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佰壮士跳黄河

陈晨

作者 吴永成

你看过《狼牙山五壮士》、《八女投江》、《八佰》，《咆哮无声》等抗战故事片，都反映了中华儿女可歌可泣的抗战英雄气节。今天讲的《三佰壮士跳黄河》，是大陆、台湾历史资料中没有完整、详细记录的抗战战事，更谈不上人们记住他们。他们就是国民革命军第85军（军长吴绍周）预备11师（师长赵琳）31团（团长王翰）一营（营长王鑫昌）354名将士。

2023年9月13日我（吴永成）从贵州凯里出发，14日到河南郑州开始调研85军的抗战史。接待的是志愿者雨露、李全领、王启峰、老兵后人冯富强。下午四点来到邙山头的汉王城想寻找年纪大的村民，李全领介绍由于邙山头旅游开发，汉王城和霸王城的两个自然村（就是曾经的楚汉之界）村民，全部分散移民。

楚汉之界在古代是一处重要的军事要地，也是楚汉相争时期的古战场。当年刘邦和项羽在此对垒，双方约定以鸿沟为界“中分天下”，因此鸿沟便成为了楚汉的边界。这个历史典故也被用在了中国象棋盘上，“楚河、汉界”即指此鸿沟。此外，在广武山上还有秦末刘邦与项羽对垒所筑的汉王城和霸王城的遗迹存在。 我们在此地无法寻找到年纪大的村民。李全领是当地村民，据他说，他小的时候听老人摆龙门阵，第85军从1941年到1944年留下了不少抗战神话，特别是1944年的摩旗岭（日本人叫魔鬼顶）阻击战之惨烈，全营354名将士全部殉国。

通过这个线索，我开始查询各种历史书籍，终于在《战史丛书》日本版的章节里查到魔鬼顶阻击战的细节。

1944年4月17日夜，日军猛攻中牟，豫中会战随即爆发。当日军成功将中国军队注意力吸引到中牟后，对邙山正面的进攻即将开始，汉王城的悲壮一役就此揭幕！

19日凌晨0时，日军准备偷袭摩旗岭，摩旗岭是汉王城制高点，是85军炮兵营（营长冯尧和贵州天柱人）的眼睛，这一高地一旦丢失，整个汉王城阵地无保。日军派出多余一营七倍的兵力，速战速决，夺下摩旗岭。作为突击队的日军步兵第163联队2大队第8中队先行出发，他们利用夜色作为掩护，成功推进到汉王城高地，正下方数十米深的山沟下，做好主力进攻，强行攀登攻击的准备。

上午5时30分，日军以密集的炮火猛烈轰炸汉王城高地。至6时40分，航空兵在炮兵的持续轰炸下也投入作战，以累计出动200架次的频率对守军阵地实施猛烈轰炸。7时不到，日军步兵以第2大队为主力开始了对汉王城的正面进攻。

中国守军预备11师31团一营遭到日军如此频繁猛烈的轰炸，不少士兵在轰炸中牺牲。日军停止炮击后，营长王鑫昌急忙稳定军心，并严令所属士兵作好迎敌准备。

在一开始的战斗中，85军炮兵营（营长冯尧和贵州天柱人）在摩旗岭国军的指引下，炮击正面进功的日军和一营将士全面阻击，打退日军多次进功。即便是冒死攀崖的第8中队，也因架设绳梯短耗费时间，错过有利时机，而被压制在距崖顶还有10米的距离。

本来预计3到4个小时就可以占领的魔鬼顶，目前已经打了整整12个小时，还是没有决定性突破。魔鬼顶不能突破，日军整整两个师团的重兵就无法突进。第12军司令部恼羞成怒，日军第110师团无奈，被迫采用损招。当晚，第2大队长斋藤命令所有官兵准备夜袭，还要全部带上防毒面具。随后，日军根据白天的坐标，对准魔鬼顶阵地发射了大量催泪性和窒息性毒气弹，其中也夹杂着一些烟雾弹。

在此情况下，日军步兵第163联队继又投入第3大队，并在烟雾弹和毒气弹的掩护下发起全线第二次进攻，这一情况使第一营压力倍增。守军预备11师是中央军主力，却也没有什么防毒面具。遭遇毒气以后，每个排将仅有的几个面具给轻机枪手佩戴，其余官兵只能用毛巾沾上水甚至尿挡在口鼻处。在日军毒气弹攻击下，体力稍弱的第一营官兵纷纷昏倒失去意识，造成国军的一时的混乱，正是这一耽误，日军发起的又一次进攻得逞了。

