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前几日看到一篇关于重庆公寓的短视频,很多回忆涌上心头,随手记下几桩我的重庆公寓记忆。</p><p class="ql-block">我母亲1953年在嵩山区(后并入邑庙区,50年代末划入南市区)教卫部工作。单身的她就在区委附近的重庆公寓租下了207室这套一室户的单元。1959年母亲和父亲结婚后,搬去了雁荡路的永业大楼。重庆公寓就留给了她的祖母和伯父居住。</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我母亲邢至康6岁丧母,10岁失父,是由她的祖母虞老夫人和伯父邢中全先生抚养成人。中全先生的妻子生下老二以后因为产褥热去世。留下两位比我母亲还年小的男孩子。中全先生师范专科毕业,多年担任南市区一所小学的教导主任。收入勉强可支撑家中老母和三个孩子的生计。五十年代初,大儿子至庄考入大连工学院,小儿子至光参加了抗美援朝。我母亲结婚离开重庆路以后,就邀请她的祖母和伯父以及再娶的伯母从南市租住的石库门搬来重庆公寓</p> <p class="ql-block">我出生以后,重庆公寓就是记忆中的外祖家。我对重庆公寓最早的印象应该还是始于 1968年以后吧。那还是“文 革” 初期,我还没有上小学,父母都被隔离着,杳无音讯。我家在雁荡路的房子被宝山县武装部占领了, 70多岁的祖父无奈带着我和我哥从永业大楼搬到了南昌路106号3楼的一间大概20平方的单间。厕所是三家合用,烧饭就是用楼梯口的一只煤球炉子,吃喝拉撒基本就在这个空间里。我和哥哥在家闲着无聊,就跟祖父说了一声 “阿拉要去重庆公寓太太屋里白相一歇” 。然后下楼出门左拐,沿着南昌路往东穿过雁荡路到重庆南路右转继续前行几百米,就是重庆公寓了。</p><p class="ql-block">太太见我们去了,就扭着一双三寸金莲,扶着家具,挪进了里屋的壁橱,摸索出几块万年青饼干或几粒奶油咸味糖,挨个分发给她前面的四个曾孙:我的哥哥小淇,我大舅的女儿明明,我,我小舅的儿子番番。有的时候,太太也会摸出2毛钱,让我们自己去楼下的秋林食品店买棒冰或是对面的春园点心店一人买一只肉馒头。</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当四个分别是五、六、七和八岁的小孩吃开心了,就开始打打闹闹,哭哭笑笑。把这总共不到40平米的房间吵得屋顶也要掀掉时,正在家里帮太太洗衣服、做晚饭的金妈阿婆就把我们统统赶到了一楼的阳台,让我们去找老伯伯玩。</p> <p class="ql-block">重庆公寓主楼185号原结构一共四层,依次是底楼、一楼、二楼和三楼。七十年代初,在原建筑上又加了一层。公寓门外左边的角落,常年有一位阿姨坐在一个竹子的靠背椅子上低头补着丝袜,小孩子们都叫她“补丝袜阿姨”。公寓进门右边的角落被隔出了一个三角形的小房间,是公用电话和传呼电话间,那年头,这间小屋应该是全公寓的信息交流中心了。</p> <p class="ql-block">再往前走,就是贯通公寓大楼左右的三级大理石台阶,台阶的两侧,各矗立着一根很粗的大理石梁柱,小时候我和我表弟两个人手拉手都抱不过来。走过大理石的平台,右边底楼走廊进去有三户单元(7室,8室和9室),印象里7室的妈妈很丰满漂亮,和我妈妈差不多年纪,皮肤很白,总是笑眯眯的,每次看见她都是穿的整整齐齐,山清水绿,听说她是附近南洋医院(后来叫卢湾区中心医院,现在是瑞金医院分院)的护士,她有一个女儿小名叫“毛头”。</p> <p class="ql-block">公寓正对着大门是一架带直角的铸铁雕花柚木扶手楼梯,拾级而上一直通向三楼。楼梯口的左边有一扇通往后花园的小门。小门左侧又是一条走廊,同样也有三个单元 (4室、5室、6室) 我记得走廊右侧那一家里有好多女儿,好像最小的女孩和我同龄,大家都叫她 “阿七”。</p> <p class="ql-block">沿着楼梯往上走,正对着楼梯的单元是106,有一扇气派的带天窗的大双开门,里面一排好像有三个房间,朝向复兴中路和重庆南路。