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

踏雪无痕

有些“初滋味”，小到雨丝飘落发间，暮色苍茫中瞥见袅袅炊烟，当时只道是寻常，必定是经历了些年月后，在某个瞬间回顾，才能慢慢的品啧出其深长含意。

“你确定是在那里吗？”站在满满的书堆前，米米小声的问，一贯的，带着疑惑。

我们只不过是要寻找两句诗的出处——“白露沾野草，时节忽复易。秋蝉鸣树间，玄鸟逝安适。” ——在一个沾满秋凉的晨的曦光里，与我的小女孩，郑而重之，探访属于那时独有的记忆。

有些便捷，乱花渐欲迷人眼。而多年克己，我们早已习惯了隔窗淡看世间纷繁，选择一种更为朴素从容的方式抵达。

同了访旧，虽不复长亭短亭的，然也乘兴而来。

然而，要在层层叠叠的书山里翻出诗句可能所在的书，并非易事。

我不晓得是不是不经意的粗暴动作把它弄掉的，当那本书掉下来的时候，米米惊呼了一下。一同掉下来的还有夹在书里的一朵花。

“这花何罪之有，竟葬身于此？”一向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米米把那朵花托给我看。于是我们把找书一事丢在了一边，一起研究起那朵花来。花已红颜不再，然则迟暮的美人还是美人。从依稀的颜色分辨，它属白色，从干涸的身姿看来，它曾清新飘逸，隐约有香，淡雅中带着微微的辛辣。

姜兰！我一语道破其身份。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洁白高雅馨香的姜兰深受我钟爱。此时与收割整齐的古风十九首，摆了一地，似乎有一个漫长的故事要讲。它于某时某地开始，因某种机缘，与这本古老的诗集，在岁月的深深处，结绳记事，想必是一番旖旎风光吧。

在那些懵懂无心事的年少，风来听风，雨来观雨，无风无雨则会低头翻阅随身携带的几句诗行。阅读的时候也不孤单，一朵花，一片树叶，甚或是半幅信笺，幻化成了伴读红袖。一本薄薄的书读完了，那朵花，那片叶子，那半幅信笺，也有了丰富的内心。你看了，也未必懂。——像米米。

那些古老的温柔敦厚永远也回不来了。折柳赠春、短笺寄情、翻山越岭，走一段长长的山路，采一朵山茶花、或者在星的清辉下，与你凭栏听秋风，还能不能够？

2023-10-16，不觉初秋夜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