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菟旬刊》第二十六期 • 总第54期

莱 亚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玄菟旬刊》第二十六期 • 总第54期</span></p> <p class="ql-block">总策划 执行主编:于富强</p><p class="ql-block">编 辑:付莲辉 佟库勋</p><p class="ql-block">编辑制作:莱 亚</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卷 首 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肩负使命定当砥砺前行</b></p><p class="ql-block"> 文/于富强</p><p class="ql-block"> 人生中有很多个假设,也有很多个不确定性。</p><p class="ql-block"> 当时间定格在2013年——2023年这十年间,对抚顺文学界来说是极其不平凡的这十年,然而就在这十年间给抚顺文学界带来的繁荣及贡献历史自有评说。</p><p class="ql-block"> 回顾十年前,面对抚顺文学界的现状,抚顺作协的领导集体没有跟随其它兄弟城市作协一样,人云亦云。而是在思考……周明主席率先提出抱团取暖、以笔为犁,先后成立了二十余个文学活动组,把各自为战散落四方的文学爱好者组织起来,有效的激发了文人们的创作热情。通过以组为单位组织采风及各类文学讲座活动,形成了创作热情高涨创作成果斐然。</p><p class="ql-block"> 这期间我被作协领导任命为抚顺作家协会第七文学活动组首任组长,深感自己的组织能力、创作水平有限,也就在这时作协提出了读名著……等活动,我跟随着加大了读书的力度,自觉地做到了“明知夕阳晚,不用扬鞭自奋蹄”一段时间下来,收获不小。这期间自己有一定的创作收获。创作的散文、散文诗被国内二十余本散文集、美文集,收录作品二百多篇,创作的都市题材长篇小说《婚姻劫》也被知名文学网站《红袖添香》给予连载。在《抚顺作家》《高尔山》《望花台》《抚顺晚报》发表了几十篇小说。</p><p class="ql-block"> 之后,在2018年左右卸任了抚顺作家协会第七文学活动组组长职务。这期间,被调到抚顺作家协会小说委员会任命为秘书长,自己觉得不能辜负作协领导对自己的信任,在其位就要谋其职,组织小说讲座……自己计划创作百位作家访谈,最后出版了《玄菟悟语》百位作家访谈(上卷)书中收录了自己采访过的三十五位作家谈创作感悟的文章。</p><p class="ql-block"> 还创办了《玄菟旬刊》微篇小说电子刊物,先后出版了54期。团结了一批小说作者,同时也受到外省市小说作者的青睐,其中不乏小说名家,自己也不知量力的提出《玄菟旬刊》立足辽宁辐射全国。为喜欢小说创作的朋友搭建了交流创作的平台,也是为喜欢小说创作的作者开拓出一块园地。那时自己还设想如果《玄菟旬刊》微篇小说电子刊物出版到总100期时,从每期都选出几篇优秀微篇小说汇集成册,那将多有意义啊!同时,也给初学写小说的作者提供学习、借鉴机会。但愿自己的设想能成真。设想……,肩负使命定当砥砺前行。</p><p class="ql-block"> 这期间,自己被推荐加入了辽宁省作家协会成为会员,又被任命为抚顺作家协会小说委员会副主任兼秘书长。</p><p class="ql-block">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对于有志者他们经常的感慨“人生苦短”,恨时光不留情、恨光阴似箭。然而,对于我来说真的感谢抚顺作家协会的领导,尤其是抚顺作家协会2013年——2023年的这十年间的作家协会的领导集体。</p><p class="ql-block"> 我常想人生中有很多个假设,如果作协没有开辟先河的创办文学活动组,自己是否会受到岁月的侵蚀而放弃自己的梦想——文学创作。是否会有现如今文学创作收获。人生中有很多个假设,也有很多个不确定性。然而自己是幸运的感受到了在这2013年——2023年的这十年间,作协周明主席率领的作协领导集体,为抚顺作协制定的新举措带来的文学创作的生机盎然,让我沐浴在其中!同时,自己也深知肩负使命定当砥砺前行。</p>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矿 山 系 列 五 题</b></p><p class="ql-block"> 文/娟子(抚顺)</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18px;">( 一 ) </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继 父</b></p><p class="ql-block"> 继父经常几天不说话,在母亲和他交流的时候,他也只是嗯呀啊的,或者用手势和目光示意,很少说一句完整的话。后来我渐渐发现在我们龙凤矿不仅是继父,好像所有矿工都不怎么爱说话。</p><p class="ql-block"> 一个家庭如果缺少必要的语言交流,就像布满乌云的天空,让人觉得压抑,心里发慌。</p><p class="ql-block"> 我有些怕继父,怕他不动声色地回到家里,蹲在小炕桌儿跟前一口接一口地喝酒。每逢这时候母亲必是靠在柜子前眼巴巴的看着继父。我曾经不止一次地透过门缝向屋里张望。</p><p class="ql-block"> 我想听继父说话,哪怕是骂几句也行。可我只能听见酒杯摩擦嘴唇发出的轻微声响,和甘冽的烧酒落尽继父肚子里的咕噜声。</p><p class="ql-block"> 虽说继父每天都会故意剩下半盘儿鸡蛋,或是一块豆腐啥的,可我一点儿也不领情,我觉得他这是不待见我妈,捎带着也不喜欢我。</p><p class="ql-block"> 母亲看继父的目光虽说有点儿复杂,但多数时候还是充满柔情的。她打理日常生活很用功,总是在继父还没下班之前,便准备好了酒菜。这说明我的母亲虽说不怎么喜欢继父,可对眼下的生活还算是满意的。</p><p class="ql-block"> 沉默也会传染,时间长了我也变得不爱说话了,以至于母亲三番两次地提醒我,说我们孤儿寡母的能找到继父这样的男人,不愁吃不愁穿的已经很不容易了。可我还是不喜欢继父,和他带给我的这种压抑的生活。 </p><p class="ql-block"> 从我家门前的街上一直向东走不到一里地,便是继父上班的矿井。继父当班的时候我曾偷偷地去看过,一堆一堆的原煤高高地耸立着遮住了我的视线,像小山一样地矗立在我眼前。我眼前只有望不到边儿的黑,这让我很容易想到了自己的家,母亲还有不说话的继父,我觉得他们也跟煤一样都是黑的,黑得让我什么也看不见,黑得让我害怕……</p><p class="ql-block"> 所以我赶紧偷偷地跑回家,关上门。我有些恨那些煤堆和煤块以及那口神秘的煤井,我真怕自己长大了也和继父一样,下井挖煤,喝酒不说话。</p><p class="ql-block"> 学校离我家挺远,放学的时候,几个男同学见我是外来的,又是女孩,他们就总欺负我,有一次正好被继父撞见了,他什么也没说,一伸手把路边大青石举过头顶,然后使劲地扔到地上,几个男同学吓得跑出去老远连头也没敢回。</p><p class="ql-block"> 我怔怔地看着继父,他也认真地看着我。我以为他要跟我说话呢,可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就走了。</p><p class="ql-block"> 我久久地看着继父的背影在想,他要是我亲爹,在这样的特殊时刻,他又怎么能不说话呢?</p><p class="ql-block"> 随着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的出生,我家的生活明显不如从前了,可继父照样喝酒,照样不说话。与过去不一样的是,他的脸上有了笑容,因为他经常把小弟搁在他脖子上在屋里转圈儿。我和两个妹妹都很羡慕也很嫉妒,可我又不能把气撒在小弟身上,于是,就在给他打酒的时候兑了凉水,然后把剩下的钱买了小人书。</p><p class="ql-block"> 这下祸可惹大了,继父只喝了一口便把酒瓶子摔了。我吓得赶紧跑出来躲到后山的山洞里。当他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他摇醒了我又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向山洞外一指,示意我跟他回家。