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乡情怯

常靖

文/寒枝

　　 
卷起漂泊的行囊，乘上归家的汽笛，我又回到这一片生我养我的生命热土。
到处都是熟悉而又陌生的眼睛和笑脸，到处都是阳关般灿烂和纯朴的乡情。
　　重返村庄，心是一弯镰刀，收割着沉甸甸的祝福和问候。

　　
又置身于这片桃树和李树之中，慢慢地清理自己的思绪，无论怎样我都该面对自己了，在穿越那么多的街道和港口后，我一直都不能为自己找一个栖息的理由和为心情找一个出口。此刻，我才知道，我真正的根在大山的边缘，我应该重返自己的根部，让青山秀水滋润我枯竭的心田。

　　

父母亲在这片桃李之间还种植着小麦、玉米、大豆，他们每天都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它们，收割着憧憬和希望。如今，我在这片热土继续种植青春与梦想，我要怎样才能拥有一个好的年成？

　　

深入这片土地时，所有的作物都长势良好，我这才忽然从我的诗行里发现，原来母亲一直是众多的庄稼中最优秀的一株。

漫步于这片桃林，头戴竹笠的农家老汉迎面走来，腰间的水烟杆铜光闪闪，他背后的蓝天，水一样流动。

　　

　　 
在秋天的时候重返村庄，所有的风风雨雨过后，才找到真正的灵魂的家园，远方的潮汛，远叩我失意的心房。
踩着那叠厚厚实实的期待和目光，我知道，我应该很好地飞翔，飞出一片村庄的灿烂与辉煌。
重返村庄，我愿是一支墨汁充盈的笔，汇出村庄成长的足迹。
　　重返村庄，我愿是一支遍地生长的歌谣，在村庄的怀抱里年年长，年年绿。

　　 
家乡的老屋，读你斑驳的过程。历史的墙头，我五千年的祈祷，被炊烟袅娜成一枚古老的心事。
老屋老了。烟熏的四壁，给我切肤的疼痛和宁静，灶膛里通红的火焰，依次舔过祖父疲劳的脸庞和父亲负重的双肩；窗前昏暗的灯光，勾勒出窗棂边线条清晰的母亲。
老屋，以孱弱的身体，支撑起家，一个温馨的名词。

　　
古老的门槛，在遥远的记忆里节奏分明，我的祖辈和父辈们，在这门槛上跨进跨出，日出而昨日落而息，命定的生活方式，他们总也走不出老屋一抹深深的期望。

　　 
那只忆旧的燕子，还持有去年的情怀，和老屋筑一个温暖安定的巢。
　　长途迁徒的鸟儿，你的每一次远行，都牵着老屋一段沉重的诗情么？

　　 
如今，我走出了老屋，在城市的夹缝中求得生存，林立的高楼大厦下，总使我想起每夜逆水而来的老屋。
对老屋的思念，是一种盛开的风景。朴素的日子里，我只靠一种养分生活。我知道老屋里有我挚爱的兄弟姐妹，他们瘦弱的肩头负载土地飞翔的翅膀，他们身后，千万只蹄印铺开一路希望之花。我想，我该回到我的根部，回到老屋，让缺少营养的阳光更充实，让他们把手伸向阳光。
　　在老屋的一抹守望里生动地走着，如风的脚步，在告诉我有一片土地在等待......

　　 
虔诚地，我把村庄的故事，种在心的田野，被酒泡过的丰收，汹涌着早熟的果实和稻穗。
放牧村庄的历史，握住每粒谷种的手，返回水田。从湿润的泥土中感知，被炊烟甜蜜地拉长着耕者丰满的希翼。以金属般浑厚的音质震撼一些无比伦比的天籁。
　　绿色的秧苗，在旱烟的味道中疯长，在村庄深处星夜独酌，那些遥远的情愫逆水而来，一起打扮村庄的昨天和今天。

　　 
独酌故乡，村庄和水的历史，村庄和犁的背影。
苍老的大手，依次抚过村庄的脊椎，千百年过去，亿万年过去。
　　谷种酿出酸涩的岁月，曾火辣辣地焚烧过耕者的喉咙。嘶哑的咳嗽声，在岁月之臂，一点一点刻出村庄的足迹。

　　

我居住的城市，曾以水的冰冷手势拒绝村庄的歌和大山的梦。只有记忆中的一柄镰刀，从三月到九月，以锋利的刃剖开季节，也剖开心底刻骨的思念。

　　独酌故乡，那些镰影流溢的风景，那些祈福的蛙声，那些皎洁的月华，讯疾若闪电，撕开了夜的漆黑……

（2015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