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广东(下)

邓星明

<p class="ql-block">  2010年夏,学校放暑假,我在庐山遇见老同学王家梁,我俩坐在庐山恋电影院旁的长条椅聊天。家樑当年在宣传队吹管乐,后来在九江建材厂当了18年厂长,主动提前退休后重操旧业,在家培训管乐学生,成绩斐然,经他培养的学生有许多都考上中央音乐学院、上海音乐学院等国内知名音乐院校。</p><p class="ql-block"> 家樑跟我说:“我对音乐是刻骨铭心的爱好,从政时也没有完全丢掉,我很想到一个学校好好施展一下,训练一支管乐队。”</p><p class="ql-block"> 我问:“毫无基础的学生,培训一支管乐队,需要多少时间?”</p><p class="ql-block"> 家樑思索了一下:“我看有半年时间就可以上台。”</p><p class="ql-block"> 我有点怀疑“你真有这个把握?”</p><p class="ql-block"> 家樑满有信心地“嗯,没问题!”</p><p class="ql-block"> 我了解王家梁,他是一个做事特别认真的人,他从一个普通工人提到建材集团一把手,都是一点一滴、踏踏实实干出来的。他能吃苦,肯钻研,清廉自律,是一位兢兢业业的好干部!</p><p class="ql-block"> 开学后,我特地找到安院长,隆重推荐王家梁。安院长马上拍板同意。我立即通知王家梁前来上班。</p><p class="ql-block"> 学校下拨10万元购买管乐。王家梁带人去广州专卖店选购乐器。他一会儿一拿起小号吹,一会儿拿起黑管吹,一会儿拿起长笛吹,所购的十几样乐器,每样乐器拿起来就试吹,把营业员都看傻了,店长说:“我卖了十几年的管乐,还没有见过什么管乐都能吹的人,今天算是开眼界了!”</p> <p class="ql-block">  王家梁果然不负众望,在学生处协助下,2010年10月份组建了一支40多人的管乐队,随即全力以赴进行培训,因为学生白天要上课,他只有在学生下午下课后培训。有时晚上培训,周六周日从不休息。</p><p class="ql-block"> 苍天不负有心人,管乐队成立50天就上台演出了。比王家梁许诺的半年时间提前了4个多月,我颇惊讶:“管乐队成立不到2个月,行吗?”家樑笑笑说:“说不上精彩,但上台没有问题。”</p><p class="ql-block"> 管乐队第一次亮相,演奏《白毛女》选段《红头绳》,前面那段长笛是家樑自己演奏,旋律悠扬,效果不错,名声大噪,以后学校每次演出都有管乐队的身影。</p><p class="ql-block"> 遗憾的是,正当管乐队处在高峰期,家樑家里要他回深圳带孙子,他提出辞职。安院长为留住他,提出低职高聘,给予副教授待遇。除夕会餐时,安院长特地给家梁敬酒,感谢他为城市学院做出的贡献!但家樑去意已定,婉言谢绝安院长的挽留。</p><p class="ql-block"> 2012年元旦,学校举办一年一度的迎春音乐会。管乐队排在最后一个节目压轴,演奏《拉德斯基进行曲》。管乐队学生从对音乐一无所知到登台演奏,都是家樑一手一脚带出来的。演出前学生已知道王老师要辞职,这是最后一次告别演出。</p><p class="ql-block"> 《拉德斯基进行曲》演奏到后面本来十分欢快,观众跟着节奏鼓掌,台上台下互动,场面很热闹,但那天却失控了。开始有几个女生边拉提琴便流泪……这种伤感的情绪慢慢感染全场……拉琴的可以边哭边拉,但吹号的就不行了,人在哭泣状态是吹不出声的,慢慢地,演奏几乎中断,只听见一片哭声……有的学生干脆跑到王老师跟前鞠躬、握手、拥抱,相拥而泣,场面十分感人……演出之后,王家梁便离校回深圳了,主帅走了,管乐队不久也解散了。</p> <p class="ql-block">  艺术系学生与其它专业不同的是,毕业前要举办“毕业汇报演出”。毕业演出对学生来说是件大事,它能全方位地体现学生的艺术水平。</p><p class="ql-block"> 艺术系的音乐专业、舞蹈专业、影视表演专业及服装设计四个专业分别举办毕业汇报演出。