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羁旅诗鉴赏（三）

平

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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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羁旅诗的表达技巧（上）

羁旅诗的鉴赏，除了要明确诗中选用的意象，即作者用了哪些景，借此抒发了怎样的情，还要明确诗人是如何把思想感情和所见所闻巧妙地结合在一起的，即运用了哪些表达技巧。

羁旅诗主要的表达技巧有以下几种：

1、直抒胸臆

诗歌中有些关健性的词句直接抒发作者的思想感情。如“孤＂“悲＂“无情＂“怜＂“空＂“独＂“相思＂“悠然＂等，都比较明确地表明了作者的感情。

2、借景抒情之以景托情

以景托情是借景抒情的方式之一，即先直接抒情，然后通过描写某种景象或客观事物，来寄托自身所要表达的思想感情。

3、触景生情

诗人眼中所见、耳中所闻勾起心中所感，进而触发对遥远故乡的怀念，对家乡亲人的思念，对温馨家庭生活的憧憬。

如，宋•王禺偁的《村行》：

马穿山径菊初黄，

信马悠悠野兴长。

万壑有声含晚籁，

数峰无语立斜阳。

棠梨叶落胭脂色，

荞麦花开白雪香。

何事吟余忽惆怅，

村桥原树似吾乡。

本诗是作者淳化二年被贬为商州团练副使时所作。

首联直抒胸臆。句中“山径＂点明地点，“菊初黄＂交代时令，“悠悠＂写出了诗人信马徐行、观赏山野景色的悠然兴致。

颔联颈联借景抒情。先写傍晚的秋声回荡在山谷里，以听觉写动景，用声反衬山村的沉寂；静穆的山峰仁立在夕阳里，以视觉写静景，用拟人手法赋予景物以人的灵性。

接着以“胭脂＂比喻棠梨落叶，以“白雪＂比喻荞麦花，将山村原野点缀得色彩斑斓。“香＂字写出了嗅觉。

颔联、颈联多处运用对比手法，描绘出山野美丽的景象。晚籁与斜阳动静对比，沉寂幽静；胭脂与雪白色彩对比，鲜明绚丽；群山万壑与棠梨荠麦远近高低对此，层次分明。

诗人正是借对富有诗意的山村晚景的描写，寄托了悠然自得的心情。

尾联触景生情。作者看到村桥、原野上酷似家乡的大树时，勾起了乡愁，再加上仕途受挫，所以心情一下子变得惆怅起来。

4、寓情（理）于景

有些羁旅诗，表面看来似乎全是写景，没有抒情或议论，而实则寓情（理）于景。

如，宋•王安石的《江上》：

江北秋阴一半开，

晚云含雨却低迴。

青山缭绕疑无路，

忽见千帆隐映来。

这首诗是王安石变法失败后，辞去相位，退居金陵，一日游长江有感而作。

前两句写天空。大江北面，秋天阴沉沉的云幕一半已被秋风撕开，可到了傍晚，雨意浓重的云低垂，又缓缓地在空中移动徘徊。阴晴不定的天气，烘托了诗人心情由沉重到愁苦的变化。

后两句写地。远处，重重叠叠的青山似乎挡往了江水的去路，可船转个弯，眼前又见到无尽的江水，江上成片的白帆正渐渐逼近过来。江上景物的变化，烘托了诗人心情由疑惑到豁然开朗的变化。

诗歌寓理于景，诗人借山光水色的变化寄寓人生的感悟：不甘屈从阴暗，不怕青山阻隔，便能得到千帆竞渡的开阔心境，就能战胜眼前的迷茫与困难。

5、对面着笔（又叫“对写＂“侧面着笔＂），虚实结合

诗人在表现怀远思归之情时，不说自已想家，而是从对方着笔，想象对方思念自己之深，借以烘托诗人浓溢的情思，常常给人以曲折有致、情韵悠长之感。

如，唐•王维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

独在异乡为异客，

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

遍插茱萸少一人。

前两句写年轻诗人背乡客旅，每当佳节来临形影相吊，对温暖的家庭和可爱的亲人刻骨怀念，但诗人不说自己如何思念山东兄弟、家乡亲人。

后两句设想在重阳节这一天，家乡的兄弟们定会像往年一样登高眺望，插戴茱萸，畅饮黄酒，同时也一定会发现少了一个兄弟，从而想念远离家乡的手足。

前两句写“作客＂“思亲＂，都是实写，都是朴素自然的直接抒情。后两句想象家乡亲人想念自已，是虚写，反衬自己对兄弟们的思念。全诗一正一侧，一实一虚，更显出诗人思念之切，显得余味无穷。