右手边走廊里的三个单元分别是107(一室户)109(两室户带朝花园的阳台)和 108 (两室户也带一个大阳台)。重庆公寓从底楼到三楼的格局基本是一样的。除了一室户,二楼以上,左右走廊两侧的二室户单元分别都有一个对着后花园的大阳台;除了各家的阳台,公寓里一楼以上分别各有一个公用的大阳台。我印象中二楼的阳台是干干净净的,除了几根晾衣服的竹竿,没有一家在里面堆放其他的杂物。邻居们夏天乘凉,冬天晒被子,小孩子们在阳台上玩耍,空间很大的。</p> <p class="ql-block">单元门对着楼梯的206和306也有阳台,不过它们是正对着复兴公园大门的。</p> <p class="ql-block">记忆中的最热闹的地方就是重庆公寓一楼的阳台,也是我们四个“小八拉兹”被金妈阿婆赶去找老伯伯的地方。老伯伯,在我回忆里是一个老老头,消瘦的脸颊,理得短短的寸头已是灰白,看见我们叫他老伯伯,就开心地张着缺了下门牙的嘴笑,他左手蜷缩在怀里,每走一步先抬起右腿重重地往前一踢,然后艰难地挪动左腿。多年以后,我和母亲谈起老伯伯和金妈,母亲告诉我她知道的关于这对夫妻的点滴:母亲搬到重庆公寓时,金妈和老伯伯已经住在这里了。二楼108前门对面有两个无窗的壁橱,大小只能容纳一只小床,就是老伯伯和金妈的睡房,他们一人睡一间。平时活动吃饭就在阳台里。阳台左侧角落里是一只煤气灶,中间靠墙是一张非常大的桌子。阳台春夏秋冬都敞着,来来往往都是上下左右的大人小孩。老伯伯年轻时是上海锦江饭店的大菜(西餐)师傅,我母亲说她吃过最好吃的番茄炖牛肉就是老伯伯做的。只可惜六十年代初老伯伯就因为中风左半身不遂,只能离开锦江饭店。</p> <p class="ql-block">二楼的公用阳台(2023. 12. 21补拍)</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他的老伴金妈大概是重庆公寓最早的一位钟点工(那年代叫“走做”阿姨)。我的表姐明明和表弟番番都是金妈搭手帮着我曾外祖母和大大一起带到六岁以后再回到他们各自的父母身边去上学的。我妈住重庆公寓时,金妈一周来两三个小时帮她洗洗衣服,收拾收拾房间。妈妈偶尔也在公寓请朋友家人吃饭,就会让老伯伯做几个菜,另外再付他一些钱。我记忆中的老伯伯总是在忙着:用他健全的右手在大桌子上刷衣服、洗衣服或者烫衣服。他是靠着洗烫衣服贴补家用。那年头常常集合在老伯伯阳台上的年轻人大都比我们年长,我记得有住在108的强强哥哥,他的姐姐比我们大很多,好像叫伊菲,很文静,不太看到她出来玩的。听说强强的妈妈和106室瑶瑶的妈妈是亲姐妹。我印象里瑶瑶是一位很能干泼辣的小姑娘,比我大一点,会带着我们躲猫猫或挨家去串门。我还记得住105室的妈妈,她总是在踩缝纫机绣花。我喜欢站在她边上看,一会会,她就嗒嗒嗒地踩出一朵朵盛开的花。</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当然我最熟悉,常常窜门的还是和我家207室一个楼层的邻居。</p> <p class="ql-block">206室的新近安装的大门(2023.12.21补拍)</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对着楼梯的206室比较安静,也许没有同龄孩子在楼道里耍闹的缘故,我对里面的住户印象不深。207室是我妈妈在1953年前后租下的一室户。总面积不到60平方米。进门是一个玄关:左手是一个大约2米宽、0. 5米深的双门衣帽间。可以挂挂大衣外套,放放雨伞胶鞋等。右手边还有一个2平方米左右的正方形壁厨,空间足够叠放五、六个箱子和一年四季的被服。玄关和房间被一扇厚重的柚木大门隔开。进了房间的左手边是一个带浴缸、洗脸盆和抽水马桶的卫生间。开在房檐上的两扇气窗一扇对着外面的走廊另一扇与隔壁的厨房相通。厨房的面积与厕所差不多,不到5个平方。因为有一扇朝北,面对着复兴中路的钢窗,厨房给人的感觉很敞亮。里面有煤气炉,水池。炉子和水池下面都还有原装的橱柜。我妈妈搬进重庆公寓时,请人把这间不到40平方的大房间隔成了前后两个部分。