</p><p class="ql-block"> 家里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母亲为了贴补家用只好偷着到矿上去拉煤,父亲知道以后很生气,他举起拳头看那样子是要打母亲。可正在这时小弟忽然哭了,他叹息一声又是什么也没说,狠狠心终于还是把酒戒了。</p><p class="ql-block"> 不喝酒的继父看上去更可怕了,好像我们大家都欠他似的,我们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唯恐惹他。</p><p class="ql-block"> 继父会木工活儿,手艺还不错,在母亲的撺掇下,继父休班或者下班以后开始打小桌子和小凳子,家里攒的木料用完了,继父便到山里去伐倒木。由于价格便宜,所以打出来的东西也不愁卖。</p><p class="ql-block"> 他还是不跟家里任何人说话,不论怎么累怎么忙,从来也不让我母亲伸手。日子渐渐又好起来了,我从母亲的目光里已经看出,她开始真心喜欢这个不说话的矿工丈夫了。</p><p class="ql-block"> 我还是不喜欢继父,直到上大学以后,他也没跟我说过一句完整的话。那天我忽然接到母亲电话,说是继父病了,问我要不要回去看看他。母亲虽说的是探寻的口气,但我知道她真实的意思。</p><p class="ql-block"> 等我回到家里继父却失踪了,母亲哭着告诉我继父的癌症已经晚期了,她本来想告诉我,但继父不让。后来我和母亲在我避难的山洞里找到了继父,他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p><p class="ql-block"> 家里有一个梳妆台已经打完了,只是还没来得及镶镜子。母亲说,他这是给你预先准备的嫁妆!说完这句话母亲就哭了。我也哭了</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18px;">( 二 ) </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这个秋天没有风</b></p><p class="ql-block"> 陈奇和崔三立都是到龙凤矿的挖金人,又是一对好朋友。几年下来虽说井下的活儿累,又有危险可两人还是坚持下来了。他们也不仅是为钱,主要是他们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还有,就是他们喜欢这里的黑。无论是住房庭院还是草木,仿佛都赤裸地或者隐性地覆盖着原煤的颜色。有一次两人喝醉了酒,崔三立问陈奇,如果世界上只剩一种颜色了,你选择什么?陈奇嘿嘿地笑,然后说,我宁愿天天待在井下。</p><p class="ql-block"> 两人的生活本来很平静,从井下上来洗过了涮过了,然后喝二两小酒闷觉。可自从柳亭亭来到龙凤矿食堂,他们酒也不喝了觉也睡得少了,有事没事儿两人总赖在食堂不走。时间长了柳亭亭和两人混熟了,便在饭口以后给他们唱歌。</p><p class="ql-block"> 一曲《青花瓷》千回百转的唱了一遍又一遍,可两人怎么也听不够。特别是唱到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的时候,陈奇总是摇晃着脑袋跟着哼哼。他的真情流露让柳亭亭十分感动,慢慢地柳亭亭觉得这个男人已经走到她的心里了。</p><p class="ql-block"> 崔三立很快看出了柳亭亭对陈奇的意思,他有些失落。陈奇再招呼他去食堂的时候,他总是借故躲开。</p><p class="ql-block"> 陈奇和柳亭亭的感情升温很快,柳亭亭依然唱《青花瓷》;而陈奇依然是跟着摇头晃脑的哼哼。</p><p class="ql-block"> 陈奇在淘宝上给柳亭亭买了一个绿色的玉镯,是山寨货,这事崔三立也知道。</p><p class="ql-block"> 柳亭亭这是第一次接受一个男孩的礼物,所以特别珍惜。她没事儿的时候经常露出自己白皙的手腕,然后对着日光看。一圈儿一圈儿浅碧色的光晕在日光下散射出来,隐隐约约的很像婴儿的指甲,圆圆地看着特别让人心颤。</p><p class="ql-block"> 很久以来柳亭亭就想有这样的一只镯子,是陈奇满足了她的心愿。她再唱《青花瓷》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晃动着手臂,把绿玉手镯露出来,她觉得炊烟袅袅升起……只要戴上这只镯子,故乡好像就在眼前。</p><p class="ql-block"> 柳亭亭心里的这些细微变化,陈奇是不知道的。但有了这只镯子以后,柳亭亭明显地对自己更好了,她已经不止一次地提过要让陈奇去见她的父母。</p><p class="ql-block"> 陈奇知道一旦去了柳亭亭家,这事儿就算定下来了。他把这个信息告诉了崔三立,想让他跟着自己高兴一下。崔三立说,按理说我该为你高兴,可你不该买个山寨货糊弄人家啊!</p><p class="ql-block"> 陈奇说,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妈病着我弟又要上学,我哪来的钱买真货啊!但我相信真正的爱情和手镯是没关系的。</p><p class="ql-block"> 崔三立本来是想提醒陈奇,也是好心;可陈奇却反过来给他上了一课,这让崔三立的心里很不舒服。</p><p class="ql-block"> 没过多久,柳亭亭又对着日光欣赏手镯,正好被崔三立看见了。当时柳亭亭笑得很好看,可一听崔三立说这只镯子有可能是假的,神色立马暗了下来。</p><p class="ql-block"> 后来柳亭亭什么也没说,把手镯还给了陈奇。一段纯净的爱情就这样因为一只手镯脱档了。</p><p class="ql-block"> 等崔三立和柳亭亭确立恋爱关系已经是秋天的事了。当时陈奇从井下上来天已经黑了,他刚来到宿舍门前,便看休班的崔三立拉着柳亭亭的手走过来,他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只好尴尬地上前搭话。</p><p class="ql-block"> 柳亭亭一看陈奇借故有事儿先走了,在她甩动胳膊的时候。陈奇分明看见她的手腕上有一只绿玉镯子。他只觉得心痛,可还是真心地为好朋友崔三立祝福。</p><p class="ql-block"> 崔三立说,陈奇对不起,我也喜欢柳亭亭,只是开始我没好意思说。</p><p class="ql-block"> 陈奇说,我知道,你又没错儿。</p><p class="ql-block"> 话是这样说,可两人的关系明显不如从前了。崔三立总是有事儿没事儿的躲着陈奇,而陈奇呢有什么话也不愿意跟崔三立说了。</p><p class="ql-block"> 又过了一段时间,柳亭亭得病住院了。崔三立来找陈奇说,柳亭亭得了肾衰竭他想退出。陈奇以为自己听错了,在确认他说的是真话以后半天也没说话。</p><p class="ql-block"> 这个秋天没风,但陈奇觉得似乎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推着自己走进医院,柳亭亭明显地憔悴了,人也瘦了一圈儿。她看着陈奇苦涩地笑,然后缓缓地说,你来干什么?陈奇轻声说,我想听你唱歌!</p><p class="ql-block"> 柳亭亭的泪水立即流了出来。伴随着《青花瓷》的歌声,陈奇又摇头晃脑的跟着哼哼起来。</p> <p class="ql-block"> ( 三 )</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父 亲 的 矿 灯</b></p><p class="ql-block"> 父亲对两个儿子寄予很高的期望,可两个儿都是龙凤矿的普通矿工,这让当过矿长的父亲特别失望,临死了也没闭上眼睛。</p><p class="ql-block"> 两个儿子都已分家单过,老大志强挺认干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可老二志刚好赌,有点儿不务正业,老父亲活着的时候没少替他操心。</p><p class="ql-block"> 要说对母亲老二志刚还是比较孝心的,他也想把老人接到家里让她安度晚年,可母亲经过考虑还是跟了老大志强。这让老二志刚的心里很不是滋味。