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曾离去

容儿

您不曾远去              ——怀念父亲金色的阳光下，您戴着老花镜，低着头，膝盖上放着一本厚厚的书。              ——题记 秋雨淅淅沥沥持续了一整夜，是日4：56，滴滴答答雨落在棚顶的声音把我唤醒。父亲，转眼间，您离开我们已近百日。您离开后，极少出现在我梦里，我很少有您离开后的过度悲伤。我常想，是我不孝吗？为什么极少梦见您！为什么在您离开后，我没有特别难过！ 您呼唤我乳名时清脆的声音再次萦绕在我耳边。此刻，总感觉您就在您常侍弄的菜园里，要不就在您经常看书的竹荫下，原来在我心中，您从未离开过！ 您手不释卷您虽然只上了个“完小”，但是您勤奋好学，劳作之余手不离书成了我眼中的“博学”先生。在“人人说俄语”的年代，您会时不时来上几句“弹舌话”却不会最简单的拼音。打我记事起，您膝盖上经常抱着一本又厚又小的《新华字典》翻阅着。您酷爱看书，无论是“四大名著”类的古典小说还是《今古传奇》类的当代杂志，还是云阳玄学，您都爱不释手，看了又看。您珍藏的《三国志》《红楼梦》《水浒传》都是“从右至左”的繁体字文言版。小时候的我特别讨厌长的“复杂难看”的繁体字，不喜欢看书，却喜欢您把它们变成“有声”读物，您就是我眼中的“活话本”；长大后吃上“皇粮”的我在您面前仍然觉得无地自容。什么“天干地支”、什么“阴阳八卦”在您嘴边滔滔不绝，让只局限于翻阅专业方面书籍的的我汗颜。 您不计不较您为人善良，待人真诚总是把最好的分享给周围的人。老妈眼中的您是个“苕”（农村方言——傻），做事总是容易吃亏。可您却乐呵呵的笑着“命里只有八颗米，是你的，跑也跑不脱；不是你的求也求不斗”。兄弟分家后，您田少地贫，却还主动接回本不该属于您“负担”的幺第；邻家田的“界桩”往我家“飘移”，您也笑笑“多这几分也不发不了财”一笑了之，村里的人都说“老杨”是个好人。 您不是慈父在外人看，您脾气极好，谦卑有礼，可我们姐弟三人从小内心却很怵您！ 您脾气不好！或许是因为“成分”的问题让您总是有“不得志”的抑郁。心情好的时候陪我们疯闹；心情不好时，要么对我们“横眉冷对”，要么就大声呵斥。您那严厉的眼神让我们不寒而栗，打骂虽不常有，但是仅有的几次让我们姐弟三人对您“望而生畏”！ 儿时的记忆里，每每听到您提高八度唤我乳名时，我都怕的要命。姐弟几人聊天时还会提及您的“光辉历史”。那是个酷暑难耐的晌午，知了拼命的喊着热，狗也趴在阴凉处吐着舌头，我跟在哥哥后面，跟着同村的男孩子们一起在河里“打水仗”，酣畅淋漓的疯玩后浑身湿淋淋的。傍晚，还没走进屋，就听到您大喝一声“跪到”！我和哥哥浑身发抖，老老实实一左一右跪在屋外，“啪砰”没等我反应过来，只见您满脸怒气，顺手操起直径4厘米左右的竹棍抽打在哥哥身上……我被吓得哇哇大哭。 事后，母亲边用煮熟的鸡蛋剥掉蛋壳在哥哥伤痕处滚着，一遍落泪的念叨“真狠，差点把娃打瞎了”，只见又粗又紫的印痕离哥哥右眼睛只有2厘米左右，哥哥右眼白上布满血色，我“哇”的一声再次哭了，仿佛受伤受疼的是我！母亲嗔怪，“你还好意思哭！哥哥是为你挨的打。”母亲说，算命先生说我“犯水”，14岁前不能在水边玩，否则有性命危险……原来，您的盛怒是源于担心失去我的后怕。 您不封建那时农村很落后又很封建。认为只要能认字就行，在农村同龄人中很少上完初中的，尤其是女孩子，上完初中的少之又少。农村人封建，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女娃长大嫁人，读再大的书白瞎！”。我上初一那会成绩还不错，班上第七名，可是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姐弟三人都上学，后来上初二的长姐辍学在家，我和哥哥同上初中，每年“堤留费”、书本费、学杂费、住宿费……对于仅在十几亩田地刨生活的农家无疑是雪上加霜。与我同一届的表姐早就辍学了，面对老师一次次催缴费用，我很羞愧，自作主张背回被子，从学校回来了。 母亲笑着“回来还好些，可以省钱，还多个干活的”，父亲却勃然大怒，再三催我上学，我仍然坚持不去，在您“棍棒加身”的威严下，我才嗫嗫嚅嚅道明原因，您二话不说，借了钱帮我缴清费用，把我“押送”到校。 这几年，您身体一直不好。肺大泡之类病痛一直折磨您！近三四年间，反复住院，尤其是冬天，大多数时间您都在床上，天气稍好，在家人劝说下才在阳光下晒会太阳。我常常担心您的状态，天气一冷，就揪心，没有想到，在这个夏天您突然离开了我们。 听母亲说，您离开前一周左右，身体比以前似乎好很多，胃口也好了许多，大热天在园子里除草，您还跟母亲念叨放暑假了，平时下的鳝鱼不吃、不卖，积攒着，等儿孙们回来…… 父亲，儿孙们都回来了，却再也看不见您憨憨的笑容。 金色的阳光下，您戴着老花镜低着头，膝盖上放着厚厚的书。阳光洒在您身上，岁月静好！——这是姐姐无意间留下来的珍贵记忆，也是您病后难得的安闲！ 淅沥的小雨仍旧没有停歇，父亲，今天您那边应该是晴天吧！因为我知道，您此刻一定在竹荫下，有阳光和书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