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血长津湖

伟力

难忘的岁月（1）

　　长津湖，一个令人震撼又心痛的地方。冬季天气极冷，人烟罕至。 但就是这样一个连参战的美陆1 师师长史密斯也说：根本不适合军事行动的地方，却在1950年冬天，发生了敌我双方20多万人的大战，我们称之为长津湖战役。

　　战役起因是，1950年9月15日美军在朝鲜仁川登陆，战局急剧恶化。为坚决遏制联合国军北进势头，在志愿军入朝打完第一次战役后，毛主席决定急调在江南做攻台准备的 9兵团北上，与先期入朝志愿军 6 个军组成两个战役集团，分别在朝鲜东西两个方向，对联合国军发起第二次战役。

　　9兵团辖20、26、27军，是曾经华野的主力部队，敢打能拼，作风顽强，战功显赫。因此毛主席认为，针对东线美军以精锐陆1师和步7师为主力的第10军，“必须使用宋时轮主力于该方面有把握”。 9 兵团接到命令后，为赶在美军前在东线长津湖完成设伏，日夜兼程北上，并于1950年11月7日始，隐秘从吉林临江和集安（当年叫辑安）两个口岸跨过鸭绿江。2021年6月下旬，我们26军77和78师后代一行7人，曾来这里探寻父辈过江入朝参战的足迹。

　　因战事紧急，9 兵团大多仅着南方单薄冬装入朝，面对的是当时最低至零下41 度严冬；加之口粮只备了4—7天，使只能冰天雪地露营的官兵，因冻饿伤亡不断增加。志愿军老兵刘伯清回忆，许多战士耳朵冻的一碰就掉。老兵郝立池回忆，衣着单薄的官兵们，露营时只好8-9个人挤在一两床棉被上御寒。老兵张成阁回忆，身体差一点的战士常一过夜就冻死。部队经常两个冻土豆就是一天口粮，一些官兵干粮袋里的粮食碎末，直到发起攻击时才舍得吞下，以补充能量。

　　极度严寒，使9兵团本就简陋的武器，频频失常和出故障。各军作战记录均有记载：手榴弹盖拧不开，炸药包导火索拉不着，寒冷使70%炮弹打不出，不少战士枪连换几支都打不响，有的甚至连枪管都冻弯。望着手中无法使用的枪炮，一些官兵急的大哭。

　　雪上加霜的是美机低飞轰炸，发现我军行进部队一炸就是一片。9兵团运输汽车大都被炸毁，作战物资和粮食极难运达。父亲孟兆瑞所在77师炮兵团遭遇轰炸，一个连官兵和骡马驮运的火炮几乎损失殆尽。一老兵回忆，因遭轰炸，来营部开会的各连连长和指导员，加上营部官兵共20 多人， 除教导员负重伤被救出，其余全部牺牲。

　　9兵团面对的美陆1师和步7师，却装备精良。仅陆 1师就配备了139辆坦克、3800辆汽车、400多门大口径火炮。陆1师参加过二战，号称从未打过败仗。当美军这两个师被引诱到9兵团设好的伏击圈后，一场武器装备和供给相差悬殊的大战，拉开序幕。

　　主要部署在柳潭里、下碣隅里、古土里、新兴里等地的美军，总兵力在 2-3万人之间，超出战前志愿军预计。11月 27日夜，志愿军79、89、59 三个师，对陆1师两个团的合围之战打响。没飞机和坦克，缺少火炮支援的志愿军官兵，只能靠落后步兵武器与固守美军拼死相搏，经一夜战斗发现，美军火力和战力，远超之前预估。

　　长津湖东面新兴里，27 军 80 师238、239、240团，81 师242团，以及次日抵达的241团，5个团围剿美步7师31团（北极熊团）的战斗打得十分艰难。240团5连冲锋时受敌火力压制，呈战斗队形卧倒在雪地的官兵最后全部冻死。参战官兵以重大牺牲的代价，击毙该团团长麦克莱恩上校，全歼了这个不可一世的美军团队。缴获的团旗，作为国家一级文物，存放在军事博物馆

