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菊花尖的欢喜

风中雏菊

白菊花尖是一座山，位于常山县东案乡境内。东案、白菊花尖都是好听的名字，有诗的韵味。

喜欢一座山，犹如喜欢一个人，便会想着从不同的方向去接近，去感知。今天走的这条山路有点野，有挑战便会有兴奋。成年的我们，在烟火俗常的日子里波澜不惊得太久，想“兴奋”都不易。听说从石梁破溪头小村上山，山路崎岖不说，有乱石林立，可能杂草淹没山路，可能……竟然莫名期待。

车入大俱源，仿佛进入一个“香香世界”。你可知道，被一种香气跟踪是怎样的享受。这是一种醇厚绵长的暗香，馨甜的、袭人的，弥漫式的。山里的桂花开了。路两旁，金桂银桂已开得热气腾腾，每一根枝条都被繁花拧成花棒。乡间形容桂花繁密的花量用了一个生动的词—-“绞绞满”。花香一路，除了桂花，没有一种香气如此铺天盖地，如此能调和周遭所有的空气，香得不由分说，香得欢天喜地。桂花是秋天的符号，秋天的精灵。当我站在山道上，我的头发、皮肤、内心都沾满桂花的香味。

车停在破溪头村口，往前走是石门山，右侧有一倒地指路牌，显示此处是上白菊花尖最佳路线，山上有高山杜鹃，海沷1309米有误，实为1395米，“最佳路线”应改为“最短路线”方妥。

踏入山道，扑面而来的山野之气。清新的空气里弥漫着山泉的水汽，草木清气，野花的花气，泥土的泥腥气，瞬间，人变得宁静而柔和。来山林，我想，偶尔做做草，做做花也是好的，可以从容伸展自己，享受内心的简单，享受自然的恩典。

风是凉爽的，凉丝丝吹进山林，秋虫夜晚的演唱会正接近尾声。近处草丛里，虫声阵阵，密不透风，如珠如雨，带着清晨露水的气息，带着草木的气息，带着泥土的气息。远处，偶尔有几声清丽的鸟鸣，乘着风的翅膀，在林子里回荡，格外悦耳。

步入山林，是踏入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身上沾满花香，落满虫声，停驻鸟儿啁啾声，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富足的山里人。

浩浩荡荡的芒杆高过人头，狭长的细叶，片片长着细细的锯齿。芒杆将山道包围得密不透风，我的闯入，它们也许措手不及，也许兴奋不已，拉扯我的衣角，亲吻我的脸颊……刺拉刺拉，赶紧掏出登山包里所有的装备，帽子、围脖、袖套、手套，手执登山杖开路，欲强势突围，奈何芒杆不依不饶，越使劲，越拉扯。无奈放低姿态，低头猫腰，如同刺猬一样贴地穿行，果然，“或下而取”，放低身段，芒杆不较劲了，轻松穿过一段又一段芒杆林。见过蜘蛛奇异的八卦阵，互联的网织得重重叠叠，一个又一个挂在树枝间，网中的蜘蛛很清闲，或一动不动，或伸展身姿，或窜来窜去巡视一下它的互联网王国。蜘蛛似乎是互联网发明者，不出户，知天下。

“石泉淙淙若风雨，桂花松子常满地”“山深不可测，野棠开未落”“山静松声远，秋清泉气香”走山的妙处在于和一些美好的事物不期而遇。左侧碰到一根藤，一抬头，和一串果相视一笑，毛茸茸的野生猕猴桃对着你挤眉弄眼；右侧的板栗树，毛刺的球挂在宽大的叶片下，似裂非裂；灌木丛中，山楂红了脸，摘一颗扔进嘴里，酸酸甜甜，直抵心间；脚边不知名的野花，白的，红的，黄的，怒放不羁，绚烂了一堆摇曳的狗尾巴草。

在杂木林穿林，透过树林间隙，看到飘逸的云团和缭绕的云雾，莫不是今日有云海大观？果然，二小时不到，登顶的那一刻，忘记了呼吸。山谷的云，满满当当，浩浩荡荡，气势磅礴如滔滔江海，三百六十度全景。在茫茫云海中，山峰若隐若现。露出尖峰的墨青色山峦如孤岛一般，云雾轻抚山的脸颊，风过来凑热闹，云海轻轻翻涌、变幻，如飞瀑，似披肩，挂在山脊上，气势如虹又旖旎绚丽。七里方向，云絮有的仿佛挂在树梢，有的似乎坠落地面，高速公路上疾驰的汽车驮着一团团的云朵……

远处的石门山顶有一座气象雷达站，任由山间云雾调摆，让它们亮相就亮相，让它们隐藏就隐藏……邂逅这场盛大的视觉盛宴，该是多大的缘份啊！站在山顶，尘世的喧嚣与纷扰远离，眼里心里只有这白莲花似的纯净云团，尽情享受自然的宁静与恬淡。

“翻山越岭，为你而来”白菊花尖的欢喜，从山脚往上点点漫开。尾随而来的“香香世界”，开启一场嗅觉盛宴；山道上，草丛中，秋虫率性天真的吟唱，竹林里，树梢上，山林自由的风里，鸟儿婉转的鸣叫，是最自然的天籁；登顶白菊花尖，游目驰骋，无边无际的云海奇观，美不胜收，宛如阆苑天宫。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无法言说的美倾刻弥漫心间。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今日，白菊花尖的欢喜，我的欢喜，在峰会亭相聚。我与白菊花尖，相看两不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