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曲草花开了《六》

白云min

文字：白云min图片：三峡部分图片自摄音乐：来自网络 　　夜已深了，虽然没有多少风，但那浓烈的山野气息与那山花的野香朴面而来，这个土腥的花香气味让冷梅也不能安歇。 月亮高挂在天上，清辉铺满大山。她与小菊紧紧地贴在女生宿舍墙头生怕被人发现似的，看着姜毅从场部慢悠悠地还有点恍恍惚惚，高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食堂的后面。一个矮小的黑影从黑暗中一下钻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姜毅的腰。 “怎么说的，场长同意吗？” 姜毅扳开刘香的双手，退后一步说“不同意”。 “我怎么办？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说过要对我负责的。”说完轻声的哭了起来，泪水从她脸上滑了下来，一边哭一边说，还不停地擦着眼睛。 “哭什么哭，当初你为什么要往我怀里钻？为什么不跑？我把第一次给了你还有我的初吻。” “我往哪里跑，深山老林里”。 “别哭了，场长叫我们明天早上7点与他一块儿下山去乡公所。场长允许我在食堂的东面自已动手围一个小房间，供我们两人用。”说完又接着放大声音又说：“你的愿望实现了，你回宿舍吧！我想在这里静静地呆一会儿”。 “我陪你”。 “走啊，不用你”。 刘香两眼发直地看着他，低下了头，那一对黑亮的眼睛，溢满了幸福，整个人都陷在了沉醉里，一步一跳开心地离开了食堂后面那寂静的山野小溪，回了宿舎。 姜毅坐在小溪边神色凝重，整个人枯瘦了一圈，大大的憔悴了……原来这段时间他一会儿沉默一会儿亢奋，要么半天不吱一声。如此懊丧，悲伤和无助……除了焦虑和难过，有时也想袖手旁观，无济于事的对待此事，但刘香就认定了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和劝慰，只有承诺对她负责。 事情发展到了时下这一步，似乎并不特别令人吃惊。如果稍稍有一点理智，当机立断阻止所发生的一切，心里的那丝不安和不舍还有疑虑轻轻地滑过，凡事往好处想，这对他来说，这可怕的结局，它真的并不突兀。 后来姜毅总说，他摘了一个苦果，没有办法只有咽下去。 事情发生以后，他变化很大，沉默，孤独寂寥无助，一个人经常在山上游来荡去，有时在女生宿舍四周徘徊，沉思，想向冷梅说出自已内心的挣扎，但一看到冷梅，他就慌慌张张的跑向很远，背道而驰，他自己感觉到无法面对，心中的伤口也越撕越大…… 刘香这几天也不知怎么了，总不爱吃饭，一天无精打采，刘香的变化，他不得不作出痛苦的决策。 春天也快尽了，老天也很照顾他们，太阳照得到处暖洋洋的，香樟树上有一溜麻雀躲在上面，吱吱喳喳叫着，一会儿飞开，一会又飞回来。 刘香穿得整齐了许多，她看见小菊在溪边洗完脸端着盆回来，只一闪身又回到屋里，她再次出现时，她总舍不得穿的那件小红花布衫已经换了下来。她也是想把自己打扮漂亮一点与她爱的人去完成她梦寐以求的事情，但她总感觉有一点过意不去，心里总有一种悸动不安的感觉，她又穿上了平时带有补丁的蓝花布衫。但她那脸上泛起了少见的光彩。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在秘密进行，场部的人员都鲜为人知。 他们迎着朝阳，与场长一前一后下了山。从今以后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担当起了一个男人应该担的全部责任。并且完全做到了有始有终。承诺了对一个女孩失去最宝贵的人格后应付的责任。就是咽下苦果，今后还是酸甜苦辣咸都与她去共同面对，直至终身，天荒地老。爱与不爱对他来讲也不重要了，主要是良心的距离与之而来的责任，让他过早地担待了这苦涩中的不堪生活。他麻木，无助。 　　他们回来的也很快，快十点了正赶上吃早饭，刘香狼吞虎咽地吃着，好像饿了几天的样子，脸上荡着轻松而又愉快的神色。