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笔记】春耕农忙

贺帅

【知青笔记】春耕农忙

“一年之计在于春”。春种是决定一年收获的重要季节。四月中旬来到农村正好撞上了春耕农忙。也没有什么过门序曲的铺垫，直接就进入正式农民的角色，扑到田间和贫下中农一起投入春耕生产。

那时有口号“插完早稻迎五一”，就是要求五一节以前基本上要把早稻秧苗插完，这是一项硬性任务，从上到下都很重视。生产队还要开一个简单的动员大会，由政治队长传达公社的会议精神。生产队设有两个队长，一个政治队长，一个生产队长，一个抓革命一个促生产。扒开革命激情不说，按节气也必须在立夏之前把早稻秧苗插下（五月六七号左右立夏），如诺延误农时势必歉收，所以必须加紧。

乍暖还寒的绵绵春雨是这个季节的主旋律，初来乍到的知青贫下中农还是十分照顾好，干什么农活可以根据自己的能力选择，扯秧插秧是必选项，犁田耙田挑秧打架子基本上就是男劳力的活。初干农活的知青就闹了笑话，女知青下田害怕蚂蟥，秧田里蚂蟥密布，扯秧的时候她们为了避免被蚂蟥叮咬，用竹苑箕垫在脚下下田，扯秧是要移动身体的，而且苑箕踩入田泥也难拔出。此法不切合实际。蚂蟥无法可防，只能时刻注意腿上的感觉，蚂蟥狡猾，叮上后毫无感觉，说是蚂蟥叮人时候分泌 出一种麻醉剂一样的物质使你在毫无感觉的情况下，吸吮你的鲜血。如若被叮不能强扯，越往外扯它越往里面钻，只能对着蚂蟥使劲拍两下就会自行脱落。

虽农活量力而行，我开始还是选择比较重的活挑秧， 把一把把捆扎好的秧苗担到整理好的田埂边，再均匀的抛投到打好格子的田里，抛秧是要点技术的，除均匀外其密度基本上要能够插下所抛面积的田，这活一般是男劳力的活。插田是按打好的格子一人横排五兜倒退着往后面插去。打格子是为了能使秧苗插规范，在整好的田面上用一架四五米长的装满小木轮，再在木轮上钉上薄竹片，前面做个拉杆由人力拉着往前笔直前行，当架子滚过，田面就留下整整齐齐的方格，木轮和竹片的间距尺寸就是格子的尺寸。那时农业生产推行“八字宪法”，为了“跨纲要”合理密植必须实行，有四六寸，四七寸等规格。

插秧是退着往后面插的，有首古诗是这样描写插秧的“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这就贴切的描写了插秧的场景，实际上已经将修道时的内在境界和奥秘全部含摄无余，更是阐述了人生进退的哲理。插秧要求植株均匀距离相等且深浅适宜，断不能出现“烟袋脑壳”，就是秧的根部露出在外，这样插下的秧苗是不能 成活的。

插秧有高手，既要插的符合要求又要速度快，厉害的一人一天可插近一亩田。插秧时我一下田就和队上的年轻高手暗自较劲。搭帮在学校读书的时候经常组织参加学工学农以及支农活动，春插，双枪，秋收基本上每年都参加。双抢学校放暑假就由居委会组织，开学要居委会在报道通知书上签署参加支援双抢劳动的盖章证明，暑假支农也是作为学期评选“五好学生”的考核内容。

由于彼时劳动锻炼有素，和队上的插秧高手才有底气过招，不是自吹，真是难分仲伯。插秧肯定是年轻人快些，快慢男女好像没有差别，不过人民公社记工分还是按底分，女的一般是六至七分，特别能干的打八分，我们生产队仅有一个，且生得牛高马大。插田不按劳计酬，那时也没有人计较，可能每个家庭都分别有男女劳力，相互可以扯平。我刚来出工暂时没有定底分。为了虚心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先不计较工分高低。插田即是为了表现也是年轻好胜，和这些年轻人铆起劲的一番比拼，那速度不说最前也基本上都在第一拨里面的二三名间。如此娴熟快捷的身手惊得贫下中农们目瞪口呆，都不敢相信我是城里来的下放知青。

为此我也有几分得意，并由衷地感谢伟大的“五七指示”给我带来的收益，学工学农学军确实锻炼人。如此一年下来年底生产队评工分的时候，生产队长和权威的老农们一致毫无疑义地通过给我打十分工。十分工就是农村的一个全劳力，我们大队知青中仅我一个。那一年我十八岁。作为知青只要肯卖力一年下来颇丰的收获远不止只养活自己。加上生产队的工价有一块七角多。每年除了把粮食油等买回来还可结余近两百块钱。在那个年代的两百块钱就可不亚于工厂上班的学徒工，可称得上小土豪！

我将年终决算分配的钱悉数交给姨妈保管，两百块钱分摊到每个月也有十六七块，以后每个月就像发工资一样按时去姨妈那里领。而且粮食食油不要花钱买，直接去生产队大棚里领谷打米就行，一百斤稻谷打米出来的二三十斤糠还卖得几块钱，去小卖部喝一顿大酒还绰绰有余。在下放农村的几年里，除了头一年由国家每个月补贴生活费13元，粮食计划好像是45斤度日外，后面几年里全是自食其力也过得丰衣足食。无须为生活堪忧。

闲话少说，还是说春插。插秧比之挑秧，虽没有力气上付出大，但是插秧的时间很长中间难有间歇。且一直是要弯着腰双手不停地分秧左右两边往田泥里扦插，一天下来指甲都磨秃，指尖倒刺横生。遇到大田一垅秧插完，连腰都一下子伸不直，只能缓慢的把腰一点点擀伸，期间伴随着的是刺骨的痛疼。我们为了克服插秧的弯腰造成的痛疼总结出来一条行之有效的经验，就是愈痛愈要弯腰去插秧，不频繁伸腰，反而痛疼就有减轻。我想恐怕是痛木哒就不晓得痛了。

人民公社人多力量大。生产队几十号人一起插秧场面十分壮观热闹。视田大小几个或十几个年轻人一字沿田埂排开，下田开插就你追我赶的拿出浑身解数，田面便细浪翻滚一排排绿秧飞速地布满田垄，插得快的把插得慢自然就甩到了后面，两面夹击关在里面，叫关猪，以取笑羞之。插得快的秧少了就可以去拿慢的秧，多了就丢到慢的里面，时常搞得慢的要不没秧可插，要不秧成堆，最后还要自己把多余的秧一把把捡上来，那样的秧都裹满泥巴十分沉重。在愉快嬉闹般的竞赛里一丘丘水田便披上绿妆。整个田垄在春雨的雾气渲染下写意成一副至美的水彩画。劳动很多时候也是快乐的。故此山歌便是农人们在劳作中地快乐宣泄。正所谓苦中有乐。

一个月左右的风里来雨里去地摸爬滚打终于把春插抢在五一劳动节之前胜利完成了。人也像散了架一般的疲累，正好五一劳动节，趁机回城里将息几日。毕竟体力各方面还达不到正儿八经农民的境界，革命才刚刚开始，道路正长，同志还需努力。

2023-10-10

记于海口秀英区 长流阳光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