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早晨醒的早。</p><p class="ql-block"> 出门走走,成了近年来的生活习惯。</p><p class="ql-block"> 有人美曰为晨练,恕不苟同。上了点年岁的人,早晨出门走走,悠闲随意,若是冠之以“练”,难免有些俨乎其然了。</p><p class="ql-block"> 以为起得早,其实路上人也不少了。中老年居多,男性为主。大家平和安静地走着,熟悉的彼此问声早安,结伴而行的不时聊上几句。</p><p class="ql-block"> 我喜欢走不同的路,隔几天变一条道,几乎把小区周边的步道跑道和大街小巷,摸了个脸熟。</p><p class="ql-block"> 跑道上走的人,一般步速都不慢,像是赶路似的。常见几位70上下,隐约中些许机关做派的老同志,精神矍铄,步履刚健,他们边走边聊,笑声相伴。有一次,我尾随其后,听出了点气息。原来,他们当年都是省委大院的,对几位省领导做着点评哩。手里都有素材,旁证博引,煞是生动,信息量不小,可惜我不是网红,这些信息变不了流量。议论领导是机关的大忌,弄不好穿上小鞋,日子会很糟糕。几位“老机关”退休了,言无顾忌了,聊聊当年无法言喻的内心世界,述而言志,该是多么的惬意。</p><p class="ql-block"> 自己也算个机关人,深有同感。领导阐发的思路,交办的工作,哪怕是情急之下的冲口而出,作为下属,唯有贯彻落实,即使难以贯彻落实不了,也得先行动起来。常见的情形,从众使然莫问前程。遇着献计谏言,也是人微言轻而搁置一旁。当然,明智的上司是会及时纠偏止损的。</p> <p class="ql-block"> 夏末秋初的清晨,公园的河边,不乏垂钓人。他们早早的占据钓位,摆开阵势,渔具摊了一地,醒目的是个鱼桶和一把抄网。我喜欢同钓鱼人闲聊。发现上了年纪的,不怎么谈钓鱼取乐,看重的是钓的鱼味道可口。反正无所事事,呆家也闲着,得鱼则食,无鱼无失。结伴陪钓的,多半是年轻人,从支架到渔竿,从鱼篓到抄网,装备阔气了不少,都是亮晶晶的。有的还撑了把遮阳伞,伞里依偎着眉目传情的女伴。一看便知,他们是以垂钓的曼妙来消遣良辰美景的。</p><p class="ql-block"> 从“垂纶在村野”到“蓬头稚子学垂纶”,从“独钓寒江雪”到“一人垂钓一江秋”,自古以来,人们都是用钩钓鱼。今天的捕鱼高手,实在无法拘泥于一根渔丝的翠纶桂耳了,手中的利器多多。见过这样一位捕鱼高手。</p><p class="ql-block"> 一天早上,我走到清水塘。塘口有近百十亩大小,四角荷叶翠绿,中间有座孤岛一木独秀,塘边砌有花色水泥砖块护墙。一位个头不大脸膛黝黑的男子,不走亲水步道,却走在护墙上。胸前挂着个黑背包,手里拿了个像单反相机一样的黑东西,全神专注地朝塘沿张望。等我沿塘口走了一圈,再到此处时,围了好多人,叽叽喳喳地有说有笑,路边草丛上躺着一条约有米把长的大鱼。原来是这位老兄刚刚鱼镖射中的。</p><p class="ql-block"> 待人们散去,我讨教鱼经。他很健谈。起码得懂两点。识鱼情。这地方鱼多鱼少,有什么鱼?选钓位。不是钩一甩就能钓到鱼的。怎么识鱼情呢?渴了喝口水,又说。要懂得鱼花,俗称鱼泡。鱼在水里呼吸,水上面会冒泡。辩泡识鱼,心里才有谱。水泡细密,时间很短,多半是鲢鳙。移动的直线鱼泡,慢一些的是草鱼,快一些的是黑鱼。大单泡的,不是鲤鱼就是青鱼。他目光回到了路边蹦跳的大鱼上,难掩兴奋地说,刚才在防护墙上没走几步,就看见水里有个黑沉沉的影子,时不时的冒个大泡,估计是条鲤鱼。锁定黑影,一镖射去,应声击中。出水一看是条大黄箭,人称“水老虎”,这家伙比较凶残,是不易捕捉的。</p><p class="ql-block"> 大约一个月后,一天早上我走到外秦淮河铁路桥西侧,看见一个男子正低头把一条七八斤重的乌青往蛇皮口袋里装。一对视,又是这位老兄。他买菜回去,刚走上桥头,远远看见河边水里有个黑影,立刻放下菜袋,冲到桥下河边,观察瞄准,飞起一镖,完美击中。他的鱼镖背包是随身携带的。</p> <p class="ql-block"> 此类不同凡响的捕鱼手当属高人,不过捕鱼高人也有另类。</p><p class="ql-block"> 一位白晢斯文的先生,四十不惑之年岁,儒雅倜傥之仪表。