每场演出都要邀请学院领导、各系领导、社会各界及广大师生前来观看。那几年每届毕业晚会都非常精彩!获得校内外一直好评,大大提升了艺术系知名度。</p><p class="ql-block"> 我印象最深的是2011级影视表演班的毕业大戏《我在天堂等你》。该戏原创是总政话剧团,臧莹竹和梁贝老师移植并进行改编。演出那天,大幕徐徐拉开,一幅天山背景的青藏高原布景展现在舞台上,赢得台下一片掌声……我没想到,学生搭的布景有如此效果。</p><p class="ql-block"> 话剧用倒叙手法,从老将军的一次家庭会开始,家庭子女在现实生活中的各种矛盾突然展现出来,剧情一下就抓住了观众。该剧讲述解放初期,一支解放军先遣工作队进西藏的故事。思想境界高雅,情节复杂多变,人物个性鲜明,情感丰富细腻,加上藏区的异域风光,风土人情,戏非常好看!非常感人!该戏在城市学院连演两场,场场爆满。许多没票的学生就站在观众席的两侧及后面观看。我留意观察,全场几乎百分之九十的观众都感动得热泪盈眶……以至谢幕时,几位领导上台与演员握手合影时,眼框都是红红的。</p><p class="ql-block"> 一些外单位嘉宾告辞时,握着我的手兴奋地说:“邓主任,没想到你们的学生演得太棒了!我看不差于专业剧团,建议你们走出校门,到全国各地去巡演……”这是夸奖,是对我们教学质量的肯定。但是出外演出谈何容易,第二天,梁贝老师就把借来的服装道具归还了。</p><p class="ql-block"> 毕业大戏《我在天堂等你》是城市学院影视表演专业的一座丰碑,此后我对该戏导演,年轻的臧莹竹老师刮目相看。</p> <p class="ql-block">  我一辈子没有当过官,退休后,反聘到城市学院还正儿八经地过了一把官瘾。每年学校下拨到系里的各种经费,如行政开支费、教师进修费、公务差旅费、参观学习费、学生活动费等,一年约有几十万元,每笔开支都要系主任签字才能报账。每学期的课程安排、学生成绩报表、老师请假调课的申请表、引进老师的报告、新进老师面试成绩表等,也都需要系主任签字。以前听别人说,当领导不是体累,而是心累,这次算是真切体会到了。</p> <p class="ql-block">  有次,一位副校长通过人事处长告诉我,有个音乐专业女孩想来艺术系当老师。既是新进老师,就得按程序办,我通知系学术领导小组人员进行面试。面试结果,非常不理想。无论是音色、音准、音高、节奏、技巧都一般,不具备声乐老师的基本素养。我如实地在面试考核表写上“不予录用”意见,叫秘书交上去。</p><p class="ql-block"> 一个星期天上午,我突然接到人事处电话,通知我与系书记赶到副校长办公室。后来才知道,那位副校长对面试结果十分恼火。他动怒地说:“有些关系涉及到学校与学校的交往,你们系级领导要以局部利益服从全局利益,该照顾的还是应该照顾。”</p><p class="ql-block"> 我解释说:“目前系里不缺声乐老师,进来容易出去难,希望领导考虑一下系里难处。”</p><p class="ql-block"> “没什么难处,你把上次那张面试考核表重新填一张,签上同意的意见,就这样办!”副校长的话不容置疑。我别无选择,只得照办了,深切体会到官大一级压死人的含义。</p><p class="ql-block"> 回到家里,我思前想后,觉得这事很窝囊,应当找人说一说。我想到学校分管艺术系的校领导,通过接触,我觉得她做事公道,亲和力强。我把情况如实讲了,刚好那天面试,她也在场,也认为那人不行,建议我跟院长反映一下。几天后情况出现逆转,院长把此事处理得十分得体,那位“关系户”最终还是没能进艺术系。通过这件事,我更加佩服和敬重院长。我幡然醒悟到领导艺术的重要性,对此我望尘莫及。</p> <p class="ql-block">  我在艺术系当主任的3年半时间里,留下许多难忘的记忆。系里曾组织全系老师到中山瞻仰孙中山故居;去巽寮湾享受海边风光;去厦门游览美丽的鼓浪屿。彼情彼景,历历在目。