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红枣

三石散人

又是一年枣熟时。

每年到了这个季节，老家的大枣就红彤彤的挂满了枝头，阳光下如珍珠般璀璨夺目，那圆圆的、长长的枣儿便将我拖入早年的回忆中。

今天周末去早市，一个人漫无目的的闲逛，忽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尝一尝新鲜的大枣了，不甜不要钱啊！”

我下意识地停下脚步，随手拿起一个微微泛红的枣放入口中，带点青气，又有一点点的粘，瞬间一股熟悉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你咋挑青的尝？这种一点都不甜的！”老板有点惊讶的望着我。

我这才回过神来：“知道它不甜，但我知道从这个时候它就开始能吃了。”

“老家是内黄的吧？”老板一愣后说到。

我的老家在内黄（河南内黄），一个人称“枣乡”的地方。

老家的枣分三种。

第一种叫胖胖枣，也就是外界盛传的内黄大枣，这种枣皮较厚，下树之前我们一般是不吃的，糠糠的不太甜，只有秋天摘下来放在由高粱杆做成的帘子上晒上一段时间，才会又软又甜又好吃。

第二种叫九月青，顾名思义熟的较晚，形状像拇指一样又粗又长而且一头尖，只有天冷熟透了才好吃。我们小时候，母亲就用它做成酒枣，春节时待客用，咬一口那是又甜又香，还有一点儿淡淡的酒味儿。

第三种就是酥酥枣，这是我的最爱，当年的院子里种有七八棵这样的大枣树。

记得春天刚一暖和，枣树就发芽了，嫩嫩的、绿绿的、亮亮的小叶怯生生地挂在枝头、随风摇曳，让人总忍不住想摸一摸，春天的风一吹，它长的很快，不久便会油绿绿地布满了枝梢。

再后来一簇簇、一串串黄黄的花儿在枝头迎风绽放，勤劳的蜜蜂成群地绕花采蜜，风稍微大一些的时候，地上就会洒落许许多多的枣花儿……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颗颗枣儿终于从小米粒长成小拇指一样大小了。

那时爬树是每天必不可少的功课，三两下就蹿树上了，扒这个树枝看看，摇那个树枝晃晃，瞅瞅哪个枣“晒觉”（局部颜色略微变红）了，老家话“晒觉”就意味着那个枣就可以吃了。

那时只吃是不过瘾的，更多是玩，弹枣核、打枣仗，用吹落的枣串成项链等等。

我最喜欢玩鬼推磨，把只剩一半枣肉的枣竖起来放稳在地上，另一端的枣核尖上放个细竹片，竹片两端再插上两个半截枣保持平衡，这样以枣核尖儿做支点，用小木棍推着竹片转圈圈。几个小伙伴一起玩，谁的竹片先掉下来谁就输了。

晒枣干是很难的一件事，酥酥枣甜，但皮也薄，在我的记忆中只晒成了两三次。天气越热越好，太熟的满天红是晒不成的，容易烂，太青的甜味不足，所以要选大小匀称红半截的枣最合适，切成薄薄的小片，摆放在房顶早已支好的竹帘上，需要好几个大晴天才能晒成。

中间下雨就会半途而废，小时的我能一整天守在旁边赶苍蝇，任由母亲怎么呼唤也不肯下房顶，后来在枣片盖上纱窗才解决了苍蝇的问题。

枣干晒成后，用干净的布包起来，交给母亲放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藏起来，预防自己忍不住去吃。

春节到了，把枣干拿出来给大家一起品尝，一片枣干裹一粒花生一起放进嘴里，一边念念有词：花生配枣，越嚼越好。那真的是又香又甜啊！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 这也算是极品美味了

时过境迁，岁月如水，已至中年的我，故乡的一切也渐渐地模糊起来，只有那圆圆的、长长的枣儿会时不时地溜进脑海中，那甜甜的味道至今仿佛还留在唇齿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