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一人的时候

东篱悠然

　　独自一人的时候，宜望月，宜听雨，宜赏花。

我爱花，可是随着工作越来越忙，独自看花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还记得，我自己养的第一盆花是小刺梅，卖花人这么叫它的。

　　花长在灰色的泥盆里，就像我当时住的低矮狭窄的两间小平房，它也没有豪华漂亮的大花盆。叶子是长椭圆型，茎上长了好多硬硬的刺，花儿呢，瘦小伶仃的，只有拇指肚大小，单片，颜色倒是红得很，中间有一粒黄米粒大小的花心儿。

那时候，学生升学压力不像现在这样大，我们老师时间也宽松，会有好多闲暇时间。独自一人的时候，我就去看这盆小花，“孤芳自赏”。一盆花，一个人，可以脉脉相对一个慵懒的下午，相看两不厌。花不在多，一棵足以消解寂寞。花多了，就赏不过来了，就厚此薄彼了。就像后来，我搬到新房，有了两扇向阳的大窗台，好像孩子突然得到了一大堆玩具，不知道先玩哪个好，我决定，要把窗台摆满喜欢的花。

　　吊兰，绿萝，四季红，夫妻海棠，丽格海棠，杜鹃花，仙鹤来，三角梅……真的塞满了窗台。可是，那以后我却忙了起来，没有了赏花的时间和心情。有一天，家里只剩我一个人，我也终于暂时完成了手头的工作，书也不想读，字也不愿写，踱步到了久违的窗前，眼前的景象却让我心里一沉。那盆曾经花开压颤枝的三角梅掉光了所有的花叶，海棠叶挂了一层白霜，仙鹤来生了蚜虫，杜鹃花干得一把火能点着，只有那几盆绿萝还在努力地挑着几片绿叶。

独自伫立窗前，看着这几盆残花枯叶，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多么不负责任的人。既然养花，就要用心照顾啊。这些可爱美丽的生命，来的时候枝是枝，叶是叶，花花朵朵，葳蕤可喜，如今，因为我的疏懒而照顾不周，花叶凋零，香消玉殒。是我害了它们啊！我沉浸在自我感动的忙碌中，沦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我的身边从来不缺人，同事，学生，家长，亲人，朋友，可是，我多久没自己在家里安安静静地呆过了，又有多久没捧起一本书默默地读一个上午了，更不知道有多久没给花儿们松土、浇水、捉虫了？人有时候，需要一个人独处。这个时候，才会真正看到一些应该看到的东西，比如一朵花，一缕阳光，一本好书。

　　我默默地把枯死的花拔出，倒掉花土，一个，两个，三个……这么多空花盆，就这么空了？以后，还是不要轻易请花进家了，请花容易养花难。我想，就当是警戒吧，今后无论做什么，只要开始了，就要善始善终，养一盆花也好，交一个朋友也好，接手一项工作也好，不都是如此吗？

独自一人的时候，宜静坐常思己过，宜吾日三省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