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年后,再次回望越王山上的灯火

长河落日(谌贻胜)

<p class="ql-block">  如果说有哪座山,在我的记忆里留下过深刻印象,我想那一定是故乡的越王山!</p> <p class="ql-block">  记得小时候,母亲曾跟我们说,越王山里住着一只猩猩,它一百年会眨一次眼,一千年会转一次身。在母亲还小的时候,猩猩已经眨过一次眼,当时白天忽然变成了黑夜,过了好长时间才变回白天,母亲说那就是越王山里的猩猩眨了一次眼睛。如果一千年后,这猩猩一旦转身,我们的世界也就没有了。</p><p class="ql-block"> 曾经有段时间特别害怕,害怕猩猩哪天就转身了……</p><p class="ql-block"> 直到很长时间后,我才慢慢淡忘了猩猩转身的事,而当越王山再次深深地烙在我心里,已是我读二三年级的时候。</p><p class="ql-block"> 当时父亲忽然因病离世,变卖了家里的耕牛,换了父亲的棺木。第二年,母亲到镇上扎扫把“谋生”,老家就剩下我和姐姐。姐姐比我年长一岁多,但我们读同一个班。每天放学后,我们俩得赶紧做好自已的晚饭,并且要为家里圈养的一头母猪做好猪食,同时争取尽可能早地喂饱它。</p><p class="ql-block"> 自打记事起,我们家就在喂养这头母猪,其实我们与它有着很深的感情,母亲说这头猪通人性,每当家里迫切需要钱的时候,都是靠卖猪仔换钱来救急。母猪既像是家里的一位成员,也是家里最主要的经济来源。</p><p class="ql-block"> 只是每天喂猪的时候,也是我们姐弟俩最胆怯的时候。当时家里就剩我和姐姐在老家,等我们弄好猪食,去喂猪的时候,往往天已经黑了。猪圈的周边布满了坟地,村里老人讲给我们听的一些的离奇传说,此时总是会在脑海里不停打转,心里也更加毛骨悚然,总感觉有双眼睛在远处盯着自己,有只手随时会摸到自己身上来。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深深吸一口气,咬几下牙齿,并把视线望向远方的越王山。越王山上有好几个村子,从远处看越王山上的房子,就像一个个火柴盒子,到了晚上,家家户户亮上灯后,盏盏灯火便点缀在越王山的半山腰,它就像一个看得到却摸不到的童话世界!</p><p class="ql-block"> 每当害怕的时候,我都会好好看看越王山,我觉得越王山的灯火可以赶跑可怕的东西,可以照亮山下的黑暗,也可以给自己的内心带来慰藉。</p><p class="ql-block"> 喂完猪后,我们俩便会赶紧赶回家里,晚上的家也是让我们特别胆怯的地方,这是一幢有着天井的百年老屋。这里曾经住着好几户人家,我和我姐在这里目睹了老屋里最后几位老人的离世,棺木就摆在我家房间门正对着的地方。在父亲过世一段时间后,我和姐姐成了最后两个夜幕里还穿梭在这百年老屋里的人。</p><p class="ql-block"> 残疾的母亲去镇上扎扫把“谋生”前,和我们的数学老师商量好,晚上让我们到数学老师家寄住。因此每次喂完猪回来,我们便以最快的速度,丢下喂猪的桶子,拿好书包赶紧跑出老屋。</p><p class="ql-block"> 走在去数学老师家的路上,我心里已不是那么害怕,再回望身后的越王山,点缀在山间的灯火是那么美丽、绚烂,它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埋藏在我心目中的童话世界。</p><p class="ql-block"> 三年级结束后,母亲帮我们转学到了镇上去读小学。离开老家的那一刻,我觉得这个地方我不会再回来了。只是,在我离开后的某一天,忽然梦见父亲还一个人生活在那百年老屋里,一个人做饭,一个人生活,我拼命呼唤他,他却并不搭理我……</p><p class="ql-block"> 曾经很想逃离,但在我真正逃离后,故乡的点点滴滴,包括越王山上的灯火,却越来越多地出现在自已的嘴里、心里和梦里。</p> <p class="ql-block">  二十多年后,我已走上了工作岗位,于是我回去把故乡倒得一塌糊涂的老屋拆掉,重新建了一幢房子。有些人会为自己的喜好买个大车子,或是买一幢大房子,而我选择为自己的情怀买个大单。房子的每一根线条都是自已亲手画的,每一处设计都凝结着自己的情感。</p><p class="ql-block"> 房子封顶后,我真的特别想在房子里好好躺一会,也许是这里有太多的回忆,也许是这里有太多的怀念。</p><p class="ql-block"> 在我三年级离开故乡到建好房子的25年间,除了清明节匆忙为父亲扫墓外,我都没有再真正回过故乡。上一次凝望故乡的夜空,还是在25年前,而25年后,我忽然想好好看看故乡夜幕降临后的样子,想等一场越王山上的灯火,因为它曾在黑暗的时候,给了我慰藉、美好和向往!</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记得小时候,父母亲把小猪和小牛卖了之后,举全家之力做了一个新的猪圈,那时候每天和姐姐去猪圈捉迷藏,虽然不能住人,但我们就像建了新家一样兴奋,小时候从来不敢带同学回家,家里过于破旧,只有一个房间,且厨房都是别人家的。个中原因,可以看看另一篇《怀念父亲》)</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