</p><p class="ql-block"> 为了提升城市学院艺术系影响力,我用自己人脉关系,聘请西安音乐学院副院长,知名音乐理论专家罗艺峰教授及北京师范大学舞蹈系主任、博士生导师金秋教授任艺术系顾问。分别把他们请到学校来,与老师座谈,给学生讲座,一段时间,学术活动搞得有声有色,艺术系呈现蒸蒸日上的气象。</p><p class="ql-block"> 我在艺术系期间,老师们团结向上,和睦相处。我曾把全系老师请到家里小聚,要求每人做一道菜,原料由我准备。老师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我把两张桌子拼起来,大家一面喝着小酒,一面点评各人菜肴,叽叽喳喳,笑声不断,煞是开心。影响最深的是梁贝的焖鱼头及罗文芳的红烧肉,得到大家一致美赞。</p> <p class="ql-block">  2014年,城市学院整体搬迁到寮步新校区。公办民营的独立学院变成纯民营高校,学校体制改变导致人员大变动。秋季开学第一天,学校领导宣布我调任文学与传媒系主任,不再担任艺术系主任。</p><p class="ql-block"> 文传系有三个专业:即汉语言文学专业(分新闻及高级文秘两个方向),英语专业和数字媒体艺术专业。其中英语专业没有专业学生,但要担负全校两万多学生的英语公共课程。文传系除系主任外,设有一名书记,一名副书记,一名副主任,一个行政秘书,两个教学秘书,四个辅导员。加上行政人员,有80余位老师,二千多学生,属于大系之列。</p><p class="ql-block"> 我开始进城市学院就在文传系,所以人员都熟悉,工作也较顺利。没想到的是,英语老师不团结,尤其是几位副高职称的老师对主管领导意见很大,纷纷到办公室跟我反映,弄得非常烦心。导致领导之间产生矛盾。好在不久,英语专业单独成立外语系,数字媒体艺术专业划到创意学院,文传系成了单纯的汉语言文学专业,那是后话。</p> <p class="ql-block">  学校规定,退休返聘老师干到65岁就不再续聘。对于系主任,可推迟几年,最多不能超过68岁。2016年我迈进68岁,学校副书记代表学校找我谈话,语气有点抱歉,我听后乐呵呵地:“一切按学校规定办,我早有思想准备。”</p><p class="ql-block"> 此后,我虽然不当系主任,仍在学校上课。我本身就是一名老师,上课是我本行,特别享受上课的感觉。面对朝气勃勃的大学生,我按照自己的教学方式,力求营造活跃的课堂氛围,吸引学生专心听我侃侃而谈,看着学生一双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瞪着你认真听讲,那是老师莫大的乐趣,也是人生价值的体现。</p><p class="ql-block"> 自2016年至2017年,我成为城市学院专职老师,主要讲授《影视作品鉴赏》《基础写作》《中外戏剧史》等课程。其中《影视作品鉴赏》是公共选修课,全校学生不论什么专业都可在网上选课。后来教务处老师跟我说:“邓教授,您这门课选修的人太多,一开网,差不多几分钟就爆满了,您是不是多开几个班?”后来我开了两个班的课,每个班120人。陆续还有学生经教务处同意加进来,所以每班都有130多人,几乎把阶梯教室塞满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在城市学院一共呆了8年,讲的课程比较杂乱,粗略统计一下,有《文学写作》《公务员概论》《艺术概论》《应用写作》《电影作品鉴赏》《中国文化概论》《新闻学概论》《新闻采访与写作》《中外新闻发展史》《演讲与口才》《写作基础》《中外戏剧史》《网络文化研究》《大学语文》等14门课程。许多课程都是第一次开,备课非常辛苦,好在文科是相通的,加上自己阅历及多年教学经验,什么课程都敢接,基本能保证稳定的教学效果。8年来学生评课打分几乎都是优秀。</p> <p class="ql-block">  进城院 8年来,我给自己定一个目标——每年发表一篇学术论文,这个目标也完成了。期间发表了《独立学院艺术教育的几点思考》《中国文化概论课程教学方法改革探讨》 《东莞微电影创作及对策研究》《长篇小说&lt;血色苍茫&gt;的历史内涵及艺术特色》等8篇论文。