首先是被压制在山崖中的第8中队在联队炮兵掩护下乘势登上崖顶，其中第1小队迅速冲入守军阵地，并与正在作防毒准备的中国士兵展开混战。随后第2小队也成功登上顶，他们扩大战果，很快就将王鑫昌营的防线打乱。

剩余的官兵，仍然奋力还击，全营苦战整晚。位于汉王城右翼阵地纷纷丢失，营长王鑫昌被迫命令所属部队全部退居汉王城，试图依靠复杂的地形和坚固工事等待援兵。

85军军长吴绍周命令，预备11师派支援部队支援魔鬼顶和牛口峪，同时命令85军炮兵营（营长冯尧和贵州天柱人）炮击魔鬼顶。王翰团长的31团派军工兵营增援摩旗岭，令特务营增援牛口峪，由于日军炮火太猛烈，增援部队根本无法靠近魔鬼顶和牛口峪。

王鑫昌虽然下令反击，但后续日军源源不断地突入阵地。在此情况下，王鑫昌不得不命令部队边打边退，他打算退往摩旗岭，依托制高点继续阻击。但不料日军炮兵集中火力轰炸第一营退路。这就等于是王鑫昌营区区一个营，在孤军奋战。

步兵第2大队又成功占领了退往摩旗岭必经的张沟，这就迫使王鑫昌只能带着该营残余的数百名士兵往黄河边上退去，直至崖边再无可退。

此时第一营仅有数十人成功退到摩旗岭，其余官兵则全被困在黄河崖边，进不能，退也不能。在此情况下，王鑫昌组织仍然有弹药的士兵反击，但在缺乏补给，又无增援的情况下。步、机枪子弹和手榴弹很快就在接下来半个小时内消耗殆尽。眼看日军步步紧逼，第一营士兵没有无丝毫退路了。

值此危急时刻，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向老日（日本鬼子）拼啦。有刺刀的拼刺刀，没有刺刀的用枪托，空手的千方百计抱住鬼子一起跳下山崖坠入黄河，同归于尽。这一壮举让鬼子心惊胆战，战士们全身是血，杀红了眼，山崖也流淌着鲜血。将士们没有豪言壮语，他们只有拼命厮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这样与鬼子厮杀最后一个倒下。不知道多少战士抱住鬼子一起跳下山崖，不知道多少战士坠入黄河。

突围至摩旗岭的战士仍然顽强抵抗，他们在第85军炮兵营（营长冯尧和贵州天柱人）的炮火掩护下，一直坚持到4月20日凌晨3时许，战士们搏命的撕裂声没啦，炮声停了，枪声稀了，炮兵营才知道一营全部殉国，摩旗岭失守。

汉王城对战局影响至关重要，85军军长吴绍周命令预备11师师长赵琳调集部队实施反攻，团长王纲指挥33团支援樱花阵,以加强防守力量。

在占领魔鬼顶以后，日军并没有休整，立即以163联队第3大队继续攻打中央的樱花阵地。日军将攻击魔鬼顶的所有火炮，全部转移到樱花阵地。日军各种火炮轰击了1个多小时，然后以第3中队领先攻击。该部冲锋到阵地下，被一些没有炸毁的铁丝网所拦截，很多人跌倒。樱花阵地的国军立即投掷大量手榴弹，炸的第3中队哭爹喊娘。

日军以兵力火力优势，一拨拨的强行硬攻。由于带的爆炸物不够，日军就用大型毛竹掏空后装上炸药，然后作为爆破筒炸开国军的雷区和铁丝网。双方激战几个小时，樱花阵地守军伤亡殆尽，阵地被日军占领。

在33团长王纲指挥下，全团分别向樱花阵地发动反击。日军回忆：我们刚刚占领樱花阵地，立足未稳，敌人就反攻过来。我们好不容易才击退他们的攻击，当晚又被也袭击了很多次。

日军兵力雄厚，余部数万人源源不断的开入邙山头地区，我军进攻根本难以成功。第33团多次进攻，苦战不胜。团长王纲见情况危急，亲自率领第2营500多人率部猛扑。

日军兵力火力都是我们数倍。该营以敢死队方式冲击，血战数小时，伤亡300多人，仍然不能突入敌人主阵地。

混战中，王纲被一发子弹击中腹部，肠子都流了出来，身负重伤。无奈之下，33团只能停止反攻。

由此，邙山头阵地的左翼，被第110师团撕开一个大口子。突破邙山头以后，第110师团分三路突进：左翼黑须源之助大佐的第110联队向以南的广武、三官庙方向出击;中路下枝龙男大佐的第139联队向南方的密县挺进;攻占了张庄以北山区的第163联队，迅速整理和集结部队，准备向西南汜水地区追击。

