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娃与晒老

枫叶

69届的知青已经跨入七十岁了，用不了几年，知青将开始“奔八”。我们都在走向老年，回避不了的问题已经一个个地迎面而来…… ————题记 　　 医院的门诊大厅里，常见到：颤颤巍巍的老年病人，形单影只地就医；与此对比的场景是：一个年幼病人，身边至少有一两位长辈，甚至一两代长辈簇拥、陪伴。。 　　  “老”和“幼”同处于生命的脆弱阶段，所以，敬老爱幼是文明的基本内容。“敬”与“爱”是要靠人来做的，首当其冲便是由家庭成员来承担照顾之责。由于逐步进入老年社会，八九十岁高龄老人已经很常见，迫使部分六七十岁直系亲属也加入到照顾队伍中。 幼儿病人享受簇拥陪伴，一来是他不能自理，二来是有些特殊需要，如配备同性长辈方便带入公厕等等。使得陪伴队伍超配，形成簇拥，也是常情。    那么，老年病人就医时的形单影只，一定是子女不管不问不孝顺吗？否。因为，部分老年人自信满满，自认为尚不需要陪伴；部分老年人疼爱小辈，不愿给小辈添麻烦，从而拒绝陪伴，都是常见原因。 “敬”与“爱”仅仅有了实施的人，不够，还需备足资源。这个资源，与金钱有关，与医疗条件有关，也与直系亲属的精力、体力、时间以及关爱、抚慰、陪伴等“亲情”有关，所以，亲情也是资源！  需要合理调配资源，调配的原则是向弱者倾斜。      理论上如此，实际中却难得多。因为，陪伴、照顾不仅是体力消耗，资源消耗，当照顾的对象是老人且有病时，照顾就成为一种折磨：心灵的煎熬。       何来此说？因为同样是照顾，照顾幼与照顾老，哪怕体力付出相同，心里的收获是截然相反的：照顾幼，一天比一天进步；照顾老，尤其是病中的老人，却是一天不如一天……所以，同样照顾了一天，劳累之后，心里是多了一丝希望，还是多了一丝忧愁，收获是截然不同的。照顾老换来的是愁绪叠加，劳力又劳心，与照顾对象亲情越浓，伤心越甚。       所以，微信上多的是“晒娃”九宫格，却很少有“晒老人”的照片。平心而论，不是敬老的人少了，而是敬老的人太累了！ 既然如此，我们讴歌敬老爱幼时，请稍稍向“敬老”倾斜，因为，敬老者更不易。 仅以我们“沧桑皖北”群来说，这是个知青群，群员最小年龄也超过七十岁了。我所知道的，就有四位群友，正忙着照顾自己的上一辈，他们是：袁老师、徐逸、席利华、周铭礼等。我的消息来源，主要是他们陆陆续续写的文章，发的照片。应该说，群里还有我不知道的人，正在忙着照顾他们的长辈。 事例一，席利华与母亲 　　 席利华的母亲已经90岁高龄了，近年来，随着母亲的年龄增加，体质下降，生活能力已经明显降低，继续独居已不再合适。 作为有儿有女的老人，受传统心思影响，能否接受去养老院？老人家是公安局退休的老干部，有着丰厚的退休金和福利，但一辈子目光如炬，也不好糊弄。席利华这个公认的大孝女，如何解决这个难题？ 　　 知母莫若女，根据母亲喜静重亲情，席利华酝酿了一个方案：她先综合考察了好几家敬老院，选中一家，给老母亲包了一个单间，让母亲觉得只是又搬了一次家，但是家务有人做了，饭菜有人烧了，还依然象居家一样安静，母亲果然很开心，皆大欢喜。 　　 作为长女，她明白这只是第一步。母亲不光喜静，更重情，尤其是几个第四代宝贝。席利华要做的，就是带动兄弟姐妹经常去看望老人家。老人家有5个第四代，最开心的就是见到重孙们，她会早早地就装好了红包坐等宝贝们的到来。。 除了探视，还经常组织饭局，吃饭是维系亲情的重要形式。每逢佳节，一大家子十好几口人，簇拥着老人家，一家一家饭店吃过来。温馨、其乐融融的氛围，可以让老人满足好长一阵子。 席利华就这样，用爱心、孝心为老人维系了一个健康长寿的如意环境。如此苦心，值得赞扬！ 事例二，袁老师三个月教会母亲用微信扩大联系范围。 　　 2020年，69岁的袁老师，在海南三亚陪伴她92岁老母亲三个月。 袁老师的母亲，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上海咖啡厂的“三驾马车”领导之一。 “我母亲原已会用微信与我们子女进行语音聊天，于是我鼓励并教老母学会拍视频和照片并转发；学会在朋友圈观看动向并点赞；学会刷抖音等。” “老母年龄大了，经常前边学，后边忘记，有时还点错，瞬间所有的界面全消失。一个问题今天学过，明天又要从头教。必须要耐心，不厌其烦地一遍遍示范。” 　　 “我甚至化费两周时间教会老母亲一个较难的操作，即主动加别人为好友。这是个专业性很强的操作，她学会后，联系了很多新朋老友，每天都有新信息与我们分享。” 新掌握的技能，使得老母亲“生活丰富起来。”“每次外出，看着老母拿着手机拍美景，拍她发现的新事物，然后转发朋友圈。