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故事里的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的父亲，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庄稼人，穷其一生，努力一世，用汗水浇灌着那片热土，只为了撑起一个家，养育一代人！然而，苍天不负有心人，二十世纪初，随着我们各自都有了小家，并且都像父亲一样努力的生活着。父亲看着我们的小日子都过得还可以，心情越来越好了，手头上也终于有了闲钱，可是过惯了苦日子的父亲，还是经常会把钱攒下来，以备不时之需。家里余粮剩草的，还经常接济着邻里乡亲，以致到后来父亲病重时，那么多堂哥堂嫂邻居们都隔三差五来看望陪伴父亲。</p><p class="ql-block">自2012年以来，我们的十三娃陆续学有所成。鲁鲁娃、乐乐、杨光、郭儿亮相继考上了大学，父亲脸上乐开了花，鼓鼓的红包塞到了孩子们的手中，小的几个，高中的，初中的接踵而至，一个个都是父亲的希望。记得父亲有病时，泉宝宝坐在床前，父亲抚摸着他的手，深情的说：“泉泉，一定要向哥哥姐姐学习，争取考上大学，即使考不上一本，也得考个二本啊，哈哈！”只可惜，泉宝考上一本大学后，天堂的父亲没有看到那张红红的录取通知书！可是父亲走了，心意却在，谁知他临终前，拖母亲把那个鼓鼓的红包珍藏着，最终还是递到了泉宝宝的手中！到现在，那个沉甸甸的红包还静静地躺在抽屉里，一动没动！我不舍得花掉，因为那上面结晶着父亲的汗水，那上面烙下了母亲的指印，如今父母双双离我远去，这是时刻伴随着我的父母的影子，是我唯一的念想了，我真的不想把他们弄丢！</p><p class="ql-block">父亲临终前的几年里，由于再不用为生活而奔波劳累了，加上孩子们都长大成人，他的思想意识和生活态度有了极大的转变，在饭后闲暇之余，经常给我们煮茶喝，教我们唱秦腔，给我们讲说他小时候的故事。</p><p class="ql-block">父亲出生于1940年，时值家业兴旺之时，再加上长子长孙，所以当时父亲倍受一家人疼爱。据说父亲出生在高祖母去世后的第四天，在出殡高祖母时的讣告上新增了一辈人，因此爷爷给父亲取名“新添”，到后来有了二叔，还有了二爷爷家的三叔四叔，爷爷见人丁兴旺，改用“兴”字辈，更希望地广粮丰，于是用“田园茂盛”四个字，给兄弟四人起了名。</p><p class="ql-block">曾祖父也是一个很有智慧的人，置办了好大的家业，坐山庄开荒种地，积攒了很多的财富，供爷爷上私塾求学，最后考进陇西师范完成学业。打我记事起，同辈人当中，再没听说过村里还有谁能和爷爷相提并论。解放战争时期，打土豪分田地，没收了家中所有的土地和财产，一夜之间，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家道中落。一家人的生活深深地陷入了困境。1958年，爷爷在曾祖父的帮助下，勉强给父亲成了家，1960年，全国闹饥荒，贫寒之家饱受摧残，奶奶和曾祖父不到一月相继饿死，爷爷一病不起，二十岁的父亲和十九岁的母亲担起了一家人的生活重担，起早贪黑，父亲开始与生产队的牲口昼夜为伴，母亲跟着生产队长集体干活。七十岁瘫痪在床的曾祖母、体弱多病的爷爷、九岁的二叔，哪一个都得父母亲照顾，无奈之下，父亲意识到饥荒的严重性非同寻常，于是把母亲一个人分出去，这样母亲才得以活了下来。每当说起这些，总会看到父亲一脸愁云。也不知道父亲是怎样熬过那段日子的，真的是不敢想象！</p><p class="ql-block">深深地记得在父亲去世的前一个晚上，老人家一夜没合眼似乎还在回忆着旧时光。父亲和我面对面睡着，语无伦次的说着话，有一句清清楚楚，有一句糊里糊涂，一会儿说，他要睡着啦，让我把灯熄灭。可是，没一会儿，我好像怎么使劲也听不到父亲的呼吸声，我赶紧又开灯，只见父亲睁着眼睛，眨巴眨巴的，我问：“达，你没睡着吗？”他说：“今晚怎么睡不着又醒不来！”接着就是长长的喘息了一声。我也睡不着，说实话是不敢睡着，生怕我一睡着，父亲会离我远去。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你把灯暂弄灭，看我能不能睡着。”我说好吧，我熄灭了灯，可房子里并不是很黑，透过窗帘泄进来的月光，照亮了父亲的全身，蜷缩的身子，满头的银发，满脸的皱纹，高高的鼻梁，塌陷的眼圈，干瘪的唇……或许他此时已看不清我模糊了的泪眼，可我的泪水已从一只眼角流进了另一只眼角、淌湿了枕巾！当我再次打开灯时，父亲仍然眨巴着双眼，我也赶紧擦了擦眼角。就这样，我好几次开灯熄灯，好几次的问父亲怎么不睡着，他还是一样的回答：“今晚怎么睡不着又醒不来？”一直到天亮。这便是我陪父亲的最后一个晚上，现在想起来，也是我最幸福的时刻！办完父亲的丧事，天冷的出奇，父亲的一盆君子兰花已冻得只剩两片叶子了，我征得母亲同意后，就把它带回了家，十年的时间里，我像照顾父亲一样精心养护着它。刘先生曾经问我：“这盆君子兰啥时候能开花？”我说：“随它吧，等我父亲十周年时总要开吧！”谁知这花有灵性，今年真的开花了。</p><p class="ql-block">父亲的一生，把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了一家人身上，以致我们的下一代也受益匪浅！他就像蜡烛一样，溶化了自身，照亮了我们！生活的艰辛，岁月的磨砺，培育了父亲优秀的品格，也潜移默化的影响了我们，我们必将把父亲留下来的勤俭、智慧、纯朴、善良、尊老爱幼、乐于助人的优良家风传承下去。</p><p class="ql-block">现如今，父母已故，我也时不时给孩子们讲他们的故事听听，孩子们总是把惊异的目光投过来，看出来半信半疑的样子。然而，我常常会忘了整个世界，却从没忘记过父亲的故事和故事里的父亲！</p><p class="ql-block">人都说，时间会慢慢淡化一切，可是十年来，我对父亲的思念，好像是一条缓缓东流的小河，从未停止过。时值父亲逝世十周年之际，思念之情倍增，养育之恩无以回报，唯将不堪回首的往事和深情的陪伴以及心底的默念，作长文以记之，来重温远逝的岁月，回馈天堂的父亲！</p><p class="ql-block">2023年9月28日.紫燕南飞</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包小红，字庆平，女，汉族，生于1972年7月，甘肃天水武山人，1994年毕业于武山县第一高级中学，后自学成医。自幼在祖父的熏陶下，爱好文学书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