62师团本来应该协同第110师团，攻击邙山头的东翼阵地。4月19日开始进攻，并在第110师团已经杀入魔鬼顶，37师团逼近郑州以后，第62师团长本乡义夫才决定进攻。62师团是丙级师团，所属的大队没有什么大规模作战经验。对是否能够打邙山头这种坚固阵地，师团长本乡义夫并没有丝毫把握。19日晚间，侧面的第110师团已经使用毒气占领魔鬼顶大半，62师团才开始发动猛攻。

第62师团出动63旅团的第12、第14独立步兵大队及配属的炮兵、工兵一部，向85军暂编第11师第32团阵地推进。当晚21点，他们派出大量工兵和数个中队突击，先行摧毁铁丝网和鹿砦，很快被暂编第11师第32团发现。第32团团长冯陈豪立即下令开火，并发动逆袭。这些日军工兵部队和步兵，顿时就被重创，几乎全军覆没。

本乡义夫见偷袭失败，立即命令第12大队和第14大队全面进攻。这两个大队，兵力比第32团多一倍。缺乏阵地战经验的日军第62师团官兵，冲到第32团阵地前，被一条5米长7米深的拦阻沟挡住，竟然不能前进。第32团区区一个团，同第62师团主力血战到底20日凌晨5点，仍然不分胜负。不过，侧后的郑州于19日晚上被主动放弃，正面樱花阵地和魔鬼顶先后失守，第32团也就没有必要冒险防御这一线。

国军预备11师所属的3个团奉命撤退，预备11师此战经过血战，全师6000多人伤亡2000多人，占全军的三分之一，打的很惨烈。这样第62师团才于21日推进到郑州西南面，由此，邙山头失守。

第31团团长王翰被枪决，预备11师师长赵琳撤职留用，王鑫昌在战后列入忠烈祠。

85军奉令撤退，牺牲在摩旗岭和樱花阵地将士无法收尸，特别是摩旗岭阻击战没有一个幸存者，尸体也被日军野埋和抛下黄河。所有考证无从考察，王营殉国的细节似乎因无人幸存而成为一个谜。

战后，作为突击主力的日军第2大队8中队受到第12军司令官山内英太郎的接见，并获颁奖状。不仅如此，这次战斗被日军作为多兵种协同的经典战例传诵全军。攻击最前面的藤原惇中队长等众多日军，都亲眼目看到了这个场面，全部震撼不已。国军是敌人，日军却特别崇尚为国家献身的勇士。日本人将这一幕，写入了当天的战报中，战后日本防卫厅编写的《战史丛书》中，亦对该战作了专章介绍。

在豫中会战第一阶段，主要是85军主打的战役，在军长吴绍周的指挥下，面对数倍敌人，他们基本完成了交给的任务，也就是迟滞日军推进，杀伤日军有生力量，计划的成功撤退

日军战史《战史丛书》证明了这一点。日军写到：1.这一阶段，敌军(国军)斗志一般旺盛，我军发起冲锋以前，坚持抵抗，并且屡次进行反攻。在正面战斗时抵抗尤其顽强，但受到侧后方攻击时，则容易崩溃。2.高级指挥官部署极为迅速，各部队的行动大致能够按照命令执行，部队之间也能保持良好的联系。3.敌军撤退，特别是一重武器逐步后撤组织我军追击的方法，均极为巧妙。4.大量使用手榴弹，使得地雷则较预料为少。

资料来源;

1、抗日战争纪念网站（《血染汉王城》作者萨沙）

2、《中国陆军第三方面军抗战纪实》　

3、《王仲廉回忆录》

4、《战史从书》：此战，作为突击主力的日军第2大队8中队受到第12军司令官山内英太郎的接见，并获颁奖状。不仅如此，这次战斗被日军作为多兵种协同的经典战例传诵全军。在战后日本防卫厅编写的《战史丛书》中，亦对该战作了专章介绍。

5、冯尧和85军炮兵营营长（营长冯尧和贵州天柱人）回忆录

6、志愿者李全领（邙山头村民）口述

7、吴绍周85军军长回忆录

8、王刚85军预备11师33团团长回忆

9、中国黄埔军校网

10、《豫中会战检讨》二馆史料

2023年10月3日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