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走新疆（五）

东湖闲人

和田寻玉

上午参观了若羌楼兰博物馆，下午前往且末县（古且末国），高速路程300公里。艳阳高照，晴空万里，突然有同伴提出，想看塔克拉玛干沙漠。

中国的沙漠很多，但唯独塔克拉玛干沙漠最值得一看。塔克拉玛干沙漠属于流动沙漠，大自然在这里制作了惊世绝伦的艺术风光。

塔克拉玛干沙漠地处新疆南疆塔里木盆地中心区，东西长约1000公里，南北宽约400公里，属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第一是阿拉伯沙漠）。

　之前我们在罗布泊看到的沙漠，处于塔克拉玛干沙漠东部边缘，不是流动沙漠。流动沙漠景观，主要在东自若羌西至于田的800公里地段内。

　于是下高速，找了一条路，向塔里木盆地深处走去。这里是一个金色的世界，只见细腻的黄沙，均匀、平滑，且有棱有角、线条流畅地撒铺在起起伏伏的大地上。这让我想起佛学《金刚经》对佛国的描述：黄金铺地，灿烂辉煌，广袤无垠…

　艰难地爬到一个高处，望远处看，塔克拉玛干沙漠犹如浩淼的黄色大海，层层叠叠的沙丘像波浪，汹涌澎湃地从天边滚滚而来。

　再往近处看，天工在沙地沙山上，创作了世间罕见的绝美画卷。有的似宝塔，有的如游龙，有的像鱼鳞，有的同羽毛…其工艺之精湛，神韵之壮丽，气势之宏大，无法用语言描述。

　一定是老天爷怕我们晚上赶不到且末，刚刚还是碧空如洗，突然沙漠起了大风，顿时天空阴沉了下来。天公收起了画卷，我们奔赴且未。

　西（宁）和（田）高速沿古丝绸南路，建没在塔里木盆地南缘的大沙漠中。为保护公路不受流沙危害，公路沿线一定范围内的沙山被削平，公路两旁铺设了草方格沙障，不少地段还培育了植被。在这里，是修路容易而护路难啊！

　阴天的沙漠一派灰暗。看来，壮丽的沙漠画卷离不开聚光灯，只有在大晴天，天公才会向人们展现。

　傍晚时分，我们进入且未县城。这是古西城且末国的都城，据《汉书》记载，西域36国之一的且未国，人口仅有230户，1610人，国防军为320人。从这些数据看，听起来如雷贯耳的西域36国，其体量，小的就是一个部落或一个村镇，大的相当于现在的一个县，少数最大的也就相当于现在的一个地区。

　　刮了一夜的大风，早晨起来往窗外看，黄沙漫天。查天气预报，是大范围的中国北方沙尘暴。原计划上午到流经且末县城的车尔臣河去捡玉，现在只好作罢。

说是去检玉，其实是看车尔臣河谷。车尔臣河从昆仑山雪峰向北流下，在昆仑山北麓的沙漠中，形成了一条带状绿洲，从而孕育出了且末的古代文明。

　离开且未，前往和田，导航显示为620公里。车沿西和高速，迎着沙尘，一路向西奔驰。雾霾中的天地昏暗迷蒙，只有挺立在路旁的一棵棵胡杨树，技叶油绿，给人以力量和希望。

　这时，我突然想到古丝绸之路上当年的行路人。仿佛看到在这漫无边际的沙漠中，有一支长长的驼队在疲惫地行走着，赶路人步履维艰。虽然驼铃声声，但他们或许已经断了粮、断了水，也不知道今晚能宿于何处。这些行路人或许卑微，但他们却是人类文明的伟大传播者和创造者。

　正在行进间，忽然公路的右前方出现一股旋风。旋风把黄沙卷在空中，出现了真正的"大漠孤烟直"的奇观。正当我们兴奋不已时，旋风卷起的沙柱越来越粗，也越来越高，瞬间成为一根让人惊心动魄的擎天巨柱。巨柱快速地向我们移动而来，我们立即停车，并做了汽车掉头逆向后退的准备。

但只过了几分钟，沙柱在公路边上失去动力，消失了。到了和田，和当地人说起此事，才知道这叫尘卷风，比龙卷风危害小。小型的叫沙旋。

　　唐朝大诗人王维的名句"大漠孤烟直"，几乎人人皆知，但有几个人见过大漠的直烟呢？千百年来的传统解释是，直烟是边关的烽烟，也有人说是大漠的炊烟，但都缺少说服力，就连曹雪芹也在《红楼梦》里，利用小丫环之口质疑："想来烟如何直？"现在看来，王维所见的烟，应该是这种大漠中的沙旋。

　太阳还老高，我们抵达和田。和田市是新疆和田地区行署所在地，南疆重镇，古代为西域大国于阗国的都城，地处塔里木盆地西南缘的和田河绿洲。迎接我们的，是新疆特有的标志性路景，白杨夹道。

　在宾馆住下，先逛街。一路上见到的都是沙漠戈壁，走上和田的大街，颇有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一切都很新鲜。树荫浓密的街道，穿城而过的清流，繁华整洁的闹市，如林而立的高搂，这是再兴盛的古于阗，都无可和现在比拟的。

