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走过这一程 (一) <p class="ql-block"><b> 深夜的病房特别安静。月光如水,照进窗户,映在白色的病床上,柔柔的。穿梭在满是淡淡消毒水味道的走廊里,“滴、滴”声中传来优美婉转的琴音,悠悠地飘入我脑中,萦绕耳畔,我刻意放轻脚步,闻声寻去。隔壁的病友都已熟睡,发出轻微的鼾声。</b></p><p class="ql-block"><b> 我蹑手蹑脚经过护士站,那里已经从白天的喧闹变得寂静起来,只有一名值班护士还坐在电脑前忙着工作,熟练的手指敲击在键盘上,像是来回跳动的音符。为了打破这寂静的瞬间,我走到柜台前忍不住问了一声:“今天只有您一个人值夜班吗?”护士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转过头看了看我说:“是咯,今晚就只有我一个,很多工作还没做完呢。”说完又转过身去继续自己的工作。我没有多问,绕过护士站前台,直径走到了电梯口摁了去一楼的电梯。</b></p><p class="ql-block"><b> 等电梯时,我看见旁边楼梯口靠窗处,流淌着清冷的灯光, 一个男人颤抖着点着了一支烟靠在墙上,时而望向窗外,时而看向病房,时而又深深地吸上一口,再把嘴唇向上一卷,吐出一个个漂亮的烟圈儿,那些烟圈儿打着旋儿缓缓上升。烟在他那发黄的指间燃烧,是那么的悠然,那么的神秘,那么的淡定,又那么的无助。甚至有点深遂,有点悲伤,有点无奈。烟雾屡屡上升,就像未来许许多多的问号,需要男人的斟酌,判断。烟雾渐渐散去,把男人从梦幻中拉回现实,但散不去的是男人心中那一丝凄凉。</b></p> <p class="ql-block"><b> 很快,电梯的门打开了,我带着复杂的思绪走进了电梯。此时只有寥寥数人,电梯里我们都各怀心事,默不作声。很快电梯就到达了一楼,穿过大厅径直走到了第一住院楼前,想着医生过不了多久可能会去查房,因此我并没有走远的打算,而是走到喷水池边坐了下来。一同坐在喷水池旁的还有三五几个年轻人,他们呢喃细语,彼此诉说着心事。一切显得都是那么风轻云淡,而我也学着他们淡定的模样假装表现得无比坚强。</b></p><p class="ql-block"><b> 这时,我抬头看向夜空, 若隐若现的月色,把天空涂抹得愈加单薄,昨日晾晒的寂寞,又潮湿了很多。我记得以往的夜晚,云层很稀,能够看见天上的星星慢慢地眨着眼。在树阴下,能够看见萤火虫,能够听见蟋蟀的浅唱。晚风拂来,我们能够安然入睡,睡梦中还带着笑意。而这个夜晚灯光却是那么昏暗朦胧,燃烧着对黎明的渴望。听不见鸟鸣,也不见风的颜色,一个人的孤独,从云层里开始降落;潺潺流水,鱼儿蹦跳,此刻成了我对生命的祈祷。</b></p><p class="ql-block"><b> 从没有离手术室这么近过,生与死似乎就只有一门之差,生命的脆弱,让我深受震撼。都说柔弱胜刚强,但在病痛面前,我决定不再强,不是为了获胜,而是回归真实柔软的自己。</b></p><p class="ql-block"><b> 在医院两天的等待,是我最为脆弱的时刻,也是我最为坚定的时刻。当一切都如约而至时,好像也就不那么害怕了。</b></p> <p class="ql-block"><b> 次日,凌晨六点多,我和往常一样,成功被隔壁床的病友吵醒,只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就像林间觅食的鸟儿。隔着床帘,我睁大眼睛平躺在那张洁白而又窄小的床上,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脑袋一片空白,我将被子使劲一拉,像鸵鸟一样将脑袋一缩,躲进被子里,辗转反侧好一会儿,我又猛一脚把被子踢到床尾成一团,起身拿着洗漱用品去了洗手间,这一连串动作完成得干净利落,在旁人看来多多少少是带了些情绪的。</b></p><p class="ql-block"><b> 洗漱完,我没有直接回病房。拿着洗漱用品,我穿过走廊推开了一道有些沉重的门,走进是一个小小的阳台,门的正对面是一扇窗户,左边是一堵洁白的墙,右边则是员工电梯,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以至于这里显得格外清静。晚上闲得无聊时我就会去到那里趴在窗前,吹吹风,看看医院门口的人来人往,享受在医院里独有惬意的生活。</b></p><p class="ql-block"><b> 整理好情绪,我回到病房。大概九点半时,一位护士来给我打了吊瓶,我问护士我的手术安排在什么时间,护士一边给我扎针,一边回答我说:“这个不确定,要看手术室准备的器械适不适合你,这得耐心等待,到你了自然会有人来叫你”。说完抬着装满消毒药物和工具的盘子就走出了病房。当时我想着无论如何应该都会等这瓶液体输完,于是安心躺在床上翻看着手机。</b></p><p class="ql-block"><b> 不一会儿,床头小喇叭中传来对我的呼叫,是让我去量血压,我一屁股坐起来,穿上我的拖鞋,提着输液瓶就往护士站走去,血压量完,护士一边卸下我手臂上的套子一边说“正常”,一边指了指旁边的一名护士对我说:“你跟着她走。”我这才意识到马上要进手术室了,还没来得及整理,穿着一双凉拖鞋,一身睡衣,跟在那名护士身后向手术室走去。