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听花开（外一首）

周球锡

　　外出几天回家，忽然发现，阳台花架上盛开着一朵耀眼的红花。她红的像血，鲜嫩欲滴，五瓣相连，面朝晴空尽情绽放，热情似火，艳丽如霞。她的正式名称叫“大花马齿苋”。

　　认识她纯属偶然。大约是去年秋末的一个早晨，我跟一位老乡散步回来，路过小区附近一个单位，见大门一侧东倒西歪放着几盆儿时吃过的马齿苋，陶盆已破碎，苋茎或匍匐或悬挂在盆上，疲疲沓沓，如刚抱过窝的鸡屁股。我不由想起了童年的饥肠岁月，就好奇地问，这年代，还有人吃马齿苋么？老乡笑话说，你这就是刘姥姥了，此马齿苋，非彼马齿苋，她叫“大花马齿苋”，是观赏花草，你别瞧她披头散发模样丑，开出的花可惊艳呢，不信你折二根回去栽培试试。

　　听说花儿艳命又贱（有个谑称叫“死不了”），容易侍候，也不管这花钵是不是单位丢弃的，便从上面折了二三根茎回家，找个空钵插上，每到周末回家，跟其他花木一样浇点水。不想，一个月后，还真成活了，今年开春后，更是长势旺盛，节节拔长，趴满了钵面，又瀑布般飞茵挂翠，势不可挡，甚是可人。这次出远门，不过几天时间不见，回家一看，竟然花钵上挂上了一张绯红灿烂的笑脸，真是惊艳绝伦，悦目爽心。

　　遗憾的是，当夜幕降临，我重上阳台，想再度欣赏她的芳容时，却见她已花心紧闭，花瓣枯萎合拢，色如焦枣，形容十分惨淡，不忍卒览。

原以为，她会像对面人工湖里的睡莲一样，偃憩一晚后会重抖精神再放异彩，所以翌日一早，我就迫不及待跑上阳台，却见她仍如乡间老农吸剩的喇叭卷儿焦头烂额，颓不堪言。我失望之极。

　　转头间，忽然发现，在悬挂的翠帘间缀着几颗大大小小的锥形绿珠，有二颗还露出了半截鸡喙般的红顶子。我高兴坏了，这不是花蕾么，保不准今儿个会开放。正好今天空闲，我得好好把握时机，一览大花马齿苋的姗姗风度和惊艳娇容，以弥补前期错失的遗憾。

做好早点已是七点多了，趁粥凉的当口，踱上阳台，临架细瞅，那二颗红顶绿珠已呈鼓张之势，紧拢的花苞开始胀开，鹅黄的花萼已依晰可辨，红顶子延伸了不少，鸡喙头张开了一个蓬松的小口，看去，整个花骨朵活脱一个裹着婴儿的红绿襁褓。我信心大增。

　　果不其然，吃过饭再上阳台，二个红绿襁褓摇身一变成了二只绿柄红色小喇叭了。九瓣花萼清晰可见，恰如小喇叭的手柄，那红艳艳百折裙般的花边就是喇叭口了。她们从苋茎端向上昂着头，朝向东方的晨晖，不知道是在呼吸还是在呼唤，是欢迎还是欢唱。我用手机记录下了这一美妙时刻。

买菜回来，已是日上三竿，阳台上的风景如约刷新，襁褓彻底打开，红色小喇叭变身成了一个撑着焰红太阳伞的“小公主”，五片花瓣翩然展开，合围成一个碗形花房，红艳欲滴。一丛雄蕊赫然林立于花心，旁边一束雌蕊相依相偎，黄、白花粉一目了然。花萼退隐到了背后，只可从侧面睹其一二。花冠仍然向窗外昂着头，一阵风吹来，轻轻地摇曳了几下，风姿尽显。今天的阳台够热闹，裹着伏热的风穿盆林，吻花底，来无踪，去无影；三伏的光高擎使命的大旗造绿荫，著花事，从东转到西；阳台上绿荫层叠，花架上香艳迷人。这再次拿起手机记录下这光景。

　　伴随着阳光的不断增强，午睡前再次查看，五片花瓣已全面伸展开，花萼完全退居二线，花房也不复存在，太阳伞脱化成了一块线条优美的五边水彩调色板，鲜红的花瓣在风中浪花般起伏，尽情享受着骄阳的沐浴。我知道，这或许就是大花马齿苋的最后风光了。

不出所料，薄暮时分，从外面锻炼回来，我再上阳台，已见红色调色板的边缘开始变色萎缩了，花瓣呈合拢之势。等到晚上散步回来，她已收束成晨起时的襁褓模样了，只是形态萎靡，色彩焦黄暗淡。我不免暗自神伤，唏嘘再三。

　　朋友圈有友人转告这叫“太阳花”，我甚感欣慰。这名字不但好听，还恰如其分。她的一生，就是因太阳而生，为太阳而退，太阳是她的生命，与太阳共业就是她的一切。有“花客”为百花整了个时髦，给花定“花语”，据网上资料，这太阳花的花语是“永结同心”，从她的生命角度说，这总结引申非常贴切和到位，正合了“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的禅机，然而，资料上给出的理由，却是因叶片和花朵紧密相连，这就有点瞎扯蛋了。

马齿苋花开（新韵）

周球锡

半月离别君猝来，

翩翩倩影舞阳台。

朝颦暮殒任风叹，

姹紫嫣红凭旭裁。

欣看茎端苞探脑，

殊怜叶底骨托腮。

今晨静谛扬芳步，

不尽遐思入逸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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