朋友们的赞叹，路上行人也会有羡慕的眼光，我会油然而生自豪感”。 这是一次伟大的实践，用“伟大”这个词，是因为，现代社会，能让92岁老母亲掌握了这些新技能，就是缩小了母亲与社会的脱节，相当于让母亲过上年轻人的日子，效果就是让母亲年轻了！ 袁老师的实践，说明我们面对九十多岁的老人，也可以“授之以渔”的。袁老师总结道：“原来学习也是健康生活的源泉。”     时至今日，袁老师的母亲已经95岁了，手机成为她保持耳聪目明的工具。袁老师如此陪护，独具匠心，值得推广。 事例三，徐逸与母亲 徐逸的老母亲，今年97岁高龄了，住在养老院里。过去的三年疫情，我们一般人熬过来，都觉得不容易，她老人家就更不容易了。 徐逸是大孝子，孝在贴心陪护。下面选了几张徐逸的帖子和相关的照片： 2021.07.31 “今天一口气借了三本书，季羡林《我这一生》、王安忆《长恨歌》和《福尔摩斯探案集。都是大部头的，又厚又重，看个五分钟就得放下，歇一会。尽管如此，姆妈还是开心的不得了。” 2022.10.07   徐逸探视中。什么叫心满意足？老母亲此刻就是！ 2022.11.09    儿子来了，母亲必定笑靥如花。 2022.12.02  “姆妈牙龈肿痛，好几天了。”  “今天上午去养老院隔壁的社区医院看牙。” 2023.01.10  “我每次去看姆妈，过去是黄芪红枣桂圆汤，最近是去黄芪加西洋参，与红枣桂圆配伍很好。每次一瓶，分四天喝。味略苦，可加点冰糖，文火炖二个小时。” 2023.01.23  “除夕夜，想姆妈。他人晒娃我晒妈。姆妈今年96岁了，我希望多晒些与姆妈在一起的照片！” 每次看到徐逸晒妈，除了感动，就是想落泪。徐逸有福，七十多岁还有妈可惦念、可探视、可陪伴。我只剩乡愁了，像诗人余光中说的那样，“我在外面，母亲在里面……” 最衷心祝愿，老妈妈健康长寿，让徐逸有苦可辛。老妈妈，你可知道，有时徐逸隔时间长了没晒你照片，我们都翘首以盼呢！ 事例四，为了亲人 　　 疫情下陪护感染了病毒的亲人，是什么滋味？我的群友周铭礼，他品尝到了。 2022年的4月底，照片中的这位老人，是周铭礼的老母亲，96岁。带上行李和手杖出门的原因，是“阳了”。 　　 “我们是4月29去川沙爱扉酒店隔离，5月8日，转周浦公寓隔离，5月13日二次核酸阴、同意回家”。 在外15天，终于回家了。看照片中的老母亲，气定神闲，因为，有儿子陪伴。      到家才一周，急转直下：“（母亲）5月20日氧饱和度下降，人出现昏迷，叫救护车送东方医院，先发热门诊，后转急诊搶救室，5月30日到内科病房，6月15日转江东医院，11月2日凌晨过世。”      疫情期间的陪护，不准换人，从5月20日到11月2日，周铭礼整整在医院陪伴了母亲五个半月，167天！这艰辛少援的五个多月，他陪伴着母亲，凄凉和煎熬陪伴着他。      送走了母亲。休息才月余，还没完全缓过来，又于元旦前后，社会上“阳”爆发了。 “12月20日因为姐姐不舒服，我7:00到她家陪去瑞金医院看病……这天我是整天在瑞金医院，直到晚上7:00挂完水才回家。” “24日听说，八十八岁的阿姨夫妻俩都阳了，我中午去他家……”  “25日晚八点，接到表妹电话，（其因阳了在外地），阿姨氧饱和度仅88％。我当即去中山公寓……叫120救护中心，因为车子不到，我整夜坐在客厅等，4点再呼120……” “26日8:00我赶到瑞金医院接姐姐出院，10点又赶到华东医院去急诊抢救室看护阿姨。” “在华东医院急诊室，门都被氧气瓶堵了，当时她心跳168次／分钟。挺危险。”      直到晚8:00安排我阿姨到急诊内科病房，晚10:00我才回家了。” 　　 事件紧扣、时间紧扣、环节紧扣，像不像打仗一样？这突然大爆发的“阳”，因为缺药，每个环节都是人命关天！每家医院都人满为患，不光病人“阳”，医生、护士也“阳”，被迫带病救人。 那一两周，是医院最忙最挤最惨的时候。我们的周铭礼，居然在母亲去世之后，又为了两拨亲人，穿梭于医院之间、穿梭于病房之间、穿梭于病毒之间！如果说，战场上有冒着枪林弹雨一说，周铭礼此刻也一样，只是，致命的子弹换成了致命的病毒，为了亲人而挺身上前的，是一尊七十岁的身躯！      对这段经历，群友耿芜评道：“阳光铭礼……真是个有孝心有担当的好人。” 敬老与爱幼都重要，晒娃与晒老都需要。记得有一首歌，是父女对唱：（父亲）：我养的人慢慢长大，（女儿）：养我的人渐渐变老…… 我喜欢这歌，听着这歌，我仿佛能看到，年轻的父亲在晒娃，又仿佛看到了，长大了的女儿在晒老。感谢有了微信九宫格，它，物化了新老传承…… 2023.1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