姜毅一口没吃，他皱着眉头，颇为难的样子，四周看看，看到冷梅赶紧低下头，拿着斧子与锯子急匆匆的就上了后山，去原始森林中砍伐树木，竹子，修筑梦寐的开始。刘香吃完饭，用手在嘴上抹了两下，用手甩了甩那编的零乱的小辫子，昂着头脸上荡漾着笑意回了宿舍。 当时那个年代，一切爱情书籍被打成黄色书籍，一切爱情歌曲被沦为下流歌曲，一切相爱男女因感情的冲动偷赏禁果而成为流氓分子。失去贞操那将是一个女人之劫。流言蜚语，吐沫咽子将会把一个人沉入深渊而无法生存。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劫数和荒诞！姜毅承担了全部责任，也让他心里的执念越来越沉重，也让那执念永远埋入了心底。每个人的一生都有决定性的一瞬间，这一瞬间常常要影响到一个人的一生。生活的艰辛也让他过早赏到了不幸与痛苦，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想起那曾经的过去。他带着几位小妹妹满山遍野无目地的游玩。而他没明白，那不是感情的延续，那是少男少女们青春不安之中的顽皮！无奈！空虚！寂寞！焦虑！迷茫！而占据了他们的心灵。但在这之中却滋生了爱的种子。由于年少还不知道什么叫爱，也不能正确面对时而也做出一些荒谬而又离奇的事情。 也就如那鼠曲草一样，刚刚从地里冒出绿色的嫩芽，却人为的掐去那嫩芽成了填饱肚子的一道食物，剩下几片残叶任凭惨雨酸风的摧残，永远也开不出那散发着淡淡花香的小黄花了。 在五十多年后的现在却另有一番说词了，那就叫解放性欲，对于男女双方自取其乐。时代的变迁，真让人不能面对与接受。 其实在这世道上许多挫折都来自犹豫不决，来自一些莫名的耽搁，多疑，人为什么要多虑，要踌躇，还左右摇摆，那些异常执著和深不可测的爱恋，怎么又会特别的拘谨，甚至于某些禁忌，深爱与憎恨竟然可以交织在一个人身上，这种情感，是恐惧，恐惧也让他伤痕累累。也许就是这一切导致了他的结局，最终令他措手不及的变故让他一愁莫展，自食其果。 姜毅两天的劳作，收获满满，爱巢已经筑起。 天将傍晚，太阳落山了，西下的阳光斜照着潺潺流水，幻影出微旖星光点点。小溪沟的两边水草长的也越来越茂盛，有的小草还开着蓝色的小花。 小菊与冷梅坐在小溪石头上望着西边那金色灿灿的余辉，谁也不说话，各想着自巳的心事。 “冷梅，小菊，我要搬走了。”刘香来到小溪边对她俩说。 “什么时候？”冷梅静静地问她。刘香与冷梅住长大铺时就分配挨在一起住，当然修了一个小屋，她也就成了这小屋的另一个主人。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聪明的冷梅。冷梅想往深里刺激她一下，可也知道最后只能让她烦躁与焦虑。冷梅叹息了一下，搓搓手说“自已去搬吧，东西也不多，今晚就搬过去吗？” 刘香低下了头，一言不发，转身进了小屋，开始收拾那不值20元家当的行李。 没有親人祝福，也没有筵席请客，更没有三吹四打，更没有贴红挂彩，煤人证婚。带着上山下乡统一给他们发的花布棉被、面盆、牙缸还有用了一年多的牙刷、还有几件少的可怜的衣服，在西下的夕阳陪伴中这少男少女就成了夫妻。其实生活不应该这样无情地摧残爱情圣洁的美，但在那个时代，很多爱情也就是这样步入那残缺不全的生活中生存。 　　“冷梅，我们送她点什么吗？”小菊若有所思的摇晃着头问冷梅。 “你有钱吗？送什么呢？我们俩人兜里也就几块钱，怎么送？” “明天我们下山去，先看看吧。”小菊说。 “要送你送，我可以陪你去，” 小菊与冷梅起了个大早，太阳透过晨雾悬挂在了天上，悬崖峭壁为深沟大壑投下了大片阴影，一只苍鹰在睛空中矫健平稳地飞翔。小菊与冷梅行走在去往西宁镇的小道山，空山幽谷，白云高远，冷梅的心渐渐舒展开来，加快了脚步来到李家坪山垭路口，“小菊，时候还早，我们歇一会儿吧”。 “冷梅，刘香到底为什么连父母都不告诉一声，就嫁人了” “她不识字怎么写信，以前都是我代笔帮她写家书，现在他与姜毅都不与我们说话了，还能叫我帮忙吗？姜毅能帮她写家书的。” “前几天，刘香告诉我，姜毅不帮她写。” “哦，好事还不告诉家里一声” “可能有他们的难处嘛，不说这些了，下山吧”。 