</b></p><p class="ql-block"><b> 领路的是一个有点矮胖的女护士,年龄大概在五十岁左右,红色发梢中透露出丝丝白发,提个医药箱,走起路来健步如飞,好似在与时间赛跑。我们穿过长长的走廊,通往门诊室,那里如往常一样人来人往,热闹非凡。</b></p> (二) <p class="ql-block"><b> 我们来到了门诊室五楼抵达了手术室。电动式的推拉门打开,家属不得入内,一名护士指引我戴上无菌帽,换好鞋子,帮我提着输液瓶,将我领进了手术室。</b></p><p class="ql-block"><b> 进入手术室,一股冷气扑面而来。灯光惨白得晃眼,没有一丝温度,医生们都穿着相同的衣服,戴着帽子、口罩,各自忙碌着。在医生的指引下我躺上了手术病床,环视一周,全是我不知名的医药器械,以及医生要用到的药品和工具。最后,在医生麻药的注入下,我将所有的意识定格在了左边墙壁高处正显示着10:46的电子表上。</b></p> <p class="ql-block"><b> 无影灯下,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台上,手术医生凝神聚力;台下,麻醉医生、巡回护士一刻也不松懈,麻醉医生的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监护仪器,密切监护着我的生命体征。寂静的手术室里,只能听到器械的传递声、负压吸引器与电刀的“吱、吱”声在交相呼应和监测仪规律的“滴、滴”声。当然,这一切都来源于我对以往电视情节的自我脑补。</b></p><p class="ql-block"><b> 手术还算顺利。当医生抽出我嘴巴里面的氧气管时,只听到有个男人一边拍打我的肩膀,一边呼喊我“醒了,醒了”。由于麻药还没过的原因,我顺着声音想要睁开眼睛,但怎么也睁不开。于是那名男医生又一次拍打我的肩膀,喊到:“醒了,不要睡了”,在手术室里待了长达两个多小时的我本就穿得单薄,又加上手术室的冷空气,身体被冻得直发抖,医生见了:“你冷”,我紧闭双眼,微微点了点头,医生这才将被子拿来帮我盖在身上。</b></p><p class="ql-block"><b> 我尝试着睁开眼睛看了看,五六名身穿蓝色手术服的医生呈弧形坐在我的正对面休息,右手边是和我一样躺在病床上等着家属来认领的病人。我这才意识到手术已经结束了。我试图将头偏向左边看向墙壁上的电子表,视线却很模糊,明明隔得很近,但怎么也看不清楚,我发出微弱的声音问道:“医生,现在几点了?”回答我的还是那位男医生,“12点45了。”</b></p> (三) <p class="ql-block"><b> 此时的我,意识还很模糊,听到回答后我又缓缓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只感觉一阵儿平缓,一阵儿抖动,听到轮子“听令哐啷”的声音,我知道我被成功送回了病房。医生再一次给我加上氧气呼吸机和心率检测仪。其间,我听到了吊瓶的“嘀嗒”声和心率检测仪“滴滴滴”的声音,这是责任的寂静和生命的喧闹,在寂静的病房里似乎只有这样的声音才会让人心安。这是我在医院这两天睡得最好的一觉。睡梦中,我仿佛听到了母亲对我急切的呼唤,我想要回答,但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挣扎中,我猛一睁眼,才知原来是梦。</b></p><p class="ql-block"><b> 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左右了,电话铃声响起,一看是母亲打的。我躺在病床上动弹不了,我将手指上测心率的夹子掰扯掉,用尽力气拿起手机轻轻呼唤了一声:“妈妈”,情绪就瞬间崩塌,泪如雨下。电话里母亲也带着哭腔:“你这会儿感觉怎么样了,好点了吗,伤口痛不痛,吃东西了没?你去医院动手术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一连串的发问,都是母亲对我的关心和爱,听着母亲对我说她一晚彻夜难眠,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抽泣中撕拉着腹部的伤口,让我疼痛不已,我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想要回应母亲,但就这样简单的事情我都做不到。</b></p><p class="ql-block"><b> </b></p> <p class="ql-block"><b> 在医院里的几天,看到了很多,也感受到了很多。生命如此脆弱,我却瞒着身边所有人上了手术台,从没想过万一我在手术台上下不来怎么办?我的父母怎么办?我都还没来得及跟他们打最后一通电话,做最后的道别,我想,这是不是会成为我一生中最大的遗憾?</b></p><p class="ql-block"><b> 匆匆走过这一程,让我幡然醒悟了爱的力量,让我对生的渴望和追求更加热烈。此刻,站在这一树春天里,目光宁静,心思柔和,唯愿一切都向好的发展。</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5px;"> 注:图片来自网络,如有不妥,尽请谅解!</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