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端午记忆

于盛新

我的母亲盛璧英

　　从小记忆中，每逢春节、端午等节日，母亲都要亲手蒸年糕、作酒酿，或包粽子、搓汤圆。

尤其是母亲在端午节包的粽子颇有特色，呈长锥形，个大、而且馅料多样，每只粽子都很扎实，拿在手中沉甸甸的，看着就喜欢。每逢此时，我们围坐在她的身旁边看边学，全家其乐融融。

一九七O年的春节刚过，父母就从省直机关下放至闽北的顺昌县农村，父亲分配在公社工作，弟妹们也转学至当地的一所乡镇中学念书。此时，我己在闽西北的建宁县插队一年，因山区道路骑车摔成重伤，脸颊上缝了十五针，於是母亲将我接来一起继续插队。

我和母亲所在的连墩村较偏僻，村子里大多是土墙陋屋，有一条板车路的车辙蜿蜒十几华里，延伸在山林梯田之间与外界相连。从省会城市来到贫困闭塞的小山村，不免有几分茫然，但母亲乐观而坚定地安慰说:只要全家能在一起就好，什么都不怕。

连墩村的老旧房屋 梁有富 摄

　　来时春寒料峭，正值春耕播种时节，转眼炎夏来临，生产队的二百多亩双季早稻己经抽穗灌浆。

为了让社员们过好端午节，以便迎接紧张的“双抢”，生产队特意申请宰了一头猪。队长按户数及人囗，将猪肉分割成若干份，每份一至二斤不等，分别用笋壳、棕叶、报纸等铺垫，放在空坪上由各戶挑取相应的一份。此时几只大黄在旁边犬视耽耽，却小心翼翼不敢上前肆意妄为，这一幕令人忍俊不禁。

各家各户也想方设法丰富一下端午节的餐桌。年轻人特意采摘了山边路旁随处可见的“醉鱼草”，它是一种开着串串蓝色小花的藤蔓植物，将它切碎捣烂后盛在木桶里倒入小溪，瞬间在卵石苇草间的水面上飘浮出银白色的小鱼，姑娘小伙兴奋地拿着畚箕、竹篮等用具，沿着溪流两侧迅速打捞，小溪边响起欢乐的呼喊和笑声。

还有人跑到山垄田里捡田螺、挖泥鳅、黄鳝。当地传说:在端午节吃田螺，可以让姑娘、小孩的眼晴乌黑发亮，今后可以找到如意对象。

母亲同社员们的关系非常融洽，她虽然身体不好，仍每晚与生产队干部研究农活安排，白天下田落实检查。此时社员们不仅送来了刚采摘的翠绿箬叶，还送来煮熟的粽子，每只粽子清香扑鼻，精致扎实，剥开粽叶露出黄澄澄、油亮亮的糯团，顿时滿屋飘香。据说当地人用枯豆荚烧灰，泡出碱水来煮粽，因此味道特别香软，而且色泽诱人。

母亲也如同往年一样，认真做好泡糯米、拣豆子、洗刷箬叶的一切准备。包粽子是她的拿手活，虽然此时改用笋壳条裹扎粽子，与往年在城里用绳线包扎有所不同，但母亲的手法依然灵活娴熟。她包的粽子一只可以抵当地的三、四只小粽，为此引来了社员的好奇和欣赏，并且赞不绝口。

母亲十分喜爱那些活泼懂事，常在山边田头玩耍嬉闹的农村儿童。当热乎乎的大粽子出锅后，她立即分送给左邻右舍的孩童。望着村童们兴奋地捧着大粽欢呼而去，母亲的脸上露出由衷的欣慰和笑容。

左:母亲同女知青合影

右:父母亲老年合照

　　岁月荏苒，时光如梭。回首往事，我们对曾经生活过的小山村和那些淳朴、善良的村民记忆犹新；更加怀念经历时代变迁、家庭起伏，始终保持信心和乐观态度的母亲，是她教会我们生活并以勇气面对困难和挑战，她将永远鼓舞着我们。

二O二三年 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