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花开

袁剑毅(Jesse Yuan)

　　后院的白兰树，终于停止落叶了。瞧着这干干净净的地面，我心中暗喜，因为这预示着秋天就要到来了!

盛夏期间，白兰树大面积落叶，大片大片的枯叶铺满了一地。最头痛的是，许多叶子落在邻居的后院，增加了别人的麻烦。几年前，由于心存内疚，我曾将树干拦腰锯断，可是，此后不到一年，白兰树像发水米一样，又疯长到三层楼高了。好在邻居善解人意，笑称他们很喜欢白兰的花香，嘱我不必再次把树锯断。

这棵白兰树，树高浓荫，树干粗壮，嫩枝丛生，枝繁叶茂，每枝随风摇曳的树枝，在绿叶的掩盖下，枝头都长着一至两个花苞，一旦绽放，花瓣洁白如玉，淡雅带甜的香味扑鼻而来。微风吹过，屋前屋后到处散发着香气。

　　我和白兰树颇有缘分。父母亲在台山老家的旧居，所在的街道在邮政登记上叫东云路，可是街坊们总是称它为“香花街”，原因是街道两旁种满了白兰树。我在广州生活期间，住在越秀公园东门旁的小北路，每逢周末走进园内，漫步于人工湖畔，眼前所见，除了杨柳，便是白兰。移步离住处不远的中山纪念堂，入门就见两棵高大的白兰树，分别植于纪念堂主体建筑的两侧。与广州毗邻的佛山，这是我小时候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其市花竞然也是白兰。人们常说，岭南人喜欢白兰花，也由此可见一斑。

小时候在家乡，白兰花算得上是奢侈品。因为许多种了白兰树的人，把花摘下来在街上摆摊叫卖，顾客大多是少男少女。女孩子们将花苞微开的白兰花别在头上，顿增几分妩媚。男孩子买了白兰花，通常放进上衣的口袋里，身上当即飘出一缕淡雅的清香，在女孩子面前走过，换来的总是姑娘们青春可人的回眸一笑。

长久以来，家乡人总是称白兰花为白玉兰，至今仍旧如此。我也一直以为这是白兰花的真名，直到最近才发现，称白兰花为白玉兰是不对的，因为白玉兰是另有其花，是另一品种。据花典记载，白兰和白玉兰两者虽然同属于木兰科，但是白兰属于木兰科含笑属，而白玉兰则属于木兰科木兰属。白兰是常绿乔木，四季常绿，先叶后花。白玉兰不一样，它是落叶乔木，春天开花，先花后叶。

弄清楚两者的关系后，我忽然想起，在我家的后院里，还有一棵乔木，与花典中描述的白玉兰极为相似，只是花朵的颜色不是白色，而是紫色。以前，有位朋友告诉我，这是一棵迎春花，我一直存疑，因为很明显，这个名字并不是树的学名。到了今天，我终于核实清楚，原来它是一棵木兰树。

这棵木兰有别于白兰，但与白玉兰相似。它的幼枝较为弯曲，多节，叶色深绿，有果实，春天开花，朵大色艳，花被片为紫色，内面近白色，没有香味。

　　据记载，木兰原产于中国大陆，而白兰则产于印度尼西亚。不过，两者都深受岭南人喜爱。为什么在北美洲也有这种树呢?为此，我在住家周围转了个圈，做了个简单的调查，发现凡在院子里种植白兰或木兰的，几乎都是华人。于是，我得出了一个不成熟的结论，洛杉矶的白兰和木兰，均是泊来品，来自于中国大陆和东南亚。

白兰与木兰，两者比较，白兰花优雅纤丽，洁白如玉，淡香惹人，其特点是深藏而不露，闻香寻其踪。木兰花粗放，一树花开，灿烂一方，它张扬而不张狂，花靓不在香，两者都招人喜欢。

白兰花开在盛夏，我常常将即将绽放的花苞用盘子装起来，放在家里的茶几上，观其瓣，闻其香。木兰花开在初春，每年春节前，我都从树上剪下数枝含苞待放的木兰花，与剑兰一同插在大花瓶里。春节期间，红色的剑兰花与紫色的木兰花争相盛开，满堂生辉，为新春佳节增色不少。

我家后院居然长着两棵如此令人喜爱的乔木，让我既可以在春天里欣赏木兰花的美艳，又可以在盛夏之际陶醉于白兰的甜甜花香之中。如果说乡愁，也许，这是生活在北美大陆的岭南人最美丽的乡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