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那亩地

高山流水

　　 2023.03.03

父亲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上学时父亲成绩非常优秀，高小毕业时他是全校第一名，由于家里穷，祖父令他退学去挑担打苦工赚钱。校领导亲自登门以免收学费为优待劝父亲返校读书，可固执的祖父还是没有答应，于是，父亲从此便与那亩地结下了不解之缘。

成年后，生下了我们兄妹七个，那亩地也就变成了九个“一亩地”。年复一年，父亲用勤劳的双手辛苦耕耘在这九亩田地上，用每一滴汗水浇灌我们长大，用每一滴汗水把我们一个个送进了中专、大学之门。八十年代初期，我们兄弟姐妹五个同时就读于各个学段，开学时学杂费就需要近千元。无任何经济来源的父亲只得拼命在土地上挥洒汗水，背驼了，人瘦了。终于，这一颗颗汗水变成了一粒粒金灿灿的稻谷，金灿灿的稻谷终于又变成了一张张晃眼的钞票。因为父亲的那亩地，我们从未向学校赊过账，也从未中断过学习的机会。随着我们一个个跳出“农门”，九亩地又渐渐减少。每当我们的田地权从父亲手里拿出时，每当最后一次推着土车子上缴我们的公粮时，父亲那股欣慰和成就感总是溢于言表。

　　时光荏苒，眨眼间，我们都有了各自的小家，过上了幸福的小康生活。而父亲，却依然守护着那亩土地，用再也无法挺直的背，和那青筋凸出、干枯如松树皮的老手在土地上耕种，那饱满的花生粒和各类蔬菜，那一桶桶金色的花生油和菜籽油是父亲每年发给我们的绿色福利。今年，已近八十高龄的父亲又非常欣慰地说：“我那两亩油菜长得可好了！”

收获的日子到了，“五一”那天，我提议要回家帮他收割，他却毅然拒绝。说还需长两天再割，说我们吃不消这种劳累。我说：“我们年轻都吃不消，难道你还更能吃得消?”父亲不假思索坚定地笑答道：“那当然！我们做惯了嘛！”就这样，当我坐在干净舒适的办公桌前时，父亲这两日却在炙热的阳光下忙着收割、剥打油菜。我的眼前一次又一次浮现出那佝偻的背弯下又吃力地直起，一颗颗汗水正从那被太阳晒成了红土地颜色的脸上滚下，那干枯、满是皱纹的双手在空中不停挥舞的情景，还有父亲偶尔抬头时那劳累却充满欣慰的面容。我们曾一再提出要他不用再种植，可是，他总是说：“我不劳动反而会得病。”母亲告诉我们：“父亲认为，你们总是买东西、花钱孝顺我们，可我们没有什么东西好给你们，只能尽自己的所能种点东西给你们。”原来如此。

都说父爱是山，我说，父爱是地。父亲的那亩地，那浸润着父亲毕生心血和汗水的土地，滋养着我们长大，哺育着我们成人。我想：无论我们长到多大，只要父亲在，那亩地永远是我们最丰富的营养,最坚实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