和田街景

和田闹市区

　走进一家干果店，里面全是和田的特产果品，闻名遐迩的和田大枣、和田核挑，让人爱不释手。店老板海拜尔是位维吾尔族人，汉语流利，待人热情。他告诉我们，内地人在新疆购买农副产品，不论远近，快递费每公斤一律5元。他拿起一颗鸭蛋大的干红枣让我尝，说和田的大枣生长在沙漠，个儿大肉厚核小，含有的营养元素和口感，优于其它地方的产品。我一尝，满口蜜甜。

　晚饭怎么吃？随便走进街边一家餐馆，卫生、整洁、舒适。今天专门尝新疆的羊肉干拌面。老板先端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烩菜，里面有羊肉块、胡萝卜、洋葱、木耳、大葱等，接着又端出一大盘煮熟的细拉面，指点我把烩菜倒在拉面上搅拌着吃。羊肉又烂又香，面条筋道，加上胡萝卜大葱等菜的配味，吃起来过瘾极了。

　昨天是到和田的第二天（5月21日），到和田河捡玉。和田玉是中国名玉，主要出产于和田地区。来和田不感受采玉文化，等于没来和田。

和田河沿岸高大的核桃树

　　沿和田市北郊的乡间小路，来到能够捡玉的和田河河段，抬头望去，和田河宽阔得望不到对岸。与其说它是千古荒凉的河滩，不如说它是自古以来的采玉场。

　　和田的玉源在高高的昆仑山上，那里是大冰川人不可至，是雪崩和雪水把玉石搬运下山，放在昆仑山北麓的所有河谷里。

河岸上停放着成片的汽车，看车牌号，有些来自全国各地。他们大概都是来捡玉的。

　　和田河的河滩上，全都是细沙和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好几股清流从中流过。站在水边向水底看，说不定就能发现一块宝玉！

　　河滩上有不少挖玉人，他们手持工具，在沙石中开挖出近米深的壕沟，专心致志地辨别掏出来的每一颗石头。

　　什么样的石头才是玉？我们请教一位挖玉人。他说玉石的外表细腻、光滑，拿在手上有沉重感和油脂感。我们拿出捡到的几个石头请他辨别，被一一否定，只留下一颗小砾石。他说这颗成色不错，可做一枚挂件。我们喜上眉梢：此行运气不错！

　　从挖玉人口中还得知，和田玉不是地域概念，而是种类概念。中国把透闪石成份占98%以上的石头，都命名为和田玉。和田玉可出产在世界其它地方，但产于和田的居多。

　　和田玉色彩丰富，其中光泽油润、看着舒服、摸着温润者为上品。和田玉中有世界罕见的白玉，色如羊脂，属玉中珍品，为和田特有。

　　和田有物质的美玉，还有更为宝贵的非物质的美玉--于阗乐舞。于阗乐舞和龟兹（现名库车）乐舞，被称为古西域的神曲，天宫飞来的歌舞。毛主席有诗句："万方乐奏有于阗"。所以到了和田，得寻找于阗乐舞。

　　宾馆服务员告诉我，想看歌舞，可去旁边的团结广场，那里有民间演出和广场舞。还可以去和田夜市。

团结广场上最显眼的，是库尔班吐鲁木见到了毛主席的巨型雕像。库尔班解放前是和田地区于田县的贫苦农民，新疆和平解放后，他几次骑着毛驴，要到北京去看望毛主席。毛主席亲切接见他两次，和田人民在这里树立雕像以永久纪念。雕像前面，有演出舞台。

　　我连续两个晚上，到团结广场看演出和广场舞。这些演出和广场舞，除了现代歌曲和交谊舞以外，其余都是新疆本地歌舞。新疆歌舞，是延续、融合和发展了的古西域歌舞艺术。

　　新疆歌舞现在已在内地普及，但是在原生地看和在内地看，感觉是完全不同的，况且这还是在于阗乐舞的故乡看。

　　于阗乐舞和龟兹乐舞的美，美在音乐的悠扬、欢快和悦耳，美在舞姿的飞旋、曼妙和优美。她们都源自佛教乐舞。佛教乐舞伴随着佛教传入西域，与西域的民族乐舞相结合，产生了西域特色的于阗乐舞和龟兹乐舞。

　　于阗乐舞和龟兹乐舞，是古西域的代表乐舞。人们在敦煌莫高窟看到的飞天仙女，应该是西域舞蹈的象征。因而把西域舞称之为天宫之舞，不算夸张。

　　西域乐舞对中原乐舞艺术的发展影响深远，汉唐时代的宫廷乐舞，多为胡音胡舞（古代把西域称为胡）。白居易有诗句赞美西域传来的胡旋舞："弦歌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飘转蓬舞。左旋右转不知疲，人间物类无可比"。唐玄宗李隆基的开元盛世大有作为，很可惜被胡音胡舞的无比优美所迷醉，最后险些丢了大唐江山。

　　广场上的数百人，随着美妙的音乐声，如雪花回旋翩翩起舞。新疆人把这种大型群体舞叫"麦西热甫"。我忍不住也加入了舞动的人群，尽管动作不伦不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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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5月22日

于新疆和田宾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