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

ding

今年的九月好似打翻了五味瓶，一个月的光景，感觉酸咸苦辣了一个世纪。

好在国庆和中秋撞了个满怀，假期也多了一天，放假第一天我和孩子们收拾了大包小包，风尘仆仆踏上了回家的路。回到家各种吃食已摆满了餐桌，厨房里油烟机还在轰轰作响，这一刻辣椒、花椒还在油锅里翻滚，下一刻扯起锅倒在刚蒸好的鱼上，鲜香便四溢开来。疫情散去，今年的中秋节终究和去年的有些不同，虽然，夜深人静时也没等来那轮圆月。

发觉母亲驼背是在春天。当时还想着是母亲腰病犯了，兴许过些日子天气回暖，症状会有所缓解，现在看来，母亲的背就是驼了：她从椅子上起来时，一手扶着椅子，一手托着腰，站起来数秒才开始走道；走动时两手架着，不再自然下垂，身子也前倾着，一副小心翼翼极不自然的样子。

这次在家住得久，感觉母亲竟也聋了。轻喊她一声，她是不接话的；声音稍大些，她才正常如往昔。母亲和父亲说话时，嗓门大了许多，父亲也高声去喊，当父亲第一时间不能会意时，母亲偶尔露出的是急躁，还有不屑。我在一旁是不插嘴的，这也许是他们的日常。母亲眼睛也一直不太好，她说最怕在大太阳下走，总觉得眼前白花花一片，眩晕得不敢快走。给她看照片，她翻转着手机，直说模糊成一团。

父亲还是手机不离手，一会坐在桌前，一会躺在床上，斗地主或短视频的声音交错地响着。近几年，父亲饭量小了不少，到了饭点也不怎么去催饭，晚上不吃东西也成了稀松平常的事。去年开始他觉得身子进冷气，自己游走在各个药店、诊所里，也针灸，也理疗，也贴膏药，也去医院做各种检查，各项指标是大致正常的，依旧还是感觉身体里有凉意，索性今年夏天空调都不怎么开。这深秋的风萧瑟刚起，他极配合地穿上了外套，看着孩子们衣衫单薄动辄满头大汗，他感慨着自己真是怕冷了。要是往常这样的天气，他的短袖是搁置不下来的。

我给他买了软软的薄被子，罩好被罩后母亲缝了两边，边嘟囔着父亲“这可不冷了”边给他盖在身上，父亲裹着被子沉沉地睡了大半个下午，醒后直说“还是新被子暖和”。傍晚父亲出门溜湾，我想着他是不是会穿上新买的厚上衣出去，从窗台望去，穿的还是中午的那件西装，只是，有半个小时的样子，他就回来了，稍做收拾，便又躺在了床上。

孩子们的快乐依旧还是这么简单，一个盒子能乐此不疲地玩上半天，一张纸片能把喧闹传出好远，一声“熊大”能笑得人仰马翻。只是屋里呆久了，也会心生厌倦。

深秋的风抬高了云层，走在野外，一切是那么分明。站在小区前的河堤上望去，草色已经转黄，在阳光下泛着金光，轻风一吹，草儿摆着懒懒的身子恹恹睡去；向阳的花木上，有白的、黄的小花在越来越高远澄清的天空下灿烂。孩子们见到蝴蝶也追，见到蜻蜓也追，见到蜘蛛网怯怯地站得老远，眼睛却巴巴地渴望“自投罗网者”能来个现场直播。夜来香蜷缩着横在路边，头上顶着圆形的种子，孩子们欢喜着揪下一颗又一颗。

这个假期没有出远门的打算，一时兴起去了南阳古镇，原本很近的距离，我们沿跨湖高速一路开了过去，只为感受一下沿途的风光。孩子们坐在轮渡上本是安静的，看到大货轮驶过便惊喜地大喊着，看到鸬鹚安静地站在船尾便惊讶地唏嘘着。母亲在古镇上买了蒲苇编的迷你版篓子，她说自己年轻时会编的，可惜没买到她念念不忘的野烧鸭，回来路上还老念叨那鸭子的滋味好。

也带着孩子们去了游乐场，暮色四合时还不愿回家；见了长在棵上的大豆、摘下后在地上晾晒的棉花；去了伸手可摘到枣子的采摘园，喝了哥哥姐姐专属的杨枝甘露。看着雀跃的孩子你追我赶，笑意盈盈，看着小小的身子上，驮着夕阳的影子，远远近近，想着这深秋的风到底是温和的，伤不到哪儿去。

回程的车多了起来，心里想着开车不能分神，只是奔跑的孩子、佝偻的父母，渐起的凉风、三三两两的雨滴交织在一起，让人顿感这秋意渐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