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5-31 <p class="ql-block">告别白天的喧闹和闷热,进入夜晚的凉爽和神秘。从灵隐景区上香道入山,一路凉风习习,蛙鸣不断。四十位驴友的脚步,打破了小西天的宁静。迎面走过几位僧人。暮色模糊了他们的脸。但从飘逸的青衫和悠闲的脚步可以推想,他们的神态,必定是宁静的,心情必定是喜乐的。或许,心中还在暗笑着我们这帮俗人﹣﹣被尘世的欲念纠缠着,白天忙忙碌碌,不知在做什么,只能借夜晚出来匆匆放一下风,感觉一下造化之美,多么悲苦,多么愚痴啊!</p><p class="ql-block">或许是受了这些僧人的无形的影响,或许是被夜本身的魅力所征服,一路上,驴友们一个个不言不语,只顾打开头灯,闷头行走。抬眼望去,只见一个个模糊的光圈,在暗夜中晃动:闪烁不定的黑影,投在灰色的山路上,忽而缩小,忽而放大。影影绰绰,虚虚实实,颇有点鬼魅的意味。这大概就是夜行的魅力所在吧。三分好奇,三分神秘,三分恐怖,还有一分,未知,请同行驴友添加。</p><p class="ql-block">快步行进约一时许,前面高坡上传来人声,好像是摩西的﹣-"上来何人?快报自家姓名。"啊,第一个休憩点到了。隐隐十几个人影,或蹲或站,心中不禁大喜,啊,俺散人进入第一梯队也。吃了两粒老妖递上来的葡萄,说笑了一阵,休息了十来分钟,进入第二程。从石人亭到美女峰。相对于第一程,此段行程似乎更轻松一些。因为体能过了极点。一路凉风送爽,热汗收进。透过密密的树缝,可瞥见山下的灯光。登上龙门亭,更是爽到极点。山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吹得人浑身舒坦,不想动弹,简直就想在此待到天亮。散人不禁问,此是何风?神风,妖风,抑或仙风?柳峰机灵得很,马上接上话头说这是杨柳风,吹动了少女的心。哈哈好男人都有浪漫情结。黑暗的夜唤醒了黑暗的心"( Heart of Darkness )今夜无光。不能举头望明月,低头瞰故乡。</p><p class="ql-block">灯光从山下涌来,星星点点,金黄纷呈,将暗夜染成一片半透明。驴友纷纷指点江山,辩认自家所在的那片亮区。</p><p class="ql-block">谈笑间,下山复上山。有一段,与一位刚刚回国度假的小美女及其母亲同行。可怜美女时差还未倒过来,就被其母"逼上梁山",整个找不到北的感觉。只见她战战兢兢,抖动双腿,不敢迈步;晃晃悠悠,张开双臂,为保平衡,这哪里是在登山,分明是在梦游啊。而周围强弱不一的圈圈光影,山下映射上来的点点灯火,更是给整个山行氛围增添了梦幻感。于是,我们就在这种神秘、美好、梦幻的状态下,一路登美女峰,过北高峰,越桃源岭,上灵峰,穿植物园,最后,终于顺利到达预定的目的地﹣﹣青紫坞,圆满结束了这次山行。一看表,正过十点。夜行三小时,翻越五山头,行程八公里,好有成就感啊!今天是五月初二,再过三天,就是端午节了。此次夜行也可算是一次特殊的过节,以登山的方式向投水的诗魂致敬。</p><p class="ql-block">有诗为证:</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夜游湖山别有味,</p><p class="ql-block">天高月黑伴微飕。</p><p class="ql-block">青石路上人踪杳,</p><p class="ql-block">光影圈中梦依稀。</p><p class="ql-block">凉风爽爽龙门亭,</p><p class="ql-block">灯火熠熠杭城西。</p><p class="ql-block">渐近端阳节味浓,</p><p class="ql-block">艾蒿飘香枇杷肥。</p> 2015-06-13 20:30 <p class="ql-block">一周来,杭州的天气像任性的上帝在开/关天窗。开,阳光普照,天蓝云白;关,阴云密布,大雨如注。空气中散发着一种腐烂与成熟交混的慵懒之气,令人打不起精神来。一位美国诗人曾写道,六月是一只蜗牛,大概指的就是这种状况吧?</p><p class="ql-block">上山,上山,改变这种慵懒。