来到西宁镇上，镇上人声嘈杂，烟雾弥漫，西宁本就是一个汉彝杂居的地方，彝族人长年不洗澡，过着刀耕火种的原始生活，一条不长的小街里散发着一股腥臭的浓酸味。到处人头攒动，有的望天发呆，或低头抽烟，气氛沉闷。主席台上汉彝联合造反派组织，向从四面八方，大山里通知来的乡民们宣佈，今天批斗走资本道路的当权派，原乡公所有关人员。口号声四起，打倒…打倒… 我们的祖国正在发生一场史无前例的革命，这也将给这偏僻的大山带来一场不平凡的洗礼。 冷梅与小菊加快了脚步，找到了镇上唯一的杂货铺子，左挑右选，身上的铜钱也买不回一件像样的东西，小菊掏出兜兜里所有的钱才凑了5元多一点，也不够买一件象样的东西，冷梅给了他一元钱。她留下一元钱准备去森工局食堂买两个馒头充饥，这些钱就只能买一条劳动布外穿短裤了，管它大小拿到就走。 饥饿对于知青来说已经成常态，吃不饱也是常事，她俩拿着剩下的钱去了森工局食堂，还没到中午，食堂正在准备中午的飯菜。早上卖剩下的馒头星星拉拉还剩几个。冷梅掏了半天也才找出来半斤四川粮票，只能买两个半馒头，小菊说“给我们三个吧”，服务员很干脆的说“不行，”食堂管理员走了过来说，“记我帐上三两，给她们四个馒头。”并端来两碗白开水说“离乡背井不容易，喝点水，慢慢吃不要噎着。” 冷梅点点头，说了声谢谢，她俩三下五除二，几口下了肚，挺了挺装饱的肚子，伸了伸脖子，几口把水喝了下去，亲热地搂住小菊的腰，掐了一把她的肚皮，憘皮笑脸地说“装饱了。”还挠了她一把痒痒，笑着跑了出去。小菊本来就最怕挠痒痒，咯、咯、咯的笑声在空旷的食堂里回旋，一路追赶着笑声不绝。 批斗会还继续热烈的开着，人流如织，一声声吆喝又一阵阵躁动，差一点把冷梅二人卷入人流，她们二人急忙拨开情绪高亢的人群，脚不沾地的跑到了铁索桥边，急匆匆地上了山，还是大山里安全。 回到了大山里哪简漏的小屋，送的礼是有了，怎么去送呢？这又是一个难题困挠着她俩。 　　商量来商量去，“小菊：是你买的礼品，你去送”冷梅板着脸说。 “我们一起去吧”小菊哀求着冷梅。 “刘香结婚是好事，你还哭了，哭啥嘛，看你心里不舒服，陪你去”。 好吧！一同去他的爱巢，也商量好了一人说几句祝福的话语。 夜幕降临了，天空乌云密布，仿佛要下雨，才走到操场边，雨声沙沙……但雨确不大，却仍然使人身上湿漉漉的。她俩手拉手畏畏缩缩地来到了那不到8平方的小屋，门半掩着，推开了房门，室内空旷什么也没有，简单制作的木床上面两床同样花纹的棉被整齐地叠加在床上，这真是一贫如洗，这真是朴素到了极点的小房间。十五瓦的昏暗灯泡在小屋中一闪一闪，室内只有姜毅一人。 姜毅愣了一下，声音有些异样，他停顿的那一会儿显然在努力平静自己，又顿了顿说“来了”，手忙脚乱地不知怎么办才好！ 冷梅把礼品从门口一下扔在了床上转身拉着小菊慌张地离开了小屋，连想好的祝福语一句也没说。 没有仪式的祝福，清贫的生活让他们在这之中互相“折磨”，不管是生活中还是心灵上的“折磨”，盘在她们的心上的烦恼无止境地折磨他们。他们去忍受生命赋予他们的责任，去忍受现实给予他们的幸福与苦难，无聊和平庸。这也是最为感人的感情。虽然生活绝望，但他们努力去面对，去奋搏。 我们这一代人内心深处充满了一种从一而终的固执，我们对初次的许诺难以忘情，又对过去一切耿耿于怀，我们是不习惯忘却的一群，我们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告之：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因此我们身上所背负的东西与日俱增，这使得我们的跋涉也愈显艰难，所以，我们这一代人也难以走得更远，去寻找自己所需要的。这种寻找具有太多的虚幻和荒谬的色彩，所幸的是这一代人心是至诚的。 注：（鼠曲草花开了）上部完稿，他们就犹如这小草一样，虽然得到过摧残但也开出了淡黄色的小花，虽然不是那么艳丽！芬香！但在那寂静的大山中，却能顽强的，在那贫瘠的土地上生存，开花！它给山里带来了希望！也给幽静的山涧带来了生气！ 《鼠曲草花开了》下部继续抒写，未完待续，谢谢大家品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