6、乐景衬哀情

“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以乐景来衬托哀情是羁旅诗常用的表现手法。

如，宋•方泽的《武昌阻风》：

江上春风留客舟，

无穷归思满东流。

与君尽日闲临水，

贪看飞花忘却愁。

首句写暮春时节，诗人乘坐客船经过武昌，可是由于江面上狂风大作，只好停船靠岸，暂时休整。一个“留＂字用拟人手法，写春风好像非常殷勤好客，极力地挽留诗人在此驻留。

可是春风有情，才子无意，他非常着急回家。次句用比喻手法，将诗人无穷的归思比作奔流不息的江水。两句从正面入手，写诗人真实的感受。

后两句曲折委婉，从反面表达情感。诗人无法及时赶路，本该心烦意乱，可是竟然与同伴们一起终日临水观景，神态悠然；终日逍遥，饱看落花，忘却忧愁。然而愈是故作轻松，愈显出那铺满江流的归思的深切。

“归思＂“满＂表明诗人抒发的是浓浓的乡思，而所写景物却是“飞花＂美景，而且意态闲适，所以是以乐写哀。

7、即事写情（因事寄情）

作者因一事而有感想，发而成诗。

如，唐•李白《春夜洛城闻笛》：

谁家玉笛暗飞声，

散入春风满洛城。

此夜曲中闻折柳，

何人不起故园情。

这首诗写乡思。题目明示因闻笛而感发。诗人客居他乡，深夜难以成寐，忽而传来几缕幽怨婉转的、随风满城飞扬的笛声，立刻触动了他的羁旅情怀。笛中所吹凄然别离的《折柳》曲，便引起客愁乡思。

三、四两句写诗人自己的情怀，却从他人反说。强调“此夜＂，是面对所有客居洛阳城的人讲话，为结句作势。这是主观情感的推衍，不言“我＂，却更见“我＂感触之深，乡思之切。

先写笛声随风满城飞扬，再写乡思深浓，“事＂与“怀＂结合紧密，自然熨贴。

8、细节描写

如，元•徐再思的《水仙子•夜雨》：

一声梧桐一声秋，

一点芭蕉一点愁，

三更归梦三更后。

落灯花，棋未收，

叹新丰孤馆人留。

枕上十年事，江南二老忧，

都到心头。

前两句从侧面来写雨，用梧叶和芭蕉在雨中的声响来写出秋雨的淅淅沥沥，渲染了一种悲凉、寂廖的氛围，烘托出游子飘泊在外孤独、悲凉的心境。

第三句点明入夜不能寐，愁肠百结的心境。半夜时分，梦里回到了故乡。

“落灯花，棋未收＂两句用了细节描写。三更后梦醒，诗人独自推敲棋路以排遣孤寂郁闷，直到灯已燃尽，一盘残棋还未下完，只好作罢。这个细节表现作者的孤独、寂寞和忧心仲仲的心理。

曲终诗人深叹客旅他乡，十年一觉黄梁梦，功业未成，而父母留在家中，又未得回去服侍尽孝。这种种的烦忧一齐涌上心头，让自已愁思百结，感慨不已。

9、因梦寄情，虚实结合

羁旅诗中的许多悲情都是借助梦境得以宣泄的。悲情起于理想的追求和失落，明知不可能，却还要坚持这种虚幻的梦境，以求一丝慰藉。

然而梦境破灭之后，带来的是更大的悲情甚至是绝望。即便如此，诗人还是惯常使用这种虚实相生的手法来倾诉自己的离情别绪。

如，唐•顾况的《听角思归》：

故园黄叶满青苔，

梦后城头晓角哀。

此夜断肠人不见，

起看破月影徘徊。

这首诗写诗人梦中回到故乡，看到黄叶满园，青苔满地，一片荒凉景象。拂晓梦醒以后，听到城头上军号悲鸣。此夜梦中未能和想念的人见面，心情惆怅，只好起来在残月下伴影徘徊。

描写梦中的故园已经荒废，说明离家已久，思情更切，长夜漫漫，梦魂颠倒。梦醒时分更觉断肠，继续入梦已不可能，起看残月，顾影徘徊，复听晓角，更是悲从中来。

全诗写出了戍边者的思乡之情，表现了对故园对亲人深深思念的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