上午九时许,哥拉我队九名队友辗转乘车到中村,开始了一周一度的自虐式山行。</p><p class="ql-block">从中村进山,绕过一个军营,就踏上了坦克路。坦克路,顾名思义,就是坦克走的路,是驻地部队训练用的,黄泥路上坦克履带的印痕清晰可辨,像人类咬向大地的齿印。缓坡上升,不时有碉堡浮现出来,虎视耽耽地盯着山下的村落和远方的钱塘江。绿黄褐交织的迷彩色,与周围的绿野青山倒十分协调。</p><p class="ql-block">五年前,神曾带队来过此地,结果在坦克路上来来回回十几趟,才找到上山的路。这次,居然一下子就找到了。是我们运气特别好吗?神认为,还是自己功力提升了。可见,此神非彼神。山行之神的功力不是一天练就的。</p><p class="ql-block">离开坦克路,接着就钻进了密密的丛林。个人感觉,除了五一的赤豆洋之行外,此次山行丛林之密,坡度之陡,上山之难,堪称第一。空气闷热,汗水一下子就打湿了衣服,散发出一阵阵臭味,引发毛毛虫的一轮又一轮的围攻。此山上的毛毛虫堪比赤豆洋的蚂蟥,数量多而来势猛,体形美而叮人凶。用军事术语说,蚂蟥的攻击是从下而上的偷袭,无痛无痒,一下子钻进毛细血管。而毛毛虫则更像空降的伞兵,挂着游丝,自上而下,无所不至,皮肤裸露之处,均是它的攻击对象,其所用的手段极为毒辣,均为国际法禁用的化学武器,先之以痒,继之以痛,复继之以红肿。据不完全统计,九名队友中至少有一半以上,受到毛毛虫攻击,以至人人草木皆兵(虫),无端感觉肩、背、脖子、手臂有痛痒之感。受其正面攻击最厉害者,当属匙河。毛毛虫居然在她本就艳若桃花的脸蛋上又平添了几条鲜红的印痕。尖叫自然是免不了的,然声音刚出口,马上就被深深的草木吸收了。</p><p class="ql-block">走出野路,转入弹石子路,密密的丛林是不用钻了,但毛毛虫的散兵游勇还是不断出来骚扰,恨得信基督的匙河不禁埋怨起上帝来,为何要造这些又丑又可恶的毛毛虫出来?不信基督的散人说,这正是上帝智慧的体现啊,为了保持生态平衡,要不,鸟儿吃什么?记得小时候玩过一个扑克游戏,每张牌一个角色,形成互吃的循环。简单地说,就是:猎人背长枪,长枪打老虎,老虎吃小孩,小孩抱公鸡,公鸡啄蜜蜂,蜜蜂叮猎人……懂了吧?这就叫生态平衡。</p><p class="ql-block">说笑间,忽听前面传来神的声音,喝,嗨,喝,嗨……这是在干嘛呢?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是在对毛毛虫发功。说来也奇,那毛毛虫就在这声声吆喝中,寸寸往下掉地了。散人见此,不觉技痒,对准面前挂下游丝的"伞兵"大喝一声,果然,那厮一下子就蜷成一团,但毕竟功力不够,第二声喝出去,那厮竟毫无动静,散人不得不撮起嘴巴,吐出一口龙卷风,将其生生吹走。</p><p class="ql-block">当然,"毛虫山"也不全是毛虫的领地,它更是植物的天堂。各种各样的植物在此安静地生长着,该绿的放绿,该开花的开花。比如,这些木荷花?重重的瓣下精细的蕊,像缩小版的荷花,上帝的手工活做得很精细。又比如,这朵灵芝,幽幽地藏身于树丛中,要不是神的眼尖,可能就被错过了。顺便说一下,神将此灵芝的所有权转让给散人了,这可是难得的赠品。记得他以前亲口说过,山行中除了照片,什么也不要带走,这次可是大大破了个例呵!</p><p class="ql-block">走出毛虫山,差不多十一点半了。考虑到低气压下人闷热能耐,神果断决定,放弃原计划中要爬的第二座山,穿越长埭村茶园,去上城埭吃中饭。于是,我们马上被绿色包围了。</p><p class="ql-block">恕散人孤陋寡闻,私下以为,长埭村的这片茶园,或许是目前为止散人见到的杭州最美的茶园了(与贵州湄潭的还无法比)。此茶园之美首先在于"大"(美可不就是大么?),视野开阔,山高园长,绵延不绝,似与天接。其次在于"变",层层叠叠,绿波涌起,时转时折,曲近其妙。其三在于"映",高楼远影,幢幢层层,之江横带,时隐时现,反衬出此片茶园整体之绿,之环保,之永恒。远望近观,甚为养眼,不禁想起了西班牙诗人洛尔伽的名诗《梦游谣》:"绿呀绿我爱你这样绿/绿的风。绿的枝垭。"