</p><p class="ql-block"> 志强家和母亲家紧挨着,如果图意省事儿不用出院,翻过墙儿头就是母亲的院子,志强本来是想把老房子卖了,然后把母亲接过来一起住,可母亲住惯了老房子不愿意动弹,志强只好随了母亲。</p><p class="ql-block"> 大琴本来不想养婆婆,可架不住志强做工作,志强说,你也不想想,咱爸当了一辈子矿长,家里肯定有钱。只要妈跟了咱们,那这钱还不是咱们的!</p><p class="ql-block"> 有了这样的想法,两口子对母亲很好,总是变着法儿给母亲做好吃的,一天嘘寒问暖地不离老人左右。时间长了大琴跟母亲处得不错,便想方设法地试探母亲有没有钱。母亲终于知道他们养自己的真实目的了,很委屈也很伤心。但还是把父亲在院里埋了东西的秘密告诉了两人。</p><p class="ql-block"> 由于母亲也不知具体的位置,所以志强和老婆大琴在老房子的前前后后几乎挖了一个遍,一无所获。两人都很生气,对母亲也没从前那么好了。而且两口子还不断地在母亲跟前故意吵架。母亲知道他们这是在嫌自己,便和老二志刚商量,要到他那里去。</p><p class="ql-block"> 志刚说,你在大哥那儿待得不是挺好吗?怎么又想起上我这儿来了?母亲只好含着泪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小儿子。志刚听完母亲的话笑了,然后说,我大哥也真是,他也不想想我爸又不是贪官,哪儿来的钱?</p><p class="ql-block"> 母亲到了志刚这里,虽说吃得比不上在老大那儿了,可活得比较舒心。志刚还是赌,一到休班了也见不到人影儿。倒是志刚的媳妇儿体贴婆婆,说话慢声细语的,遇事儿了总是先跟母亲商量,然后再告诉志刚。母亲总觉得过意不去,便对志刚两口子说,你还别不信,你爸真往院里埋东西了。志刚说,那就让它在院里埋着吧!母亲搬到志刚家里,老房子空了,时间不长院里的老柳树也枯了,志刚就和母亲商量把老柳树伐了,然后栽一架葡萄。</p><p class="ql-block"> 但老柳树的根钻到地下很深,志刚在挖树根的时候,挖出一个坛子。他赶紧捧着跑回屋里给母亲看,母亲打开坛子,里面却装着一盏矿灯。母亲大失所望,叹息一声把矿灯扔在了炕上。</p><p class="ql-block"> 志刚把矿灯拿在手里呵呵笑了,然后看着母亲说,这才是我爸的风格,只是我不明白他为啥要把矿灯埋在地下呢?</p><p class="ql-block"> 母亲说,我猜他是想引起你注意。</p><p class="ql-block"> 老大志强听说志刚在老宅里挖出东西了,第二天便来探问虚实。志刚把矿灯递给志强说,你也别惦记了,经过我和咱妈反复研究,决定还是把爸的遗物交你保管。</p><p class="ql-block"> 志强尴尬地走了。这盏矿灯被志刚挂在了墙上。自从看见父亲的遗物以后,志刚忽然变得沉默寡言了,后来下井志刚索性戴上父亲的矿灯。夜里的龙凤矿黑魆魆地,但父亲的矿灯很亮,把一条通往矿井的路照得白晃晃的。志刚觉得他完全能看见父亲留下的脚印,在被铺天盖地原煤营造的氛围里,嗅着父亲身上的烟草味儿,他看见矿灯的亮度在不断下垂,直接落到他的心里。他浑身燥热,好像谁把煤堆点着了然后又把他悬在了空中……</p><p class="ql-block"> 志刚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索性匍匐着跪在路上,然后流着泪对着矿井磕了一个头。他想告诉父亲,他是矿长的儿子,原煤虽说是黑的,可他的血却是红的。</p><p class="ql-block"> 此后,志刚开始戒赌安心上班,由于聪明好学又肯吃苦,所以十几年以后,他已经从班组长一路飙升当上了龙凤矿的矿长。</p><p class="ql-block"> 人一旦出名了,他的历史很容易被挖出来,这时候就有一家电台的记者毫不客气地问志刚,听说你从前是一个赌徒,又是怎么当上矿长的呢?</p><p class="ql-block"> 志刚说,因为父亲给我留下一盏矿灯。</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18px;">( 四 )</span></p><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根 在 矿 山</b></p><p class="ql-block"> 眼看到伏天了,屋里越来越热。矿工老范手里拿着一把破扇子闭着眼睛,几只苍蝇嗡嗡地叫着在他跟前来回飞,他睁开眼扇几下,又把眼睛闭上了。</p><p class="ql-block"> 也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他忽然觉得有一股风进屋,再睁眼一看,原来是女儿范小草回来了。</p><p class="ql-block"> 老范看一眼女儿又把眼睛闭上了。范小草赶紧倒了一杯水递给父亲,然后接过父亲手里的扇子说,爸,冯小江没来?</p><p class="ql-block"> 父亲摇摇头喝了一口水,说,以后别啥事儿都指他,咱欠不起人情!范小草反复地看着父亲,觉得他有点儿怪,便说,爸你今儿是怎么了?父亲说,我怎么也没怎么?只是不想让你和他走得太近。</p><p class="ql-block"> 自从老范的腿在井下被砸瘫待在家里,冯小江没少过来帮忙。平时范小草当班脱不开身,都是休班的冯小江推着老范到医院复查的。老范从没说过一个谢字,范小草也没说,因为冯小江和范小草都是一起在龙凤矿长大的孩子,冯小江父母在世的时候,两家的关系就不错,是属于那种有历史渊源的世交。而冯小江也觉得帮助范小草是天经地义的,就像矿工下井必须要戴矿灯,这是无须提醒的。更关键的是他喜欢范小草,而范小草虽说没有明确的表示,但冯小江心里明白她也喜欢他。</p><p class="ql-block"> 人一有病心情不好是难免的。范小草权当父亲是在发牢骚,所以也没当回事儿。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不得不引起范小草的注意了。老范开始拒绝冯小江推自己去医院复查,他说,我这病又不是一天两天能好得了的,你老这样没完没了地帮我,这算怎么回事儿?冯小江只好尴尬地看着范小草。范小草只好把冯小江拽到外面说,你别介意,这两天我爸心情不好。</p><p class="ql-block"> 冯小江也觉得老人是心情问题,所以也没当回事儿。照旧该来还来,该干啥还干啥,而且似乎比平时对老范还好。直到老范当着女儿的面说,小江,你来照顾叔,我感激你。可你也该找媳妇儿了!别把功夫浪费在我身上。这时小江才明白老范这是不想把姑娘嫁给自己。</p><p class="ql-block"> 范小草赶紧对父亲说,爸,小江又不是找不着媳妇儿了,你这是说啥呀?她的话还没说完,冯小江已经推门出去了。老范一看已经达到目的,索性把眼睛闭上了。</p><p class="ql-block"> 等范小草从屋里赶出来,冯小江已经走出了很远。范小草觉得对不起冯小江,所以在后边一个劲儿地喊,春风把她的头发吹得高高立起来,黑黑亮亮的,又圆圆地很像是一个凝在一起的煤坨子悬在了空中。冯小江回头看着跑过来的范小草忽然想哭。</p><p class="ql-block"> 两人在微寒还暖的春风里站了很久,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反正是冯小江休班了,依然去范小草的家,该说说该笑笑,该干啥还干啥。虽然老范不让冯小江送他去医院复查了,但冯小江也不闲着,依然能找到活儿干。</p><p class="ql-block"> 雨季眼看要到了,那天冯小江特意找来一些油毡纸去补屋顶,范小草就站在梯子上给他往上递材料。两人有说有笑的,好像完全把老范忘了。</p><p class="ql-block"> 老范趴在窗台跟前透过玻璃窗子看着外面温馨的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就敲窗户。</p><p class="ql-block"> 范小草从梯子上下来进到屋里说,爸,你没看我们正忙着吗?有啥话咱晚上说。老范说,你是嫌我死得慢啊!你要真是我闺女,就别和他来往!范小草说,为什么啊?你别不讲理?老范说,我不想你以后成寡妇儿!老范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所以听起来有些歇斯底里让人心里发毛,就好像范小草真的已经嫁给冯小江了,而冯小江也真的遭遇了矿难。所以,范小草心里一震接着便是锥心挖肺的疼,她只好答应父亲不嫁给冯小江。