前间吃饭会客,后面是卧室。因为隔开的前后房间各有一扇朝北的窗户,虽然不太能晒到太阳,却一点都不影响采光。卧室靠墙还有一个狭长的壁橱,贴墙装着两排厚重的储物架,每次我们去重庆公寓外祖家玩时,我太太就是从这壁橱里的某一格里像变戏法一样变出饼干、糖果和零钱。</p><p class="ql-block">我的曾外祖母虞太夫人1969年以94岁高龄在重庆公寓207室辞世。我妈妈的伯父中全先生和他的夫人毓秀女士继续在这里住了三十多年,直至去世。</p> <p class="ql-block">我哥哥小淇1967年上了西门路二小,不久并入雁荡路小学。与重庆公寓的很多孩子成了同学。因此,我跟着他去重庆公寓玩的次数就更多了。207室对门的208室的陆家有两个男孩,大的叫源源,和我哥哥是同学。他的弟弟叫涛涛,和我同龄。我们去外祖家玩时,我家四个小孩和源源涛涛常常一起在二楼阳台或者楼道里玩。源源的爸爸陆先生是一位工程师,当时在外地一个研究所工作,过年过节才能看到他。平时在家陪伴两个孩子的是源源的妈妈和陆先生的大姐(源源和涛涛都叫她伯伯,楼里的大人孩子也跟着叫她伯伯)。在我印象里,源源妈妈个子高高,一头微卷的黑发,白白净净,她是一位小学老师,每次看到小孩子去她家玩总是柔声细语地关照着我们。大约是1974年前后吧,我们突然听说源源的妈妈在参加学校大扫除时,不幸失足摔下来去世了。这个令人唏嘘的消息让周围的邻居对两个年幼的兄弟生出无限的同情。还好他们还有一位从小伴着他们的伯伯照顾着他们。我从小就对208室的伯伯充满了好奇心,她是一位说话轻声细语,举止端庄温婉的老太太:1米5左右的个子,清影瘦弱的体态,近乎苍白的肤色,干净细腻的看不到皱纹和斑点。一副黛眉色的眼镜架在她的鼻梁上略显宽松,她时不时地需要扶一下。她和我妈妈是同乡,都是松江本地人,她说的话我不完全能听懂。有一次她当着我妈妈的面夸我:“侬戈囡真是侠咋莱。” 我听的一头雾水。妈妈连连向她道谢,并且解释给我听“伯伯说你能干”。妈妈事后也把她知道关于伯伯的一些往事告诉了我:伯伯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年轻时就发愿当了修女,一直生活在上海天主教的修道院中。五十年代的“龚品梅事件”以后,上海天主教会被牵连,所属的修道院,神学院也被迫解散,修女和神父们只能自寻住处。这样伯伯就和她弟弟在重庆公寓一起租下了 208室。后来弟弟结婚生下了源源涛涛两兄弟,伯伯就帮着弟媳妇一起照顾两个侄儿。源源涛涛的妈妈不幸故世以后,他们的父亲就调回了上海,不久又新娶了一位太太,我见过这位太太几次,和源源妈妈的外貌气质,性格教养完全不同。改革开放以后,听说伯伯又回到了修道院,在那里回归到主的怀抱。</p><p class="ql-block">在我们同一楼还有一位非常有意思的老太太,她就是大家都知道的204阿婆。顾名思义,阿婆是住在204室的。我小时候看到她的时候,估计她也不过五十岁出头一点。但留在我记忆深处的阿婆已经是七九年末,八零年初的形象了。那时候我大大身体不好,很少下楼了。(重庆公寓的硬伤现在看来就是没有电梯)我妈妈工作很忙,不能常常去看他,希望我周六从大学回来以后就去重庆公寓看看大大和奶奶两位老人。大大有两大嗜好:看书和抽雪茄。因此我每次去都会带一些杂志比如《人民文学》,《收获》,《青年一代》、《文汇月刊》等给他看。过几周再换一批新的,有时也和他讨论讨论时事。有好几次,我碰到 208伯伯和204阿婆来串门。她们看到我都很开心,含嘘问暖。204阿婆是苏州人,一口吴侬软语。 那时她头发已经全白了,背也完全佝偻了。她拉着我的手抬头看我时,整张脸拽着上半身非常吃力地抬起来。她看上去还是那么的清清爽爽,布满皱纹的脸展示着发自内心的笑容。银发一如既忘地梳的一丝不苟。她穿着请裁缝师傅上门为她量身定做的中式上衣,衣服的纽扣大多是手工制作的盘钮。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一位精致的老太太。</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204阿婆晚年摄于她的阳台上。