期间,还主持完成了东莞社科联的一项重点课题《东莞微电影创作现状及对策探讨》,并获得资助。课题论文发表在《东莞社科论坛》2014年第一期。8年来,每年指导10篇学生毕业论文,8年共指导80篇学生毕业论文,其中有11篇获优秀毕业论文。</p><p class="ql-block"> 我有一个习惯,每上完一个班的课程,要求学生提出书面意见,以写信方式交我。我认真地读每位学生来信,只要是合理意见,以后注意改正。这些信,大部分都是赞美之言,权当是对我的鞭策和鼓励。我把每班的信装订成册,现存有三十多本学生来信,是我教学生涯留下的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p><p class="ql-block"> 2017年,我69岁,不想再干了,要给自己留点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我通知学校,不再给我安排课,彻底退下来,安享晚年。</p> <p class="ql-block">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来东莞已有十余个年头了。因在城市学院先后担任过艺术系和文传系的系主任,免不了与东莞各界人士有联系,诸如东莞电视台,东莞日报社,文化周末,莞城少年宫,玉兰大剧院及东莞各文化传播公司等。</p><p class="ql-block"> 2012年,清华大学新闻传媒专业学生在老师带领下来东莞拍摄微电影《篮球》,在文化周末大讲堂举办首映式,邀请了东莞市委宣传部长,文联主席,作协主席,报社总编辑等领导及各界嘉宾,我也在邀请之列。首映式之后有个互动环节,主持人邀请了清华大学一位副教授,4位东莞影视界导演及我作为嘉宾上台互动。大概我那次发言比较有个性,给大家留下深刻印象。 </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朋友打电话给我:“邓老师,你快看今天的《东莞日报》,头版头条有你的大照片”。我懵了:“怎么回事?” “不要多问,你看今天的《东莞日报》就明白了”。我到办公室找到一份《东莞日报》,果然,头版头条一幅通栏大照片,是昨晚几位嘉宾接受采访的照片,照片展现的正是我发言的画面。</p><p class="ql-block"> 2013年,东莞市委宣传部主办,东莞电视台承办的“发现精彩”东莞原创微电影大赛,聘请我去担任评委。我颇惊讶,问主办人:“我一个教书的,你们怎么知道我?”她说:“上次在大讲堂听了您的发言,当时我们领导就说,这人有水平,下次有活动请他当评委。”没想到,一次简单发言产生如此影响力,是我始料未及的。</p> <p class="ql-block">  2013年至2016年,东莞每年举办微电影大赛,我担任了4年的评委。每年12月,在东莞电视台一号演播厅举办隆重的颁奖仪式。其中有个环节,要对获一等奖的作品进行点评,这个任务每次都落到我身上。</p><p class="ql-block"> 由此我结识了东莞许多微电影编剧、导演及制片人。慢慢都成了朋友。退休后社会活动非常多,被聘为莞城影视文化促进会顾问及东莞玉圆影视公司顾问。经常应邀参加各影视制作单位的剧本研讨会,影视开机式,电影首映式、作品分析会及各种学术活动。还经常参加电影莞举办的新片提前观摩活动并现场点评。</p> <p class="ql-block">  我从东莞城市学院二次退休后,除旅游外,只要有时间,参加各种社会活动,借此充实退休生活。我的原则是:有请必到,尽心尽力,不求报酬,但求开心。</p><p class="ql-block"> 因为我在东莞的原因,儿子同济大学博士毕业后,放弃了上海一家世界五百强的外资公司,回广东应聘到华润集团。后来又在东莞买房成家,生下一个可爱小孙子。一家人如今定居东莞,享受天伦之乐。</p><p class="ql-block"> 怎么都没想到,叶念乔一个电话,竟改变了我的退休生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