虽然茶园不是海,沒有"大海上的船哪,高山上的马",但下山后,我们确实是登上了农家乐"高高的楼梯",坐在"屋顶露台"上,面对绿色的茶园,让本鸡煲、烤鸭子和油炸鱼,"在嘴里留下了奇异的味道",而老毛带来的52度的桑椹烧酒又让大家进入微醺状态,告别店家后将我们的脚步"轻轻托起在地面",一分不差地赶上了公交车,于是最后,公交车,这"大海上的船哪,高山上的马",在"绿的风"的吹拂下,在"绿的枝桠"的迎送下,将我们一个个送回了家。</p> 2015-07-19 14:36 <p class="ql-block">每次山行,必有故事。即使没有,也得把它创造出来。世界上本没有故事,就像世界上本没有路一样,走(写)的人多了,就有了路(故事)。</p><p class="ql-block">昨天的山行路线,由伪神牵头,暖男和军哥规划,起点大茅坞,终点上城埭,两个端点中间省略的空白,隐含了迷路的无限可能。一座山就是一只薛定锷的猫,没人干扰前,它处处都是路,一旦有人进入,就只剩下一条前人走过的路,你不走此路,就是迷路;摸索出山了,就有了出路。总之,这只是个语言问题,不是实在问题。薛氏若在场,会这么说。</p><p class="ql-block">身体也是一只薛定锷的猫,躺在床上不动时,蕴含了 N 种可能性:坐,卧,走,跪,跑,跌,蹲,伏,踞,跌等等(查一下汉语词典中以足和手为偏旁的字)。一旦起床参加山行,就只剩下两种大的可能,要么上,奋力攀登,要么下,战战兢兢。前者用力,后者用心。迷路展开了山的丰富可能性,也展开了身体的多姿多采性,心理刺激和乐趣。</p><p class="ql-block">昨天没参加山行的驴友们该后悔了。因为他们失去了一个观山和察己的机会,体验午潮山这只巨大的薛定锷之猫如何在人的脚步声中惊醒,懒洋洋地展开它的丰富性,比如一只山蛙的褐色身体如何藏身于一堆褐黄的枯叶中;又比如,两朵洁白如白骨精的毒蘑菇,如何妖娆地撑开伞柄,秀自己的魔鬼身材;还有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花的苞,叶的芽,虫的蛹,承诺着一个更繁盛的夏和更丰硕的秋。</p><p class="ql-block">不过,上山路上看到的这些不算什么,下山的刺激才是此次山寨版山行的重头戏,当然,这都是因迷路而引起的。因为迷路下山路上(其实没路,出于习惯借用下这个词),十四个驴友犹如十四只被量子物理学家关进实验室的薛定锷之猫,每一只都展现了身体姿态展开的多种可能。75~85度的陡坡,像竖起来的大床,上面铺满了落叶,碎石,泥巴,岩石,杂树,乱草,烂树根,枯树枝,湿漉漉,粘呼呼,潮嗒嗒,险临临,慌兮兮(请原谅我理不缺辞已穷,只能用绍兴方言凑合着形容一下),然后呢,十四只猫就在这张斜斜竖起来的大床上,摸打滚爬,跌跌撞撞了半个多小时。如果你有幸在中午十点半到十一点之间路过午潮山,肯定以为来到了一个巨大的产房或精神病院,尖声怪叫,歇斯蒂里不绝于耳。像叶芝诗中所说:"一切都四散了,再也保不住中(重)心"。最好的办法是索性蹲下身子,以臂部着地,双手撑土,一步步往下挪。关键是可用作抓手的树太少,大概间隔五到十米才有一棵还不知是活树还是枯树。身体体态如快放镜头中的花朵瞬间开放。等你意识到重心不稳的时候,已经滑到五米开外。此时此刻,我想到的是薛定锷的猫论,黑夜中你只能在猫"嗖"的一下离开时,才意识到它曾在这里。我也是在滑倒并迅速起立,幸运地抓住前方一棵树的当下,才知道我曾有过几秒钟的自由落体运动,然臀部已经着地,"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下已惘然"。人生中失去的,得到的,无论爱情还是钱包,大都在一念间完成或被完成,就像蝴蝶翅膀的一翕。</p><p class="ql-block">然后,前面传来了兴奋的呼叫,我们下山了,找到大路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迷乎?出乎?其实一回事。薛定锷的猫逃不出黑匣子。山重新回归量子叠加状态。薛定锷之猫们带一身(主要集中在下半身)脏兮兮、湿漉漉的泥,坐进公交车或出租车,羞愧地向惊讶的乘客或司机宣示,这些他们曾经绽开过各种优美恣势的标志,一期一会,四肢一体,肌肉记忆,不可复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