微风佛面的周末清晨,第一个来到了月牙湖边,坐在钓友们心仪的钓位上,支起鱼架,挂好鱼饵,随着一拉松开,鱼线自动弹出,抛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他开始了目不转睛地凝视。</p><p class="ql-block"> 他来自苏北农村,从小酷爱捞鱼摸虾。大学毕业进了企业,一步步升任部门主管。每当遇到纠结和不悦,他必来垂钓。从钓友嘴里知晓了这个隐秘。出于好奇,借助老乡,我与他搭讪闲聊,一番人生与垂钓的见解,着实让人耳目一新。</p><p class="ql-block"> 为了生存,动物都有独门绝技。“子非鱼,安知鱼之乐?”钓鱼之忌。子钓鱼,当知鱼之乐。钓鱼法宝。鱼若无欲念,何钓之有?想鱼所想,乐鱼所乐,以蚓投鱼,为钓之本。人与鱼,是对立,是统一,更是较量。鱼再狡黠,断不了贪食的私欲,人再精明,免不了空竿的叹息。急功近利,心浮气躁,只能望鱼兴叹。钓鱼犹如静修禅悟,是一次次修身养性的锤炼。</p><p class="ql-block"> 每当遇到纠结,心有芥蒂,甚或一筹莫展之时,便想到垂钓。独自一人,静坐河边,看浮漂动静变幻,享河光水色寂寥。在人与鱼的斗智斗勇中,仿佛沉浸在天人合一的情境里,过往的一切被按上了删除键,全部清零或排空,半天下来,一天过去,活脱脱的像变了个人一样,鱼丰不癫狂,鱼寡不沮丧,享受的是垂钓过程里的物我两忘,荣辱不惊。站起来,抖擞精神,又走进了红尘滚滚的人流中。</p> <p class="ql-block"> 老街旧巷的路,不太好走,但有趣,给人以岁月悠长的印记。当这个城市刚刚睁开惺忪的双眼,漫步在老旧的街头巷尾,映入眼帘的不是芳容,不是绰约,而是久违的烟火气息。</p><p class="ql-block"> 位于明城墙脚下的秦淮硅谷,是一座现代化的信息科技产业园。其西侧的巷段,承载着渐行渐远的家常百味,虽与产业园风格迥异,却更显亲切可人。</p><p class="ql-block"> 烟火气从一家挨一家的早餐店里袅袅飘溢,热气腾腾的包子,吱吱作响的油条,香气扑鼻的面食,五花八门的稀饭,还有麻团,锅贴,葱油饼,豆浆,当下流行的米棒,豆腐脑,胡辣汤等,品种繁多,应有尽有。各店门前熙来攘往,十分热闹。一些旅游的打工的懒得早炊的,还有不少慕名开车过来的,都钟情这里的早餐。外卖小哥进进出出,旋风一般。一位安徽籍的花甲上下的清洁工在一旁夸奖道,这里的早餐店齐是家的味道,土色土香,经济实惠,几元钱吃饱吃好,适合平民百姓的口味,周末还要排长队等哩。</p> <p class="ql-block"> 我走进了一家叫李二早点的粥店。价目表上写着绿豆粥,五粮粥,糁子粥和小杂鱼,辣豆腐,老咸菜等,几乎都是我的喜爱。我点了碗五粮粥,一份水煮花生和一只荷包蛋,一股乡愁的味道袭上心头,满口生津。</p><p class="ql-block"> 店门口摆了张小方桌,两位老兄正在对饮。我问店主,粥店也供酒菜?李二笑着说,熟人熟面的怎么办呢?手指两位老兄,住在对面小区,企业退休的,都好酒,同我协商炒个菜喝杯酒。渐渐地我也忙起了简餐。他们几乎天天都来店里,对饮几杯,拉拉家常。人老了图啥呢?还不是能吃能喝,有说有笑嘛。</p><p class="ql-block"> 现代都市一隅,生长着这么一处浓浓烟火味的市井故巷,真是让人喜出望外。原来乡愁并未走远,就在我们的眼前和心头。</p><p class="ql-block"> 前面飘来了阵阵音乐,不是那种妖歌曼舞的,带有运动节奏。哦,走到了月牙湖康泰养老中心。楼前不大的广场上,十几位老人随着领教员的示范,生硬地踩着节拍,做着甩手甩腿的动作。抬头向上看,楼上的老人推开窗口,照着广场上的动作比划着。大概这些老人是不宜上下楼行走的吧。</p><p class="ql-block"> 有位老人没入列,步履阑珊,走到了门外,气质尚好。我问老人来多久了?刚来不长,还没满月呢。养老院生活蛮好的吧?能好到哪里去,老伴去世,儿女都忙,来这里总算有几个伴,不怎么孤独了。他突然凝望着我,要来?转而又改口,你应该还小着呢吧。</p><p class="ql-block"> 其实,也中寿不小了,不然早上出门怎么自诩为晨走呢,哪有青年人中年人正在建功立业的人,早晨出来四处溜达,还走的这么漫不经心东张西望的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