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一日

凤霄山房·马伯成

国庆一日，全国放假，难得的天朗气清，少有的身心俱闲。游览了一直想去而未成行的地方，有许多新的发现，也有诸多失落；有兴奋，也有伤感。

第一站  橫锦水库

横锦水库位于钱塘江流域东阳江上游，水库总库容2.74亿立方米，是一座以灌溉、防洪为主，结合发电、养鱼等综合利用的大型水库。橫锦水库多大？相当于4.5个石壁水库，2.3个陈蔡水库。

远山如黛，碧波无垠。橫锦水库，洒下了老一辈岭北人的汗水甚至鲜血，可岭北人民却没有享受到一点点来自橫锦的福利。因为，水库建造好后，岭北便从东阳划到了诸暨。岭北是下橫锦水库这个巨蛋的母鸡之一，蛋下了，岭北这只母鸡被人家抱走了。从此，橫锦这蛋再也不理睬岭北这只母鸡了，尽管岭北这只母鸡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尽管岭北这母鸡下蛋时下得鲜血淋漓，下得痛不欲生；尽管岭北这只母鸡朝思暮想，日夜想着橫锦这个巨蛋……

此山彼水，一航可渡。可是，半个多世纪以来，岭北人对橫锦水库的情感之河从何可渡？在《岭北记忆》（二）稿子全部收齐并整理好初稿后，发现没有关于橫锦的记忆。于是，我请当年在建造橫锦水库誓师大会上发过言的陈老师提笔，将那岁月峥嵘与时光艰难一并留住于文字，留给岭北人与东阳人。

这诗意的村庄如同清澈水库边上的一位少女：纯净而娇美。

我有一幢房子，面对水库，秋高气爽。这句子十分蹩脚，但看着水库边的这房子的确让人垂涎。

这画面，似乎在富春江上才有，但是，一路沿着水库走，基本上都能看见，有时还会加几只横过水面的白鹭。

今日的橫锦水库，时不时有阴云浮过。

第二站 巍山

巍山是江南笛王赵松庭的故乡，东阳出北门第一镇。这里的人绝大多数姓赵，似乎有七个村，从“赵一”开始一直说到“赵七”，但口头上不这样说，而是“巍山一村”、“巍山二村”到“巍山七村”。40年前，我在这里读书考上了大学，从此脱下“草鞋”，穿上了“皮鞋”。如果用学生作文上的腔调来说应该这样表述：这里，洒下了我青春的汗水；这里，我的青春在闪光……

40年前，我被我的母校——东阳六石中学驱赶了出来，来到巍山中学办在一江之隔的复习班——应村复习班上学。有关在应村复习班的老师、同学和学习生活我在一篇文章《应山师忆》里介绍过。这里，再发几段当年的文字。

巍山中学王文韬老师带领我去复习班报名，王文韬老师一位矮小的老先生，我姑父的朋友。应村复习班，每一位都是顶呱呱的好老师。通过一年的复习，名落孙山的我差一点被名校录取。

这里写的是轻声细语的数学老师陈忠良老师，他的课也很喜欢听，当时数学学得也不错，就是高考数学没考好。如果当时数学考好了，呵呵……世上没有如果，只有阿Q。

这块空地上原来有一座祠堂，我们的复习班就办在这破旧的祠堂里。现在是一堆废墟，忍不住唏嘘。晨诵夜读，寒灯敝席，依然历历在目。祠堂前有一口水塘，语文老师曾对着水塘深情地朗诵“半亩方塘……”班主任韦老师在冬日祠堂阳光里曾狠狠地打了我一针鸡血：你X旦可以去试试。约10年前的过年时节，我曾驱车故地重游，在祠堂前的水塘边上拍了张照片。今天寻寻觅觅，寻了个满心失落。

出了应村，过桥走进巍山中学。巍山中学由北麓中学改名而来，几十年间，巍山中学一直是东阳响当当的名校。前些年，声音似乎有些轻微。今天走进校园，三三两两的人员在学校里穿行，一些工人在忙碌着搬运桌凳之类物品。原来，巍山中学昨天刚刚举行过80周年校庆，展板前还聚集着一些校友。

我在应村复习时，曾走进过巍山中学一次。有一天，脏话不离口的孙同学约我到巍山中学去玩。我说，没有校徽走不进去。他说，他与巍中一位老师关系很好，可以进去。我走进去后，孙同学指着地上的一筐煤饼说：咱们把这筐煤饼给老师抬到四楼吧。我这才明白，孙同学是让我来帮忙的。四楼的老师穿一件呢大衣，身材瘦小。那时我很怕见老师，放下煤饼就往回走。老师从桌子上抓起一把糖，硬往我口袋里塞。我口里说着“不用”（那时还没有流行说“谢谢”），心里却乐开了花。

我进去时，巍山中学的小景点里一直在快乐地喷水。我绕着亭子和池子走了一圈，看见墙壁上挂着著名校友画像，就去找一个人——周梦初。这个与我同岁的巍山中学院士校友，我儿子10年前在台北的一次国际会议上曾经邂逅，可我今天怎么“邂逅”也没有“邂逅”到，看来我的功力远远不够。

