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私语

蓝色的海

秋意渐浓，早晚稍有些凉意了。

江浙的气候，四季并不格外的分明。时令虽至仲秋，但早晚路上还能看到，短裤背心、裙装飞舞，谁有能说穿着不对呢？

秋日风景。天蓝云白，经历过夏热的炙烤的草木，而今愈发苍翠浓郁，看不到风扫落叶的情形，但想要感知秋的意境，便是鱼儿的肥美，虾蟹的肥壮了吧。

日暮田埂，金灿灿的稻田随风浪起，暮归的水牛，结伴的鸭群，蹒跚而行；菜地里勤劳的人们，捧一把自家地里的蔬菜，也有人顺手摘颗路边树上熟透的柚子，满足着回家。虽看不到炊烟袅袅，但八月桂花的清香，沁人心脾，令人陶醉。这个季节谁家没有桂树三两株，来做桂花糕呢？

日暮海边，大金锣般的太阳，缓缓西下，最后隐没在山后，落阳处霞光映天，山色成墨，海面也似乎披上橘红的绸缎了，美不胜收。

夜幕来临，华灯初上，一盏盏如威武的哨兵，照亮了海边步道，游人渐渐多了起来，有跑步的，有漫步的，也有支起帐篷，摊开桌子聚餐的，一簇簇，一堆堆。若是常来海边的人们，你会常常听到一段悠扬的音乐传来，觅音而去，会看到一对老年夫妇，立在路灯下站在谱架旁，神情专注的吹奏乐器，男者黑管，女者竖笛，乐声悠扬，随风飘的很远。一年前初见他们时，只是老先生一个人演奏，老妇人在一旁默默地看，并时不时手舞节拍。一年下来，老妇人也学会乐器，他们开始琴瑟和鸣了，多好的画面啊！

人生如秋，夕阳的生活各有不同。我认识了一对退休的叔叔阿姨。他们常年给园林公司看护花木，叔叔热爱劳动，在园林周边开垦了好多土地，种了好多品种的蔬菜，四季不断。无论何时去，总看到他一身汗湿的在地里劳作，蔬菜成熟后全都送了人，他说就喜欢劳作的过程和看着菜苗天天长高的感觉。叔叔还有另一个爱好，就是唱歌，孝顺的儿子给他买了一个卡拉OK点歌机，他每天从地里一回来，首先是唱上几首歌后，才开始吃晚饭。阿姨曾是附近船厂的职工，心底好人缘广，结识的人多，每天给叔叔做好饭菜后，便去社区棋牌室打麻将，不知阿姨是牌技弱还是运气差，常常输个净干。叔叔从不责怪，常常安慰阿姨并给她打气鼓劲。两人各玩各的，倒也蛮好的。

前两天，刷抖音时，看到一个短视频，一位小伙子去路边摊买夜宵，摊主是一对头发花白年过七旬的老夫妇，他们经营的炒饭炒粉的小生意，经营时间是晚上8点到早晨的5点，小伙子要了一份炒饭，只见大伯锅中放油煎蛋下肉丝米饭，动作娴熟，一气呵成，一份10元的夜宵，量足味美。健谈的小伙与大娘交谈，询问经营时长，大娘无不自豪的说:“从我扎辫子开始就摆摊了，到现在都头发都白了，你说多久了？”。后来大娘又补充到:一年四季她就陪着老头子，忙时搭把手，闲时陪着说说话。小伙子唏嘘不已。是啊，有一种生活叫不离不弃，有一种生活叫平平淡淡，几十年的风里来雨里去的陪伴，这是怎样的一份感情啊。富贵不羡，坎坷坚守，这样生活多好！

讲述了秋阳暮日里动人的故事，少年时代的秋日画面何尝不时时萦绕心头呢。

故乡北国的秋天，温差大，早晚穿薄袄，中午着长衫。搜索记忆中故乡的秋天，有三个短暂画面不觉闪现。一个是成片的辣椒地里，红彤彤，鲜艳的线辣椒挂满枝头，像一个个红色的蜡烛，也像成串的风铃，父亲母亲还有出嫁回来帮忙的姐姐都在麻利的采摘红辣椒，我也拎着笼子采摘，但这次采摘的心情比以往更愉悦，因为终于父亲答应我，自己采摘的辣椒交收购点，换了钱可以买球鞋了，买双球鞋，对于我来说是那时最大心愿。兑换到十多块钱，我第一时间就去了5里外的乡供销社，买了平生中第一双球鞋，那时的心情甭想有多美气了，那年我上初中二年级。后来长大了，胶鞋、皮鞋、运动鞋，多的穿不完，回过头来，还是怀念母亲给我做的千层底布鞋，软和，舒脚，走路稳当。

第二画面是秋日暖阳的上午，在我家门前的空地上，收回来的玉米棒堆积成山，全家人围坐着剥玉米，两只一绑，四只一结，六只一辫，黄灿灿的玉米堆放的成行成伍，秋高气爽，阳光和煦，身旁宫灯牌收音机里播放李野默老师演播的路遥的《平凡的世界》。母亲和姐姐剥皮，我和父亲搭架扶梯挂玉米，不多时，一座座金色的玉米塔就搭设而成，巍峨壮观。

再一个画面，那是国庆节的某一天，天气阴冷，我随父母去北捱的油菜地里间菜苗。风很紧，吹得人瑟瑟发抖，劳作中忽然听见身后有呼喊“妈—”的声音，回头看见，是县城工作的大哥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个纸包，走近了，打开，是一包带着余温的炒栗子。稀罕之物，我顾不得手上的灰土，轻拍两下，就拿着吃起来，甘甜软糯。大哥说这是秦岭的野生毛栗子，买回来让家人尝尝。而今，大街小巷的卖糖炒栗子，也抵不上那次香甜的味道啊。

说起秋天来，与土地，与田野有关的故事很多，不能忘却，毕竟我是农民的儿子，更为重要的是那一抹黄土地上，现在静静地躺着我的两位至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