</p><p class="ql-block"> 老范死后,范小草也劝过冯小江,让他换一个工作,或者干脆离开矿山也行,这样她就可以嫁给他了。但冯小江说,他爷爷是矿工他父亲也是矿工,他离不开矿山。</p><p class="ql-block"> 冯小江告诉范小草,他的根在矿山。</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18px;">( 五 )</span></p><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熊 孩 子</b></p><p class="ql-block"> 工会主席为这次捐款特意做了报告,他说捐多捐少都是我们龙凤矿人的心意,大家也不用攀比,多有多捐少有少捐,那话外的意思很明显一文不捐肯定是不行了。鲁三左右撒眸一下发现几个工友都捐了二百,所以他一狠心也捐了二百。</p><p class="ql-block"> 媳妇儿小织知道这事儿以后,当时就跟鲁三吵了起来。小织说,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我们是有钱人吗?武汉疫情了,可这捐款是自愿,捐多捐少都行,你一个臭挖煤的显摆啥呀?还二百?我看你还不如把自己打包捐给武汉得了,也省得我们娘俩跟你受罪了。</p><p class="ql-block"> 小织说到这里,儿子鲁小皮情不自禁地嘿嘿笑了起来。气氛本来挺严肃的,鲁小皮这一笑,鲁三跟着也笑了。鲁小皮说,爸不是俺妈说你,你是挺能装的!鲁三说,我当时也不想捐二百,本来已经准备好了一百,可一看大家都捐二百,你说我再捐一百那也不合适啊!</p><p class="ql-block"> 小织说,人家还有捐一百万一千万的呢,你怎么不跟着捐啊?本来就是一个小家雀还想跟着凤凰飞?小织越说越激动,后来居然把鲁三以前犯的事儿也抖落出来了。鲁三开始还忍着,想息事宁人。没想到小织借题发挥,这让他实在有些忍不住了,所以使劲儿地一拍桌子,把一个碗震到了地上。</p><p class="ql-block"> 小织说,我没急呢你倒急了,咱这日子我看是没法儿过了。鲁小皮一看事儿闹大发了,赶紧趁母亲不注意溜了出去。</p><p class="ql-block"> 鲁三说,你别老拿这话吓唬人,我还真不怕你!小织说好,鲁三你要有种,咱们离婚!</p><p class="ql-block"> 小织当天晚上回了娘家,鲁三开始以为小织是怄气,过几天气顺了还得回来,可问题好像比他想的严重了。半个月都过去了小织也没回来。鲁三又要上班又要回来给儿子鲁小皮做饭,所以很累也很心烦。</p><p class="ql-block"> 鲁小皮说,老爹你说,我妈不在家咱俩想干啥干啥有多好,要说这男人就不该娶老婆!</p><p class="ql-block"> 鲁三看着儿子嘿嘿笑了,然后瞪着眼睛说,鲁小皮你这叫人话吗?别忘了你是从哪儿来的?</p><p class="ql-block"> 鲁小皮说,看看看看!俺本来是逗你乐呢,你还急了。你要真想让我妈回来也不难,但你得听我的!</p><p class="ql-block"> 小织在娘家没啥事儿,天天心里想着儿子鲁小皮,正在这时鲁三忽然来电说,鲁小皮不见了,问去没去她那里。小织说,鲁三你少跟我整事儿,这婚我是离定了。</p><p class="ql-block"> 鲁三撂下电话对鲁小皮说,听你妈的口气,你这招儿不好使,鲁小皮说,以我对我妈的了解她是非回来不可,你就在家等着吧!我先走了。</p><p class="ql-block"> 一直到下午了小织才回来,她一看鲁三还搁家待着,便满脸怒容地说,小皮不是不见了吗?你怎么还搁家待着?</p><p class="ql-block"> 鲁三说,我该找的地儿也都找了。</p><p class="ql-block"> 小织说,合着他还离家出走了?</p><p class="ql-block"> 小织也顾不上再讨伐鲁三,赶紧来到大街上。鲁三跟在小织身后,两人走过一条街又一条街,阳光热辣辣的喷洒下来,路两边的树叶蜷曲着蒙上一层的灰尘。小织觉得很热,额头和脸上都是细密的汗珠。鲁三赶紧买了一瓶矿泉水递过去。小织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说,我看你怎么不着急呢?鲁三说,你急又有啥用?</p><p class="ql-block"> 两人蹲在地上简单地分析一下鲁小皮可能去的地方,开始分头寻找。鲁三看着小织匆匆消逝的背影嘿嘿笑了,然后点着一根烟慢悠悠地吸起来。</p><p class="ql-block"> 等两人在约好的地点碰头的时候,鲁三看着小织一脸焦急的样子于心不忍,就说,咱小皮也十来岁了,又精灵古怪的,要我说你也别急,肯定啥事儿没有,咱们先回家吧,没准小皮兴许回家了呢!</p><p class="ql-block"> 小织觉得鲁三讲的有道理,便跟鲁三一起回家。到家真的见到小皮站在院子里。小织赶上前,紧紧地把鲁小皮搂在怀里。浓重的晚霞扯天连地的把一家人网在一起,很像是一棵树上伸出的枝蔓。</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短 篇 小 说</b></p>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孝 </b> </p><p class="ql-block"> 文/柏青林(抚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初秋时节,儿子的高考入取通知书终于盼来了!关峰和辛兰夫妻俩雀跃地踱步在屋地中央,望着窗外暗黄的秋色,双双把一纸通知书高高地举起,欣喜若狂的相互亲吻着,拥抱着......正乐在兴头,俩人喜庆的脸上蓦地晴转多云起来,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念叨一句话:儿子关磊上大学的好几万元的学杂费上哪儿去掏弄呢? </p><p class="ql-block"> 前一段时间,受新冠病毒疫情的影响,关峰刚刚打工在南方一家造船厂因而停工停产,关峰想在此多挣些钱,好为儿子关磊攒足念大学费用的梦想随之破灭。不得已,关峰眼窝湿润着只能惴惴不安地踏上北上的火车,不太情愿的回到北方——抚顺县天文镇松树村的家里。 </p><p class="ql-block"> 刚回村的那些日子,关峰和辛兰两口子也许是久别重逢的缘故,粘人粘的是天天秀恩爱,一会儿见不到人心里就痒痒,像什么侍弄菜园子了,在村里帮短工了,喂鸡喂猪喂狗什么的,那真是形影不离,如胶似漆。就算暂时分开一会儿,那也是手机视频不断,甜言蜜语不断,村民们每每见了这阵势眼红的不得了。 </p><p class="ql-block"> 俗语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自打儿子的大学入取通知书发下来后,(还是名牌大学)两口子的经济压力是每况愈下,儿子念大学的学杂费,一年下来怎么也得个一二万元,几年下来那数目可不算小呢。媳妇辛兰越想越紧张,整天耷拉着个瓜子脸,打鸡撵鸭骂狗的时候,总免不了指桑骂槐的发一顿牢骚。 </p><p class="ql-block"> 再说丈夫关峰是个出了名的慢性子人,火上房他都不带着急的,整天跟个没事儿人儿似的,闲暇时总爱翻阅一些传统文化的书籍,眼见媳妇整天介挤眉瞪眼的发牢骚愣装没看见,还隔三差五的在媳妇耳边叨咕自己的一套嗑: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了,人多做善事没坏处了,百善孝为先了等等。媳妇辛兰是个沾火就着的人,这天一清早做早饭的时候,窗外雾霭浓重,加之心情不好,辛兰一边摔打着锅碗瓢盆,一边立起杏眼嗔怪丈夫说:“你瞅你啊,一天天的,一个大老爷们不说琢磨琢磨挣点大钱,给儿子攒点学费,竟唠那些没有用的,什么善呐,孝哇,那我问你,当今知识经济社会,政府都号召农民发家致富呢!你说你一天到晚研究的善和孝能值几个钱?” </p><p class="ql-block"> “小声点,别让后院的老韩叔听见了。”丈夫关峰正在厨房水池子旁洗漱,压低嗓音说。</p><p class="ql-block"> “听见又能怎样,家家都有难唱曲,谁笑话谁呀!”</p><p class="ql-block"> “嗐,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别嘟囔了,儿子的学杂费我会想办法的。”丈夫瞪大牛眼说完,端起一盆水便冲出门外,望着屋外白蒙蒙的晨雾,胡乱地朝院子里泼出一盆脏兮兮的水,院子里立时传来一阵鸡鸣狗吠鸭呱的嘶叫声......