我又在校友集体毕业照上一个一个找寻我的老师。那时的学生分文科班和理科班，理科班一般排在前面，文科班排在后面。我先从几乎同届的后面几个班里找，老师那一排一个一个找过去，找了好几张，没有找到一个老师。我又找年份差不多的理科班，依然没有找到。这使我十分颓丧：我不可能不认识我的老师。

第三站 古渊头

古渊头是个博士村。媒体上说，古渊头村906户人家共走出了26个博士、556名大学生。会算的可以算一下平均数，这比例应该挺高的。“耕读传家，诗书继世”是东阳人的传统，这传统在古渊头村被演绎得淋漓尽致，全国闻名。

走进村里，看见两棵大樟树。枝繁叶茂，浓荫蔽日。凑近一棵，一看年份：1220年，这是几年前标的。另一棵，你猜有多少年？聪明的你肯定知道了：1220年。据说是大陆的樟树王，有植物学家说这两棵樟树王可以与台北的樟树王有一PK。啧啧，专家说的就是有档次！还是村里老百姓说得实在：这两棵樟树比我们村龄还要长。

古渊头村基本上姓李，因此就将这位老爷爷请来撑台面。

性格暴躁的乌竹溪流淌到古渊头，似乎也累了，没有了脾气，乖乖地（还有些小心翼翼）沿村而过，像一位温顺而美丽的少妇。

“家家门前流水，户户家后水流”，老百姓说话不善修辞却又很修辞。村民很骄傲：村里的水循环系统是东阳出北门最完善的。这十分了得！我去过前童，那里的水循环系统是一个卖点。但我觉得，古渊头的水更好，因为它完全是来自乌竹溪有点甜的山泉水。

这条街有点味道，但是，我该叫它“老街”还是“半老街”呢？

村民说，沿着来龙山山路往上走，会遇见三个亭子。我只看见两个。由下往上依次为“潜龙读书亭”和“飞龙状元亭”，第三个还在上面，该是什么名字呢？

在山上往四周看，三面是广阔的平原和村舍，一面是远山。站在一个点上，270度无死角，全景式展示，这是什么排场？如果你到过诸暨的老鹰山，吹过老鹰山上所看视野的开阔，再走到东阳古渊头的来龙山看风景，你瞬间会没了底气。

这照片重点在对联。典雅，厚重，非同一般吧？博士村真的不是浪得虚名的。

气宇轩昂，不读几句书是做不到的。

这里有分量。

这是考出来的，不是评出来的。级别嘛，相当于院士。

我像个毛脚，问这位老人：你家有博士吗？他笑了笑，说：我家没有。过了一会儿说：我老婆舅家有个博士后，现在在上海交大教书。他脚步很轻松，陪我绕了整个村。我说拍张相片。他一扭头，只给了个背影。

将离开博士村时，再看看村里这建筑。

博士村外面，是一片洋溢着丰足而喜悦的稻田。

第四站  大爽

我一直以为位于大山深处的“大爽”村就是“大山”，但村民们不允许，他们说这有个传说的。相传村庄原名大散，因为当时住有十八个姓氏，宗派林立，大散十八氏在历史长河中先后没落，唯有楼氏一门，子孙繁衍。后因建房出土一大磉盆，故改村名为大磉。楼氏枝繁叶茂，大磉村民勤劳刻苦，勤俭持家，家境日渐殷实，生活惬意爽快，清朝末年改名为大爽。

在村庄的主干道上，楼氏宗祠建于清朝中期，三开间，占地400平米，门上写有“楼氏宗祠”四个大字。在老祠堂边，有一棵300多年树龄的大樟树，枝干茂盛、浓荫匝地。

到大爽来，不是为了看樟树，主要是看看名闻东阳的北麓中学。

北麓中学始创于1942年，再读读《北麓中学校歌》 ，大致会明白这是一所什么性质的学校。

北山之麓聚群英，

    谁知创业艰。

    寇警频传尝胆卧薪，

    身心待磨练。

    迈步前进莫回首，

    时光不留停。

    抗战胜利建国大业，

    全在我青年。

“当年先辈们不畏艰难办学的初心是‘抗日救国’，我们的教育初心是什么呢，是教书育人。作为教师，教什么样的书、怎样教书？育什么样的人、怎样育人？是我们要首先思考的问题。”一位校长不久前在带领老师们参观北麓中学时这么说。我觉得说得真好。

龙灯是大爽村的一大特色，我在六石读高中时，曾经在六石大街上看到过大爽的“花灯”。

“和”“善”是高品质，大爽人把它们写在祠堂墙壁上。

现在，大爽村百姓的日子还是比较富足的。

大爽村边的省道线上，偶遇一只迎亲队伍。行灯里的红蜡烛烧得真旺。

美景如画，岁月如歌。祝福亲爱的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