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家的西瓜熟了

雪

那是1982年7月，弟弟考上大学的第二年暑假，我和弟弟回河南老家看望八十三岁的老奶奶。上世纪五十年代，为生活所迫，我父亲14岁就背井离乡到陕西投奔姑姑了。奶奶一直和大伯一家生活在一起。七岁那年我跟妈妈回过老家，十六年后再次来到河南农村居住，感觉一切都是那么好奇、那么新鲜。

大伯家的院子很大，每天都打扫得干干净净。院子西头养了一头老黄牛，老黄牛不下地时，时而低头吃草，时而摇着尾巴，显得悠然自得。北头的院墙根下有一个猪圈，两头黑猪每天在圈里乱拱一气，浑身上下全是泥巴，还不时地发出“哼哧哼哧”的喘息声。老槐树下、房前屋后时常有三三两两的鸡在踱步，窗户下蜷曲着闭着眼享受煦风暖阳的黑狗。

伯父勤劳能干，他家种了二亩烟叶，还种了一亩多西瓜。这天，我们跟随伯父来到西瓜地地头，只见瓜地铺满了绿油油的西瓜叶、藤蔓。有的藤蔓上开出了一朵朵黄澄澄的小花，像一个个小巧灵珑的田螺，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让人感到神清气爽！蹲下身子仔细一看，一些瓜蔓上结了小西瓜，有的和乒乓球一般大小，有的像饭碗一样大。瓜皮绿绿的嫩嫩的，上面的纹路浅浅的。

地头边上有个三角形窝棚，这是伯父才搭好的。他说：“西瓜快熟了，有些动物就会跑出来吃西瓜，得守在这里免得它们糟蹋瓜。”我和弟弟第一次看到窝棚，感觉很好玩，弟弟要和伯父一起守窝棚，伯父没有答应，他微笑着说：“你们刚回来，在家好好休息休息，等以后再说吧！”弟弟只好同意了。

不久，西瓜越长越大，那一个个碧绿的西瓜从绿叶间冒出来，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七月，炽热的阳光照射在西瓜地里，西瓜沐浴着阳光，闪耀着生命的光芒，愈发青翠了。伯父告诉我们：墨绿色的西瓜已经成熟了，而浅绿色的则还没有熟。没有熟的西瓜皮上的条纹十分杂乱，而成熟的西瓜皮的颜色又深又绿，而且条纹也十分清晰。

说着，伯父摘了一个大西瓜，他教我们怎么听声音挑西瓜，只见他左手托着西瓜右手握空心拳，"咚咚"几声闷响，伯父说：“你们听这声儿，这瓜熟了！”我们把西瓜抱到窝棚里切开，呈现在眼前的是红通通的瓜瓤，上面散布着一个个黑色的小瓜籽。霎那间，沁人的清香扑鼻而来，拿起一块轻轻地咬上一口，沙沙的甜甜的汁水顿时溢满了嘴巴，真甜呀，我感觉这是我吃过的最甜的西瓜！细细地品尝，轻轻地咂巴，让那甜蜜的西瓜汁一直流进心底，回味无穷！

伯父家的西瓜丰收了，一家人高兴得眉开眼笑。那些日子，大家每天都沉浸在丰收的喜悦里。从早到晚伯父脸上都挂着笑容，婶子连做饭都哼着豫剧，堂兄堂妹们走路时都高昂着头，奶奶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是呀，几个月早起晚归，辛勤耕耘，换来了满地滚圆的大西瓜，怎能不让人欢喜呢？

这一天天刚蒙蒙亮，伯父就带着全家人一起来到瓜地摘西瓜，准备拉到集市上去卖。来到瓜地，我和弟弟按照伯父教的方法，在瓜地里寻找成熟的西瓜。刚开始我们还不敢十分确定找到的西瓜是否熟了，让伯父确认一下。后来，慢慢地越来越熟练，摘西瓜的速度逐渐快起来。我们把摘下的西瓜堆放到地头上，一个小时过去了，二十多个又大又圆的西瓜装上了架子车。

这时，全家人坐在窝棚旁休息，伯父一连杀了三个大西瓜，慰劳辛苦的家人。我们坐在地头上，吃着甜甜的西瓜，望着田野的美丽景色，满心欢喜！吃完西瓜，伯父让婶子和堂兄堂弟们下地给玉米除草，他准备去集市上卖西瓜，我和弟弟自告奋勇要求和伯父一同前往，伯父爽快地答应了。伯父拉起绳袢往肩上一搭，弓着身子低头向前一使劲，只见那架子车乖乖地跟着伯父向大路滚去。我和弟弟兴致勃勃地跟在后面，双手扶着车帮使劲地推着。

沿着乡间土路，大约走了二十多分钟，我们来到集市上。集市上早已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路两边摆满了蔬菜、农具和日常用品，菜农和商贩们正扯着喉咙吆喝着，买货的有的边走边看，有的在挑挑拣拣，还有的在和卖主搞价，说笑声、讨价还价声一浪高过一浪。

伯父找了一块空地，拿出草席，把西瓜一一放在上面，他又拿刀切开一个西瓜，一分两半的西瓜刚摆放在一旁，就有几个买瓜的围了上来。“瓜多钱一斤？甜不甜？”“一毛一斤，保甜！不信可以尝尝！”伯父头也不抬，用刀切下几小块西瓜送给大家品尝。“这瓜不错，又沙又甜。”“这瓜真甜！”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和弟弟站在伯父身边干着急，什么忙也帮不上。

买瓜的开始挑瓜了，伯父拿起杆称准备称西瓜，他吩咐弟弟算账让我收钱。一阵忙碌后，这一波人纷纷提着西瓜满意地走了。伯父赶忙坐下喝了几口茶，连声夸我和弟弟干得好，弟弟算账算得又快又准，我收钱找钱分文不差。我把一把票子交给伯父，他开心地笑了。还没到中午，一车西瓜就卖完了。回家的路上，伯父让我和弟弟坐在架子车上，弟弟高兴地唱起《社员都是向阳花》，一路歌声一路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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