</p><p class="ql-block"> 到了晚上月上柳梢头时,夫妻俩的怨气仍然没有消。一家三口各占一方,围着炕桌,紧蹙眉头,低着头只顾往嘴里扒了饭,吧嗒嘴咀嚼饭菜的声响此起彼伏。</p><p class="ql-block">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骤响,屋子里沉闷的气氛总算有了些许的缓解。丈夫转身从炕头抓起手机,瞅了瞅屏幕上的陌生号码,犹豫了一下,才慢吞吞地按下接听键:“喂,哪里?”对方即刻传来一阵亲切的话语。关峰只顾哼哈答应:“好,行,没问题,放心吧。”</p><p class="ql-block"> 媳妇和儿子张大嘴巴,惊诧地追问:“谁呀?好事,还是坏事?”关峰撂下饭碗,很想借此机会打破眼前尴尬的局面,点燃一根烟后,才道出事情的原委。</p><p class="ql-block"> 电话是后院老韩叔在南方做买卖的儿子韩冬打来的,大意是:老韩叔年事已高,让关峰帮忙看护一下他的老父亲,无非是一天给做两顿饭,卖粮买菜,洗衣做饭,侍弄侍弄房前屋后的菜园子等,一个月给1800元工资。</p><p class="ql-block"> 话没说完,媳妇和儿子便猴急的抢着插话:“1800元也太少了点吧,责任还大着呢!”媳妇撇着嘴说。</p><p class="ql-block"> “爸,那我的学杂费啥时候能凑够哇!”儿子猴急的问。 </p><p class="ql-block"> “儿子,放心,车到山前必有路。”丈夫略有所思的回答。 </p><p class="ql-block"> “老爷们接个老娘们活儿,不怕人家笑话呀!”媳妇愤愤地说。“磨叽个啥,前后院住着,乡里乡亲的就当我做善事了!” </p><p class="ql-block"> “做善事!做善事能挣来儿子的学杂费吗?”媳妇边说边拉长着脸拾掇碗筷,儿子双手捂嘴扮了一下鬼脸,自讨没趣躲进了西屋。</p><p class="ql-block"> 丈夫起身披上灰布衬衫,推开房门火急火燎地往外走,借助电灯黯淡的光亮,眼见被朦胧的夜色裹挟着直奔后院的老韩叔家走去,厨房里立时响起一阵沉闷的锅碗瓢盆交响曲。 </p><p class="ql-block"> 光阴荏苒,斗转星移。眨眼功夫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关峰和辛兰夫妻俩是各忙各的,丈夫多半时间去陪护老韩叔。妻子则赌气忙活家务外加侍弄菜园子。往日里夫妻俩甜蜜的感情早已烟消云散,吵吵叭火过日子早已成了家常便饭。家庭里少了几许往日的温馨与浪漫,更多了几分不安与惆怅!家庭里的紧张气氛愈演愈烈,一直被烦心的雾霾笼罩着。 </p><p class="ql-block"> 这天晌午日挂中天时分,辛兰在绿莹莹的菜园子里干完农活回来,一进屋,见灶台上冷锅冷灶的连晌午饭也没给热,窝在心里的一团火终于爆发出来,摘下草帽当扇摇,冲正在北炕上呼呼大睡的丈夫厉声吼道:“啊,一个大老爷们,挣个一脚踢不倒的钱,还干上瘾了!” </p><p class="ql-block"> “干什么你?一惊一乍的!”丈夫腾地被惊醒,坐起身眯缝着眼睛问。 </p><p class="ql-block"> “你说干什么?瞧你一天天的没脑子的样!你大小也是个画图下料的技术员,一旦疫情解封,南方的船厂若是打电话来让你回去上班挣大钱,你整天守着个老韩叔,还走得开吗?”辛兰气呼呼的说。</p><p class="ql-block"> “亲爱的,别生气,气大伤身啊!你说的倒是有点道理。不过老韩叔都80岁的人了,前后院住20多年的老邻居了,我们帮忙看护一下不也是应该的吗?儿子的学杂费我会想办法的。”关峰扬手拍了拍脑袋,眨了眨惺忪的眼睛,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p><p class="ql-block"> “你整天谈论积德行善的,能有什么好办法,哼!”媳妇狠劲跺了一下脚。</p><p class="ql-block"> “不行的话,我到亲戚朋友家去借。”</p><p class="ql-block"> “借不着咋办?这年头亲戚远来香,邻居不愿帮,躲都躲不过来,谁愿意往外借钱呀!” </p><p class="ql-block"> “实在不行就卖房子,供儿子念大学!” </p><p class="ql-block"> “什么!你个没良心的,你敢卖房子,我就跟你离婚!”呜,妻子双手捂住瘦瘦的脸颊,一双好看的杏眼泪如泉涌,立时嚎啕大哭起来…… </p><p class="ql-block"> 哐哐两声响,房门被拉开,只见老韩叔右手拄着拐杖,颤抖着瘦骨嶙峋的身子走近东屋,左手捻着雪白的山羊胡,慢条斯理地说:“大侄子、侄媳妇,最近这是怎么了?这几天我在你家房后听得一清二楚,不就是孩子念大学费用不够的事儿吗,好事多磨吗,吵吵叭火的还要闹离婚,值当不?” </p><p class="ql-block"> “不好意思老韩叔,惊,惊扰你老人家了!”夫妻俩面带愧疚的有点语无伦次,双双上前搀扶老韩叔落座沙发椅上。 </p><p class="ql-block"> “从前你们小两口的感情多好哇,乡亲们见了都眼红,不应该闹离婚啊!”老韩叔沉下脸,用木制拐杖在屋地上敲了两下接着说,“你们呐,算是赶上好年头喽!眼下咱们松树村靠种植业、养殖业发展多快呀。脱贫致富那是迟早的事。听说镇政府最近又制定了什么发展经济规划,再借着国家的富民政策,小康生活离我们着实不远喽。” </p><p class="ql-block"> “是,是的,村里人都在唠这件事呢。”夫妻俩随声附和着。“不多说了,不就是眼下手头有点紧巴,为孩子的学费着急上火吗?这点事呀,我来帮你们解决吧。” </p><p class="ql-block"> “你有办法,老韩叔!?”夫妻俩瞪大眼睛急切地追问。 </p><p class="ql-block"> “是呀!老伴儿走的早,我儿子韩冬在南方做个什么鸟生意,只知道往家寄钱,压根就没想着尽孝道哇!这些日子,大侄子陪我又是洗澡理发;又是洗衣做饭的,照顾的无微不至,我儿子恐怕都做不到,那叫一个字‘孝’哇。就冲这份孝心,我得知道感恩,我也得供我大孙子关磊念大学不是。”一面说,一面缓慢地从棕色衬衫兜里摸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关峰说,“这是20000元银行卡,算是我提前给大侄子预付一年的工资了,麻溜拿给孩子做开学费用吧!来年还照样提前预付你一年的工资,这下总该放心了吧!” </p><p class="ql-block"> “这个,那个,老韩叔……”夫妻俩四目相对望,手足无措的你怼我一下,我撩你一把,囧的不知如何是好。 </p><p class="ql-block"> “乡里乡亲的,爽快点,快拿着吧!眼下生活这么好,我都这把年纪、土埋半截的人了,留那么多钱有何用?常言说的好哇,苦什么不能苦孩子,苦什么也不能苦教育不是!赶紧让孩子好好念书,盼着孩子将来毕业回到俺们村镇,为家乡的经济建设做贡献,那该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啊。”老韩叔兴奋地说完,方正的脸堂越发红晕起来。 </p><p class="ql-block"> “谢谢韩爷爷!”儿子关磊哭喊着从西屋跑过来,砰的一声双膝跪地,深情的用双手抚摸老韩叔暖暖的膝盖。 </p><p class="ql-block"> “谢谢老韩叔!多谢老韩叔及时解决了我们家的燃眉之急!” 说毕,关峰辛兰夫妻俩不约而同围上前,紧紧握住老韩叔那双青筋暴凸的大手,情不自禁的潸然泪下</p> <p class="ql-block"> (节选一)</p><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暖 男 老 许</b> </p><p class="ql-block"> 文/ 莲辉(抚顺)</p><p class="ql-block"> 初春午后,阳光懒懒地散在新城小学校门前,三五成群的家长们等在学校大门口不远处,一边闲谈着自家孩子的种种或学校的事儿,一边张望着教学楼,等待着孩子们放学。</p><p class="ql-block"> 学校大门口不远处的大柳树下,树荫中站着来接外孙女茜茜的林秀芳,她正认真地看着手中的古筝招生广告,偶尔也抬头望望教学楼。</p><p class="ql-block"> 这时,她看见了马路对面自己从小到大的闺蜜张桂菊,她正急匆匆地向秀芳这边赶来,只见她满眼的焦急衬托着额头细密的汗珠,边走边解开大衣的扣子,露出了里面的五四青年服,怎么了这是,排练结束连衣服都没顾上换呢,秀芳暗想。