</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4阿婆姓陈名帼英,她的丈夫就是建国前闻名上海的杜月笙先生。关于204阿婆的身世,我也是从互联网上看到的。比较靠谱的说法是:陈帼英是杜老先生的第二任太太,生了三个儿子。解放初期曾经和杜老先生一起去了香港,因为不习惯那里的生活,和儿子们在五十年代一起回到了上海。我推算她回上海不久就租借了重庆公寓204室。 因为我妈妈记得她1953年搬来重庆公寓时,204阿婆已经住在那里了。</p> <p class="ql-block">小孩子对204阿婆的身份是没有兴趣的,周围的老邻居就是知道阿婆的身份,也没有人特别的在意。说实话,重庆公寓的老住户大都是有一点身份的:不是有一点家底的资本家和家属,就是自己有一些学问的知识分子。文革期间,在造反派红卫兵眼里他们都是 “牛鬼蛇神”,是可以被随意欺辱出丑的对象,造反派逼着他们轮流去扫大楼擦楼梯。我记得我大大,204阿婆,208伯伯都曾经去扫过大楼和小花园。邻居们的处境都一样了,也谈不上谁看低谁了,因此在最困难的时候,大家还是一如既往的相互走动帮助。</p> <p class="ql-block">204阿婆最初租的是整套两室的单元。这两间平均30平方米的房间方方正正,每间房各有一扇落地大窗和一扇窗通向一个朝东南方向的大阳台。这个单元有前后两扇门,前门进去就是厨房,左手东南方向有一扇窗,很亮堂。厨房有一扇门直通房间。从后面走廊也有一扇后门可以进入204室,进去是走廊,比较暗,借着从对面两间正房透出的亮才能看清走廊右边的尽头是一个卫生间。整个单元的构造很简洁,没有专设的客厅或者饭厅。</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印象204阿婆大部分时间是一个人住。放假时,她的孙子杜东鸣也会来重庆公寓小住一段时间,他和我哥小淇一样大,他们俩玩的还蛮好的。我对杜东鸣印象最深的是他有一副大耳朵,还有点招风。几十年以后看到杜月笙先生的照片,我愣了一下,感叹基因的强大,东鸣继承了他祖父的耳朵。</p><p class="ql-block">文革” 初期掀起一股收房风,被划入“地富反坏右”或者其他有问题并且住房条件宽松的家庭,就会被当地房管所盯上,以冠冕堂皇的理由收走一部分。204阿婆一套单元的其中一间,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收走的。不久就分配给了一位周姓老工人一家五口居住。</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尽管只剩了一间房,阿婆家还是我们小孩子爱去的地方。阿婆家有一个电视机,在我们的少年时代,电视机可是稀罕物,虽然那时候没什么节目,但孩子们还是喜欢去阿婆家看电视。前些天我在一条介绍重庆公寓的短视频里看到好几位伙伴的留言,都提起去204阿婆屋里厢看电视的往事。我小时候常去重庆公寓玩,但很少在外祖家过夜,对204阿婆家的电视机印象不深。倒是对阿婆爱干净的习惯特别有印象。每次去204阿婆家,她就会摸点东西给我们吃,有时是一角苹果,一粒糖或者是一块饼干。吃东西之前,她一定要我们在厨房洗手。我的小表弟邢忠出生不久,就一直在重庆公寓由祖父(大大)带着,他和常来204阿婆家一个叫曹国珍(音)小姑娘同龄,整天在一起玩,是非常好的童年伙伴。今年春节我和邢忠相聚时,聊起在重庆公寓的日子,共同回忆起204阿婆,邢忠说他小时候睡午觉起来后,一定要先洗了澡才能去204阿婆家和曹国珍玩。阿婆闻过他的头发称赞到 “嗯,香厄!” 然后就打开一瓶正广和汽水,让他和曹国珍分着吃。我记得文革中204阿婆曾对外说曹国珍妈妈是自己的 “过房女儿” ,后来我又听说曹国珍妈妈年轻时是一直跟着204阿婆的丫头,阿婆回上海以后,她们还曾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来曹国珍妈妈离开了204阿婆,正式参加了工作。