　　坚守小高岭战斗中，志愿军20军58师172团3连连长杨根思，打得只剩下他一人时，抱起一5公斤炸药包，冲向敌群与敌同归于尽。先后设伏的20军59师177团6连、60师180团2连、27军80师242团5连（除一掉队战士和一通信员），成建制被冻死。为阻止美军突围南撤，9兵团令战役预备队26军投入战斗。但由于部队部署离战场较远，当26军顶着美机轰炸，长途跋涉赶来时，美陆1师已突破志愿军包围向南撤退。

　　长津湖古土里南面大约10公里地方，有一个水门桥，是联合国军撤离必经之路。为了截敌南逃。志愿军派出若干小分队，对水门桥进行多次爆破。但美军随炸随修，使南撤部队大都逃离。当26军追到美军撤退的兴南港时，只堵住少量后卫，大部分美军乘舰从海上逃走了。

　　最终志愿军9兵团以伤亡19202人，并冻伤28954人，冻死4000余人，减员总数48156人的代价，给被分割包围于长津湖地区美军部队以沉重打击。此役共歼敌1.3万余人，并创造了全歼美军一个团的纪录。战役迫使美军经历了有史以来“路程最长的退却”，这給参战美军官兵造成无限创伤和恐惧。

　　长津湖战役，志愿军9兵团与美军精锐部队硬杠，展现出的钢铁般意志和血性，令人感叹和敬佩。斯大林为此决定加大对志愿军援助，同时叮嘱：“必须迅速在1951年3月前，完成中国36个步兵师的全部装备订货，还要立刻送过去3000辆汽车。”

　　长津湖战役，給美军留下深深记忆。美陆 1师一参战军官说：中国军人“视死如归精神令陆战队员们肃然起敬！”师长史密斯感叹：这是钢铁部队（美军）在和钢铁的人（志愿军）作战。战后多年，陆1师作战处鲍泽上校还说：幸亏中国没有足够的后勤支援和通信设备，否则陆 1 师绝不可能撤离长津湖……

　　谈到志愿军 9兵团在东线长津湖战役，毛主席曾评价说，这是在极困难条件下，完成的巨大战略任务。此役，以及志愿军同时在西线发起的战役，收复了朝鲜三八线以北广大地区，并将东线美军打回三八线以南。其扭转的战场态势，为最终停战谈判奠定了胜利基础。

　　1952年9月，志愿军9兵团从朝鲜回国，当司令员宋时轮乘坐的汽车行至鸭绿江边时，他下车向长津湖方向默立良久，然后脱帽弯腰深深鞠躬。此时的宋时轮早已泪流满面，不能自持。后来他在谈到这次战役时说，“其艰苦程度超过长征”。

　　2021年，由陈凯歌等联合监制并执导的电影《长津湖》，使观众对73年前爆发的这场惨烈战役，有了认知和感悟。影片热演，说明了抗美援朝及长津湖战役，在人们心中拥有极重份量。其颂扬的志愿军官兵战斗精神，以及作为支撑的抗美援朝精神，在当前传承和发扬光大，有着重要现实意义。

　　长津湖畔烈士陵园，安葬着9867名9兵团英烈，他们的英雄壮举与天地同在，与日月同辉。岁月不忘长津湖，不忘曾在这里浴血奋战的志愿军9兵团官兵和牺牲的烈士。

　　时光流逝，不舍昼夜。长津湖战役至今73年过去，现仍健在的参战老兵已很少了。我知道的有：76师227团老兵，现年97岁的方林初；时任78师234团副营长、后曾任内长山要塞区司令员，现年96岁的王化金；77师230团老兵，现年90岁的朱志学；时任77师229团干事，现年97岁的张眀荣。我母亲储淑章，时任77师医疗队文教，现年94岁。这里祝他们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