</p><p class="ql-block"> “看你急的,离放学还有几分钟呢!先擦擦汗,这么急火火的,别在受风感冒了。”秀芳说着从包里拿出一片纸巾递给桂菊。</p><p class="ql-block"> 脸色赤红的桂菊接过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我那边排练完了,给大家开会,发动他们都赶紧的去给我找男女一号,出来晚了。秀芳,你是不知道,我都急的要火上房了,我们的情景歌舞剧《红梅赞》本来排练的好好的,就等着五一参加区里的夕阳红杯大赛呢,是很有希望获奖甚至夺冠的节目。谁知今天早上接到电话,男一号老王昨晚在家干活,不小心摔了一下,小腿骨折送医院动不了了,她老伴家里医院两头跑的伺候他,可他老伴是女一号啊,这下好,他们两个来不了,咱们的节目晒台了。”</p><p class="ql-block"> 桂菊说着,从背着的大包里拿出水杯,喝了两大口,接着说道:“还好刚才老王又给我打了个电话,给我推荐了他们小区的一位邻居,爱唱歌,还接受过一些简单的声乐训练,愿意接替老王到我们团来玩儿,过两天就能来。现在还缺一位女一号,秀芳,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了,曾经的小学音乐老师,市文化馆工作,歌、舞、编、导样样行,这回你可不能再推辞我了。”</p><p class="ql-block"> 秀芳面露难色,正欲开口拒绝,只见放学的队伍从教学楼里走了出来。桂菊拉着孙女萌萌,秀芳拉着外孙女茜茜,四人走在回家的路上。“</p><p class="ql-block"> 秀芳,你倒是说话呀,我都急成这样了,你就算是帮我救急还不成嘛,这女一号真的是不好找啊。咱们社区很重视这次大赛,我也是和社区书记做了保证,一定要把节目演好拿奖。你这次要是不帮我,别说我和你割袍断义。”秀菊半认真道。</p><p class="ql-block"> “奶奶,什么叫割袍断义啊?”萌萌瞪大眼睛,仰头稳桂菊。</p><p class="ql-block"> “意思就是张姥姥不和我姥姥好了。”四年级的茜茜对二年级的萌萌一脸认真地解释道。两个孩子相视一笑,互相扮了个鬼脸。</p><p class="ql-block"> “你们两个到那边玩一会儿,一小时后上楼写作业。”秀芳对两个孩子说。</p><p class="ql-block"> 福满新城的小区花园凉亭里,秀芳和桂菊面对面坐在石凳上,秀芳低头整理着茜茜脱下来的外套,不远处的草坪上两个孩子嬉笑玩耍。</p><p class="ql-block"> “秀芳,我知道你心里有坎儿,可老郑去世走了已经好几年了,你就是再怎么想他,他也回不来。你也不能成年累月买菜、做饭、接孩子地三点一线啊,你这就是在麻木自己,对自己不负责。我一次一次拉你进我的艺术团,就是不想让你和社会脱节,咱也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桂菊说着动情地拉住了秀芳的手。</p><p class="ql-block"> 秀芳低下头,沉默片刻,抬起头,目光幽幽地看着桂菊,勉强地点点头。</p><p class="ql-block"> “妈,你就放心地去桂菊姨的团里好好玩吧,换换环境也是换心情呢,支持你!”三天后的清晨,秀芳走在通往社区的路上,女儿郑雪的话让秀芳的脸上有了欣慰的笑容。</p><p class="ql-block"> 福满新城社区活动室排练大厅里,桂菊正在和大家排练,秀芳星范儿十足的款款走来,价格不菲的咖色羊绒大衣,搭配精致的盘发和得体的妆容,让所有人顿时感觉这位女一号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绝对的 气场十足。</p><p class="ql-block"> 桂菊激动地上前拉住秀芳,低声道:“真是没让我失望呢,我又看到从前的你了。”接着,把秀芳拉到众人中,介绍道:“这位是我说过的,特邀请来的女一号,林秀芳,市文化馆退休,歌、舞、编、导各项全能。”众人看着身材修长,容貌端庄的秀芳,高兴地为她热烈鼓掌。</p><p class="ql-block"> 这时,桂菊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是许老师呀,好,我这就去门口接你。”桂菊说着挂断电话,兴冲冲地走了出去。</p><p class="ql-block"> 不一会儿,笑容满面的桂菊领着一位男士走进排练大厅,众人的眼中再次燃起熠熠星光,高大魁梧,五官俊朗,手工定制的黑色毛呢外套,漆黑锃亮的品牌皮鞋。</p><p class="ql-block"> “好帅气啊!”有人低声道。</p><p class="ql-block"> “你在犯花痴嘛!”又有人低声说。</p><p class="ql-block"> 新来的男女一号让一众人等窃笑私语。</p><p class="ql-block"> “静一下,接着介绍,这位是王老师为我们推荐的男一号许老师,热爱文艺,曾经接受过声乐培训,原来还是他们单位的文艺骨干呢。”桂菊的话音刚落,现场立刻又响起热烈的掌声。</p><p class="ql-block"> 秀芳和这位许老师让她和大家非常满意。</p><p class="ql-block"> “各位美女们,大家好,我叫许东文,你们就叫我老许吧。非常荣幸能与各位相识,看到这样热情的你们,相信我在这里一定会和大家玩的开心。”老许充满磁性的男中音再次迎来大家热烈的掌声。(未完待续)</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微 篇 小 说</b></p>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木 讷</b></p><p class="ql-block"> 文/红果(抚顺)</p><p class="ql-block"> 雨柔出自书香家庭,一身的书卷气。 到了出嫁的年龄,儒雅的雨柔很想找一个浪漫的伴侣,共度充满诗情画意的一生。</p><p class="ql-block"> 母亲为她介绍了一个朋友的儿子,据说是满腹经纶,才高八斗。见面那天,这个叫高远的大男孩儿很中雨柔的意。高远有一米八的身高,面白似玉,剑眉朗目,玉树临风。坐在雨柔的对面,斯斯文文。偶尔和雨柔的眼光对上,便触电似地挪开,一张俊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雨柔很快就喜欢上了他,两人开始交往。</p><p class="ql-block"> 时间久了,雨柔发现高远腼腆的大发了劲儿。俩人在一起时,高远只是静静的听着雨柔讲一些见闻讲一些故事,偶尔地符合一声,从没有牵着雨柔的小手有一些深情款款的浪漫行为,让雨柔很是失望。 </p><p class="ql-block"> 雨柔有个闺蜜琳儿,此时也在热恋之中,总叽叽喳喳地对雨柔诉说俩人甜蜜的故事,听的雨柔耳热心跳。</p><p class="ql-block"> 星期天的上午,雨柔约高远到公园游玩,高远很痛块地答应了。两人在湖畔的树荫下散步,身边三三两两,几乎都是一对对勾肩搭背的情侣。不远处,一个小伙子站在树萌下,正搂着一个姑娘狂吻。雨柔看到了,高远也看到了。雨柔的一颗小心脏在呯呯狂跳,高远满面通红转过头去。 </p><p class="ql-block"> 雨柔突然芳心大盛,一双美目脉脉含情地盯着高远,双颊两朵红云立现。轻轻地,仰起了头,闭上了双眼。在急促的呼吸声中等待高远吻上她的香唇,雨柔在心里描摹那个消魂的一刻。等了许久,不见有啥动静,雨柔纳罕地睁开了眼晴。眼前的一幕让雨柔羞辱不堪,高远靠着一株大树,正在专心致志地看手机。雨柔抢过去一看,高远正在网上斗地主。雨柔丢下莫名其妙的高远,愤愤离去。 </p><p class="ql-block"> 琳儿和好的蜜里调油一般的男朋友分手了。琳儿哭着告诉雨柔,她那个男友是匹色狼,两人没处几天琳儿就被他花言巧语的得了手,你侬我意的没多少天,就又恋上了另一个女孩子。雨柔本来想就此和高远分手,听了琳儿的讲述,暗庆自己的眼光不错。高远虽不解风情,但却是正人君子。 </p><p class="ql-block"> 说来也好笑,雨柔和高远在一起逛街,高远从不知道牵雨柔的小手。两人在一起吃饭聊天,高远从来都只是回答雨柔的问题,木讷的象个榆木疙瘩。 </p><p class="ql-block"> 这天,雨柔约高远吃最后一顿饭。喝了一杯闷酒的雨柔对高远宣布,终结两人的恋爱关系。高远吃惊的睁大眼睛:为什么呀?我们不是处的好好的么?