我看到曹国珍妈妈的时候,她已经在工厂上班了,所以有时她会把女儿放到204阿婆这里让她帮忙照看一下。扳扳手指头,这段往事已经是半个世纪前的了。我小表弟邢忠已经55岁了,不知他当年的小玩伴曹国珍还好吗?</p> <p class="ql-block">八、九十年代期间,重庆公寓的很多孩子都出国了。我也在八十年代末赴美留学了。以后每次回国都是来去匆匆,不记得再见过204阿婆。后来知道了她的身份以后,我也试图从互联网上了解她的身世寻找她的照片。可是网上关于陈帼英的信息很少,而且大多非常不靠谱,连照片都是张冠李戴的。有些报道为了吸人眼球,甚至不惜无中生有地杜撰她晚年 “生活凄苦,穷困潦倒,郁郁而终” 等等。。。在我的记忆里,哪怕就是在最混乱的文革岁月里,204阿婆也是尽量保持着自己的尊严,衣着得体干净,头发一丝不乱,善待邻居爱护孩子。当这篇文章在我的朋友圈传开后,我有幸通过老邻居左刚先生联系上了曹国珍小妹,她提供了阿婆最后岁月的细节:204阿婆1987年因为心脏病突发被送入南洋医院(卢湾区中心医院)两天以后安详离世。她<span style="font-size: 18px;">儿子媳妇孙子和曹国珍母女陪伴在侧,</span>享年83岁。在重庆公寓走完了一生的 204阿婆至今还被我们这些小辈们怀念着,足以说明她是一位好长辈和有福之人。</p> <p class="ql-block">前面说到208室的伯伯家,实际在我们同一条走廊的底部,还住着209室的舅舅和舅妈。那是一对中年夫妻,没有生养自己的孩子。209有一段时间来了一位称他们舅舅舅妈的男孩子,年龄比我大一点,刚来时比较腼腆,他叫小袁。也就是这个缘故,我们大家都随着小袁称209室的夫妇“舅舅舅妈”。小袁曾经和我很玩得来。有一次他发现敲敲他家的暖气管(暖气片已经拆除,管子还留着)我可以在我家的床上贴着管子听见里面的声音。于是我们就玩起了打电话的游戏,很是开心。只是不久,小袁就离开了。我小时候是有点怕209室舅舅的,他好像不太喜欢走廊外孩子们嬉闹的声音,有一次我们一帮小孩子在外面走廊玩,他打开单元门伸出脑袋不苟言笑,表情严肃地看着我们:正玩疯了的一群小孩子们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做鸟兽散。我对舅舅还有一个印象就是他们夫妇很恩爱,每次出门都要挽着胳膊。我记忆中的舅妈有点像女高音歌唱家周小燕,鼻梁很高很时髦。听说她年轻时是上海摊很有名的跳舞女郎。可以看的出,她嫁为人妇以后,舅舅非常照顾她。夫妇俩在90年代相继去世。209室这套单元后来就出售换了主人。</p> <p class="ql-block">204阿婆家对面的205室与我家的结构一样也是一室户,住着左家姆妈夫妇和他们的儿子左刚和女儿左蕾。兄妹俩比我和小淇都要长几岁。我大大去世以后,奶奶一个人在重庆公寓继续住了近20年,很多需要出力的事情,奶奶就会去隔壁叫左刚帮忙。后来他们兄妹移民加拿大了。常常帮奶奶忙的是楼下 106室的两位年轻人阿东和阿尼。</p><p class="ql-block">过去我每次回国,都会从雁荡路永业大楼的家穿过复兴公园,站在重庆南路复兴中路的路口注视着重庆公寓。 90年代中叶,房地产市场开放以后,我母亲买下了207室的产权。但因为一直有租客住着,我已经多年没有踏入重庆公寓和207室了。物是人非,能够沉淀下来的记忆一定是值得珍藏的。。。</p><p class="ql-block">经过三年防疫,我在2022年底回到了久别的上海。我母亲在这年12月,上海新冠大流行时没能逃过这场灾难。左家姆妈2022年春在加拿大也因为新冠去世。重庆公寓二楼老一辈的邻居全部都走了。他们的子女、我们儿时的玩伴留在重庆公寓的已经没有几位了,不少人甚至分散在了澳洲、加拿大、美国、日本等世界各地,重聚不知是何日。。。</p> <p class="ql-block">后记:在回忆重庆公寓往事的过程中,我有幸得到老邻居左刚先生的帮助。非常感谢🙏</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