焰，他被这样的生命奇迹所震撼，也在我内心种下了火种。

当我第一次得知动物园有火烈鸟时，几乎是不管不顾飞奔而来；当我第一次亲眼看到那鲜红的羽毛，看到真实的火烈鸟就在我眼前时，内心的激动无以言表。只是看着看着，当我知道它们甚至不会飞翔时，心底有什么东西猛然碎裂，失去天空的鸟、失去海洋的鲸、失去自由的生命，我们仿佛被人类亲手创造的东西死死束缚于眼前。

就在我转身想离开这蔓延的悲伤，恰有一阵秋风拂面，那样轻柔温润。才恍然，再细密的网也有空隙，只要还能够呼吸，只要生命还鲜活，便有无数的可能等待我们亲手去创造。或许有一日，我也能撕碎这束缚的生活，在天地间徜徉成自在的模样。

成长，大概是从蒙卦走向谦卦，从知识走向智慧，从框内走向框外，在不断的磨砺里，通达。愿我们终有能力斩断世俗的枷锁，拥抱自由的灵魂，把人生鲜活。

或许有一日，我能亲眼看见，跃海而出的鲸，跨越冥河的火烈鸟，还有那个在热爱里奔跑的自己，无拘无束、自在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