雨柔叹息了一声:高远哪!你哪点都挺好,就是象块石头!我实在受不了你的木讷!在高远的惊鄂中,雨柔走了出去。 </p><p class="ql-block"> 雨柔醉了,醉的双眼迷离,没看见身后窜出来的车。一声惨叫过后,雨柔的双腿齐腰断了,美丽的雨柔从此要在轮椅上度过。当雨柔在病床上舒醒过来时,映入眼帘的是消瘦的一双眼布满了红血丝的高远。母亲告诉雨柔,从出事时起,高远日夜守护在雨柔的身边,任谁劝也不肯离开。雨柔瞅着这个木讷的男人,眼泪象小溪样淌了下来。 </p><p class="ql-block"> 无论雨柔如何逼高远离开,去寻找更好的归宿,高远只是重复着一句话:我喜欢你,这辈子,我来照顾你。 </p><p class="ql-block"> 雨柔透过模糊的泪水,看着这个依旧不解风情的男人,心里只想着一句话:浪漫的男人不见得给你一个完美的人生,而这个木讷的男人却把摯诚写进了生活中啊!</p>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贵 人 相 助</b></p><p class="ql-block"> 文/蔡雨艳(锦州)</p><p class="ql-block"> 从中级到副教授的申报一直都很顺,有人说我“有贵人相助”,我笑而不语。</p><p class="ql-block"> 教授职称申报马上就要开始了。为了这个教授职称,我于10年前申评副教授后就做了充分准备。 </p><p class="ql-block"> 在这期间,有一个利好的消息,就是我亲姑夫成为省人事处职称评委五大员之一。真正的贵人出现了。我少不了往姑姑家跑,也没少孝敬姑姑和姑夫,还特意请教姑夫说说成为教授的条件,虽然文件上写得明明白白,但是现实材料还得姑夫指导。</p><p class="ql-block"> 我写论文,发表论文,写书出书,年限到了,我拿着这些材料让姑夫看,姑夫说:“论文够,就这材料不用找人也能评上。”我想咱有人为啥不用呢?以为是姑夫推托不肯帮忙。又让姑姑和姑夫说这事,“今年我评不上,就得等到明年,明年还有一大批要申报的,评上了工资涨上一大块。你应该知道,有多少人在哪盯着这事,人人都是满拼得。有人早就放烟雾弹,说竞争激烈,不参与竟争了,背地里一样一样地准备。”姑夫这才说:“一定帮忙说好话。”这样我才心里有底地回到家,到申报时就申报,然后就美美地等信。他也劝我说不用担心,有你姑夫在,这事还有啥担心的。</p><p class="ql-block"> 下学期开学后,职称评定结果终于出来了,可是没有我。我气不过,找人打听原因是找了贵人相助,起了反作用。五个评委分两帮,一帮三个人一帮二个人,凡是对方说好话,这一帮就不同意,我姑夫就二人帮的,我说我姑夫开始不同意给我说好话呢</p>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你的爱不会背叛</b></p><p class="ql-block"> 文/ 徐品(抚顺) </p><p class="ql-block"> 3087年,仿生学电脑专家林蕊乘坐的宇宙飞船,终于落到了银河系天马座蓝星二号的土地上。</p><p class="ql-block"> 这次和她一起来到这里的是她研制的伴侣型人工智能机器人,名字叫颖悟。这是林蕊给它起的名字,就是才能出众大彻大悟的意思。颖悟的形体设计很健美,但是让林蕊更加痴恋的是,颖悟首次开机时说出的第一句话:“我绝对不会背叛你!”不会背叛!这是多么珍贵的情感啊?在此刻远离他们的那颗星球上,黄金早已失去了价值,人类最企望的就是这种情感。</p><p class="ql-block"> 由于速度的缘故,尽管经历了十分漫长的飞行,但是林蕊并没有衰老,仍然还是那样风姿绰约。而且因为这个空间里只有她和颖悟,所以在寂寞时,她便会与颖悟开玩笑,或者是大胆地躺在它并不温暖的怀里睡觉。就在林蕊的科研项目进入紧张阶段时,总部给她派来了助手,也是她的情人亚光。见到情人,林蕊很高兴,她指令颖悟一定要好好为他服务。颖悟执行指令是毫无差错的,事事都让林蕊满意。</p><p class="ql-block"> 可是有一天,颖悟突然告诉林蕊,亚光在她离开的时候,总是往地球上发信息,而且发送的信息并不是科研资料。林蕊知道颖悟的话肯定是真实的,于是她开始留意亚光的一举一动了。同时,林蕊还产生了一种直觉,她发现自从亚光来后,每次他们在一起亲热时,颖悟的运行系统就会慢下来,有一种异样的感觉。</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林蕊和亚光发生了争吵,颖悟好像要说些什么,但是又不敢开口。亚光刚一走开,林蕊就发出了一个系统指令:拥抱主人!在被揽入怀中的那一刹那,林蕊突然发现颖悟的系统又出现一秒钟的空白,虽然时间很短,但是她依然有了一丝莫名的感觉。林蕊拥着颖悟哭述说:“其实亚光一直都在骗我,他身边已经有了很多的女人……颖悟,你知道吗?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你,因为你永远都不会背叛我,对吗?” “是的,我绝对不会背叛你。”尽管颖悟的回答还是那么机械,没有任何情感,但是林蕊的内心里还是感到了一种温暖。一天,亚光没打招呼就走进了林蕊的房间,林蕊以为他是来道歉的,没想到他竟然是来拿自己的物品。于是林蕊没加思考就给颖悟下达了一个指令,颖悟便把他的物品统统扔了出去。亚光要回总部了,看着他走向舱门的背影,林蕊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她伏在颖悟的肩膀上哭着说:“你知道吗?没有人爱我。”猛然,颖悟的身体震了一下,接着就说出了一句让林蕊觉得不可思议的话:“我爱你!”时间瞬间凝固了,过了许久,林蕊才惊异抚摸着颖悟喃喃地自语说:“可惜啊,你要不是机器人多好。”作为仿生学电脑专家,林蕊明白机器人虽然也会哭,会笑,会伤悲,会高兴,但这些都是系统的设置,机器人本身不可能产生出情感。所以,刚才颖悟突然说出“我爱你”三个字时,她想一定是系统出现了某种病毒,所以才可能发出这种没有设置的信息。那天夜里,林蕊第一次喝下了一整瓶的葡萄酒,然后躺在颖悟的怀里呓语说:“你知道吗?我好想爱上了你啊。可是,你是个机器人啊,你是没有感情的。哈哈,我是不是好傻。颖悟,你能懂我的感受吗?只有在你的怀里我才会感觉到温暖和安全……”林蕊没想到,颖悟的运行系统竟然又发生了紊乱,他开口说:“主人,我想我一定是患上了什么病毒,我觉得好像是有了人类那种叫做感情的东西,我,我爱你!”他低垂着眼帘不敢抬头,林蕊却一下子泪流满面。林蕊清楚,颖悟感染的这种病毒是她目前情况下,无法解决的,而且这种病毒的蔓延十分迅速,颖悟的“生命长度”已经不多了。尽管他们这些天仍然都很快乐,但是颖悟的程序运行却越来越慢了。终于,在一次死机又艰难启动后,颖悟断断续续地说:“主人,我就要瘫痪了……”然后,所有的指示灯一下子全部熄灭了。林蕊知道它再也不会启动了,于是慢慢地把它放到了自己的床上,盖上她的被子。然后强作镇静的抚摸着它说:“亲爱的,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就给你重新植入芯片,然后……然后你醒来后一切都会好的。而且,我要让你成为一个真正具有感情的人类。”她一边呢喃一边深情地挽起他的手臂,亲吻着冰凉的额头。林蕊当然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臆想。于是在她恢复理智后,打开键盘,在上面敲下了这样一段话:“亲爱的颖悟:当你再醒来时,我就看不见你了,因为等我的同事带着芯片来到蓝星二号需要80年,我的生命长度不允许我等你,对不起。自从我创造了你,带着你飞向这里,我每天看着你熟悉的面庞,听着你平静的语调,看着你机械的忙碌,我就不觉得孤单。我感谢你的陪伴,感谢你说过的‘我爱你’,我知道你的爱不会背叛。颖悟,原谅我。当你醒来时,尽管我已经不在你的身旁,可是重新植入的芯片里,将会编辑着我的爱,那时,你就会真正具有人类的爱情了。 </p><p class="ql-block"> 颖悟,我爱你。吻。”这时,死机的颖悟突然又抖动了一下,然后只见文件输出口里,慢慢吐出了一张纸,上面打印着:“亲爱的,你知道吗?因为我是不愿意先失去你,所以我宁可看着你,让自己的运行长度走向尽头……” “咔!”文件输出口猛然关闭了,林蕊知道这一次是彻底死机了。