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连长杨天潜牺牲前的一刹那——写在烈士纪念日之际

颜国林

作者在电脑前写作本文 　　今天是9月30日，也是我国第10个烈士纪念日。在这个庄重的日子里，不由让我想到本连在对越作战中牺牲的27名烈士，尤其想到我连副连长扬天潜。 杨天潜烈士系广东普宁人，1973年初入伍于广州军区42军125师375团一营，及至1979年2月，中越战争即将爆发之际，他已升任二连副连长了。说来也巧，就在对越开战前的一个夜里，他突然做了个梦，竟然梦见自已在即将参与的那场战争中牺牲了。为此，天一亮，他索性理了个光头，接着跑到营部，找到江西九江藉的教导员饶维金，亮着明晃晃的脑袋说：“教导员，我剃头明志，一定要打好对越作战这一仗。”接着，他又说，昨晚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作战中牺牲了。为此他对教导员说：“如果我在作战中真的牺牲了，请您把我的抚恤金交给我父母。”教导员听后一愣，接着安慰他：你这是梦，不要当真。你回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作好战斗准备。 不久，对越作战真的开始了。2月19号，也就是对越开战第三天，我375团在攻打越南复和县城时，不幸遭到越军三面包围，敌人凭借四面环山的有利地形，对我团实施狂轰滥炸，精准的炮火不仅袭击我团指挥所，致团长、政委重伤昏迷；同时，还造成全团300多名官兵伤亡！危急关头，部队实施突围，杨天潜带领二连尖刀排冲到最前沿，就在进入复和城外的哥新村时，越军压低高射机枪对他扫射，子弹雨点般向他袭来，打得前进路上火星四溅，尘土飞扬。 他带领战士们迅速跃入路边的水沟旁，招呼大家卧倒。其时，他的通信员雷晓明就在他的傍边，他把小雷的头按下去，并告诉他：“别抬头，有危险”！但是，他为了观察敌情寻找战机，自己却把头抬得高高的。 他深知，自已作为一名指挥员、排头兵，为了大局，为了胜利，就是死，也要在战士们的前面。 “一个火力点，两个火力点……”他四处扫瞄着，还有一个可能也是火力点，他再次抬高身子，想看个明白。也就在这时，敌人的高机子弹击中他的身体。就这样，战士雷晓明在他的保护下活下来了，而他却牺牲了。 敌人的高机子弹足足有拇指般粗，硕大的弹头呼啸而来，像一团火球，由前胸钻入，从后背穿出，整个背部被炸开，其状惨不忍睹。杨副连长牺牲后，战士们怒不可遏，一个个嗷嗷叫着与敌拚杀着。而我们的杨副连长，虎倒不失其威，他的那双眼睛还在盯着前沿。 事后打扫战场。战士们包扎伤员，清点烈士，平时受人敬重的杨副连长，自然成了大家忙碌的重点。战士们围着杨天潜，哭着、喊着，一个个痛不欲生。奇怪的是：当战士们含着眼泪把他的躯体抬上车，准备运回国时，竟然发现他的面部表情是那样的安祥，如同一名在校生，巳然完成了一道保家卫国的人生命题，正走出考场，怡然自得地回家一样…… 这场战争和这一情景，让人我们全连记忆了几十年。 我连在这场战争中，有27名战友牺牲，88名战友伤残，歼敌157名，六战六捷。被中央军委授予“攻坚英雄连”荣誉称号，全连记集体一等功。战后几十年来，虽说幸存的官兵早巳各奔东西，但是，无论这些兵退役到了哪里，牺牲的战友始终成为大家心中永远的痛。以至于一直以来，我们连的战友只要想起战事，便想到了以杨天潜为代表的27名烈士。他的通信员雷晓明，通过网络和我远程聊天时，杨天潜就成了主要话题。当年的小雷现已是县处级领导干部，在地方见证了许多有关功名利禄、得失成败、利益纷争的人和事，唯其如此，当说到杨副连长时，他总是像当年那样的心潮澎湃；而我们的教导员饶维金呢，更是。 那是前几年的一天，我正在单位上班，突然接到一个外地电话，一听，是饶教导员打来的。他说：一别几十年，不知你们生活得怎么样了，很是牵挂。我们相互问候后，接着便谈当年，说战事，论牺牲。他果然首先说到杨天潜。由于我是从福州军区抽调到375团二连作战的，关于二连战前的事，知之不多。还是在和教导员的通话中，才得知烈士杨天潜的生前事的。原来，早在作战前几年，杨天潜还只是营部通信员，饶教导员根据他的表现，觉得他是部队的好苗子，于是提拔他当排长，后来又提拔他当副连长。真是慧眼识珠啊！可见，我们的副连长杨天替，有着与生俱来的精忠报国精神，他于战前做的梦，就是他准备为国慷慨赴死的见证！呵，战前之梦，战中之验，军魂国魂，互为一体。他牺牲前的一刹那，托起的是中国军人神圣的责任和使命！ 巍巍青山埋忠骨，对越作战中牺牲的烈士们哪，你们虽然身影不在，但其精神和灵魂与天地同在，与日月同辉！ 龙州烈士陵园，杨天潜烈士碑文 ………………………… 雷晓明与作者忆战事 ……………………………… 我连战友看到本文后，也想起了杨副连长牺牲的悲壮往事 …………………………………… 慧眼识珠的饶维金教导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