就在她抬起头望向太空时,一颗流星击中了飞船,密封舱里骤然陷入无际的黑暗……</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以爱与温情守护一片净土</b> </p><p class="ql-block"> ——评娟子《矿山系列小小说五题》</p><p class="ql-block"> 文/钱晖 </p><p class="ql-block"> 娟子这次以龙凤矿为创作根据地,书写龙凤矿上的日常生活,包含亲情、友情与爱情等人世间出现的情感,小小说中人物的灵魂游荡在瞬息万变的时代中,但脚步却一直朝向矿山的方向,他们扎根在龙凤矿山上,坚守着根之所在,这个根指生命的源生地,指纯粹的初心,也指干净的灵魂,理智与情感在作家深沉而精炼的文字中表露出来,以爱的形状盘旋在矿山之上飞翔。这五篇小小说在节制中显现出无限生机,同时小小说的纹理中印刻着作家的价值观,面对喧嚣的消费时代,处在现代人精神价值崩塌的危机中,作家选择书写龙凤矿的真实、朴素、沉默和坚守,其实也是以警醒的意识自觉与浮躁的社会保持疏离的态度,坚守在自己的文学净土上勤奋耕耘。 </p><p class="ql-block"> 娟子将感情与价值倾向隐藏在这些小的故事中,文章讲求凝练,透过她简洁的文字风格能够看出一位小小说家的追求与努力,即试图挣脱微型小说字数的限制以及简单字句的外壳,最大化将情感注入到每一个短小细微的生活截面中。 </p><p class="ql-block"> 《继父》是通过一个梳妆台来实现人物内心情感的迸发。继父生前为“我”打造一个梳妆台,“我”却一无所知并对他的沉默感到恐惧和厌恶,而当他得癌症去世后母亲才告诉梳妆台的事情,继父简朴、温和而无声的关心和爱护都藏在他默默的行动上,“我”在那一刻才明白继父的沉默里饱含着深沉的关爱。 </p><p class="ql-block"> 《这个秋天没有风》是以一个山寨版绿色手镯为媒介来深入探讨爱情的真与假。故事里的女主柳亭亭被陈奇的真情打动与他在一起,陈奇送了她一个绿色手镯表明心意,但柳亭亭通过崔三立得知陈奇送的绿手镯是假货时与他分手并与崔三立在一起了,而当柳亭亭患病住院时崔三立却决定退出,最后还是陈奇去医院陪伴柳亭亭。真诚的爱情不惧疾病与生死,不是能用物质来衡量的,山寨版的物品敌不过别有用心之人,但一个愿意共患难的真情实感抵得过所有的虚情假意。 </p><p class="ql-block"> 《父亲的矿灯》作家用一个矿灯折射出人性的多面,并将一个矿灯对一个人的影响放大。老二志刚原本是个赌徒,在为母亲翻修老院子时挖出来父亲生前埋在地下的物品,即一个矿灯。老大志强在赡养母亲时就一直觊觎父亲的遗产,闻声赶来看见是一个矿灯失望至极。而这个矿灯却深深影响了老二志刚,从此改邪归正。志刚戴着父亲的矿灯,照亮的不仅是通往矿井的路,更是人生的正确路途。父亲是榜样和示范,用无言的光亮让儿子懂得人生的价值与意义,黑暗井底下父辈的矿灯是对子辈无声的规劝。作家为每个小说找寻到一个支点,然后透过这个支点铺开了龙凤矿人们的生活状态与精神面貌。在这几篇小说中看到,“沉默”是这些人生存的底色,在艰苦生活的熔炉里打磨,他们失去了发声的力气和权力。 </p><p class="ql-block"> 《继父》里的继父得癌症在死之前逃到山谷让我们看到他这一消极的逃避里有太多的愧疚和悲凉,躲在黑暗里想挽回的尊严恰恰反映出了他们内心的无力感。然而“可怕的沉默”中却饱含着真诚、责任、担当与坚韧的品格。 </p><p class="ql-block"> 《这个秋天没有风》陈奇与崔三立原本是好朋友,但后来两个人之间也充斥着沉默与躲避。读者从他们沉默的尴尬中看清了爱情的真诚模样,情感不只是浮于表层的风花雪月,更是一份责任与担当。 </p><p class="ql-block"> 《父亲的矿灯》中父亲生前埋在地下的矿灯是一种沉默的训诫,他没有用言语而是身正为范,让儿子在他生前无言的行动中去领会生命的真正意义所在。 </p><p class="ql-block"> 如果说继父、陈奇、父亲这三个人具备着良善品德和优秀品质,那在小说《根在矿上》对这种品德刻画得更加坚定和动人。</p><p class="ql-block"> 小说中范小草与冯小江是青梅竹马,他俩情投意合,范小草父亲老范看在眼里,却因冯小江的矿工身份不愿同意这门亲事,矿工这个工作代表着危险、灾难与不确定性,而冯小江的父母因矿难双亡,更加重了老范的顾虑和担忧。但是冯小江在老范生病期间照顾他,没有怨言,范小草在中间左右为难。老范死后,范小草劝冯小江改行,冯小江毅然告诉她自己的祖辈父辈都是矿工,他的根在矿上。矿工代表的不只是一份职业身份,而是家族血脉的传承,更是理想精神的延续。老范所持的是唯实的庸俗人生价值观,他用传统父辈的观念疼爱女儿,加上自己生病,深知生命无常,便期望子女得到一个长久而安稳的陪伴和呵护,而他这种愿望与冯小江的矿工身份之间形成冲突,冯小江面对老范的暗讽和羞辱没有反抗,而是承受着个人情感的痛苦,但是矿山之上祖辈父辈给予他的精神力量让他放弃感情,坚守矿山工作。作家通过冯小江写出了龙凤矿山上男儿的勇气、骨气和志气,这是底层生活的人们强大的精神力量,矿山是他们的生命根基也是支撑他们勇敢前进的动力,而冯小江的淳朴、善良与坚定展现出了矿工的赤诚良心。龙凤矿的人们是虔诚的,娟子写矿工生活冷暖也是虔诚的,一个是对生活生命的虔诚,一个是对文学的虔诚。 </p><p class="ql-block"> 作家还原了苦难而温情的生活景象,反映了这群人的生命状态,面对矿山里艰难的环境与艰苦的生活,他们顽强坚韧的生存着,沉默、坚毅是这些矿工们生命原力和性格品质,让我们产生了情感上的共鸣。其原因就在于作家为苦难的外壳里填充了情感的内核,她尝试提出和探索一条路径,那就是通过爱与温暖冲淡苦难生活的重压。 </p><p class="ql-block"> 《熊孩子》写了疫情背景下普通家庭的喜怒悲欢。媳妇儿小织因为龙凤矿疫情捐款大会鲁三捐了二百块钱而与他大吵一顿,小织认为二百块钱对于生活拮据的他们来说算大数目了,鲁三觉得大伙都捐这些自己也咬牙献份爱心,没想到事情变得这么严重,小织赌气回娘家半个月没有回来。儿子鲁小皮在夫妻之间起了调节的作用,帮助父亲缓和与母亲的矛盾,给他支招假装自己失踪,利用母亲的担忧主动让她回家,鲁三照做果然一家三口成功团聚。生活不再是孤独的个体,而是一个相互牵挂的整体。面对一地鸡毛的琐碎生活,小织最后还是回来了,这不只是因为她作为一位母亲的责任,更是一份对生活的宽恕和谅解。作家以慈悲的胸怀用爱和温情来治愈和照亮生活在底层的普罗大众,让他们获得精神上的自救,也正是因为有爱和情,龙凤矿布满煤黑的地方也有明亮的阳光。 </p><p class="ql-block"> 当然,我们在娟子的笔下看到龙凤矿山的沉稳、安静与珍贵与现代社会精神的坠落之间形成了痛切的对比,小说中有一部分人崔三立、志强、老范等,他们对以冯小江为代表的这群人存在着过分的怀疑和不屑,他们在某种程度上给主人公的行动造成了阻力,然而正是两种观念的摩擦形成的差异凸显出了冯小江、陈奇等人纯粹和赤诚精神的可贵。 </p><p class="ql-block"> 在《这个秋天没有风》中,崔立三告诉柳亭亭镯子是假货以破坏柳与陈奇的感情,而柳亭亭查出肾衰竭时崔选择退出,崔三立的逃避和无情与陈奇的真挚形成对比,小说在这里成了产生意义的容器,娟子小说中对底层人群深刻的道德洞察,体现出一位作家对时代精神的价值诉求和精神呼唤。这些故事以深厚的情感重量感动着我们,而读者的感动正是对作家追求真善美这一文学意识的有力回声。 </p><p class="ql-block"> 作家以边缘底层生活和人群为书写对象,提取悲凉、苦难和贫困等底层生活的现实问题,一方面对这群人坚韧生活的赞美和敬佩,另一方面也有对人们的命运无常的哀叹和抚慰,小说不仅保持真实性的同时,还确保了文学的艺术性。五篇小故事将爱与生命浓缩在简短的篇幅内,形式上的简省让小小说呈现出清晰明了的特质,这一个个闭合而又相互关联的故事,组放在一起构成了人生中亲情、爱情、友情等多种情感的缩影。作家书写了继父的沉默,青年人的爱情,年轻一代的坚守,父子的传承,小家庭的和谐等,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背景下,她不为快节奏社会生活感到焦虑,也不会因他人的言语遭受内心的惊扰,而是坚持进行着理想化的建构,小小说中的继父、陈奇、冯小江等这些不被理解的人是孤独的,可是他们的行为和决定证明着他们存在的价值,他们对外界压力的抵抗与对自我理想的坚守使他们纯粹沉浸在自我之中,我们正是在这群人中理解了作家诗意的孤独的精神坚守,更看见了她对真善美的文学追求。娟子的创作在一个个稳固的理性整体下包裹着情感的自由,使得故事在高度的形式压缩下能够迸发出强大的情感力量,即使小说中有些表达是含蓄的,但她那诚实而淳朴的文字里流淌出的真挚情感常常令人无比动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