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行散记（四）

丰庆老树

峡 江 最 美 是 巫 山

（张世辉）

长江探索号游轮在涪陵停留了半日，午后三点再度顺流而下。我和老伴坐在外阳台凉椅上观景聊天，远处峰峦叠翠，水雾茫茫，美景接踵而来，又缓缓远去，就像一幅幅滚动的山水长轴，让人心旷神怡。

　　第二天清晨七点左右，游轮穿过夔门进入瞿塘峡。只见两岸凌江夹峙，把滔滔大江紧束得犹如深壑。据说，过去这里水流湍急。杜甫诗云：“众水会涪万，瞿塘争一门”。一个“争”字，道出了当年夔门之水的汹涌澎湃。如今的夔门，水势平缓，据导游介绍，长江三峡蓄水后，这里的水位抬升了百米，河道拓宽了四倍，但丝毫不减它的伟岸雄奇。

　　瞿塘峡又称“夔峡”。这里是长江三峡的西入口，虽然只有短短8公里，却是三峡中最为雄伟险峻的一段。清晨的旭日，刚刚从地平线露头，似乎还锁在云雾之中，瞿塘峡烟雾袅袅，如似仙境。两岸青山耸立，奇峰突兀，悬崖绝壁，雄峻壮丽，如鬼斧神工开凿而成，蔚为壮观。

　　上午九时许，游轮抵达巫山。站在码头一眼望去，这里典型的山城地势，爬坡上坎，一梯又一梯，绵绵无绝梯。一江碧水，两岸青山，高楼林立，依山傍水，叠层而上，独具魅力的景色着实让人沉醉。

　　巫山历史悠久，早在204万年前，“亚洲最早的直立人--巫山人”就在这里生息繁衍。据说，县名的由来颇为传奇，有说因形似“巫”字，有说因上古名医巫咸而得名。但无论是因形还是因人（神），都给巫山这个地名披上了浓厚的神秘色彩。

　　这里自然风光独树一帜，闻名中外的长江三峡，巫山县拥有巫峡的全部和瞿塘峡的大部分。巫峡以幽深秀丽擅奇天下，峡深谷长，迂回曲折，著名的“巫山十二峰”屏列大江南北，尤以神女峰最为秀丽。峡中云雨之多，变化之频，云态之美，雨景之奇，令人叹为观止。唐代诗人元稹的千古绝唱“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就是对巫山万古不衰的神韵和魅力的完美诠释。

　　旅游大巴沿神女天路前行，一路山清水秀，风景绝佳，如同挂在云雾间一般。这里的公路盘旋于悬崖峭壁之间，有时车辆常穿行于雾霭之中，如同在天上行走，称作“天路”一点也不为过。在沿途的观景台鸟瞰长江巫峡、对望神女庙、巫山十二峰，万山苍翠，层林尽染，层峦叠嶂的巫山尽收眼底。俯瞰长江东流水，仰似青龙上九天，如此大美风光，实在让人流连。

　　有人说三峡之美在巫山，巫山之美在巫峡，此次身临其境，深感此言不虚。在我看来，旅游有两种意境，即自然风光和人文景观。前者是对大自然美景的欣赏，后者是对历史发思古之幽情，若两者皆备则为胜景。三峡之美不仅仅在于其景色，这里的一山一水，一景一物，是诗是画，是古往今来文人墨客的灵感之泉，他们的诗赋或婉约或豪放，或哀愁或雄浑，或凄凉忧患或荡气回肠。这些千古绝唱流淌在中华文化的血脉里，浸染了世世代代的中国人。

　　自古以来，巫山给人们带来的都是神秘，她像是薄雾之中神秘的少女，总是让人捉摸不透。美丽的神女峰给历朝历代的文人墨客们留下丰富的想象空间，催生出了很多的传奇故事。

神女峰，又名望霞峰，美人峰，为巫山十二峰之最。相传，这个巫山神女是天庭西王母娘娘的女儿，名叫瑶姬，其容貌是天界仙女中最美丽的一个，就算是人世间最美的女子在她的面前也略失颜色。据说，西王母有很多女儿，但是她唯独喜欢这个最小的女儿，因为她乖巧活泼。

　　女神瑶姬长大后，因为看见凡间百姓备受苦难，便决定下凡去救助那些可怜的老百姓。到了凡间，她看见龙宫的十二头恶龙正在摧残人类十分生气，于是，拿下簪子将这十二头恶龙一个个制服。谁知，这些恶龙后来又化为了十二座大山阻挡了人们的去路，瑶姬只好又将大山划分，引进了清澈的河流，把自己的头发变成了大山之上葱茂的树木以及稀有的草药，以供百姓们生活治病，又以泪为雨供人们灌溉田地，使得人间百姓年年都有好收成。

　　关于巫山十二峰，还有另一个美丽传说。相传，大禹在巫山治水时，西王母的女儿瑶姬驾着彩云路过巫山，被大禹治水的顽强毅力所感动，于是邀请11位仙女一起长留巫山，庇佑行船安全，于是，12位仙女日日夜夜屹立在巫山的12 个山头上，渐渐化成了巫山十二峰，其中的神女峰就是神女瑶姬的化身。

　　神女天路上很多观景平台，都与神女的传说有关，比如“飞云台”。据说，这里随时可见云飞云卷，是感受行云流水的好地方。相传，巫山神女及其姐妹们在神女溪中梳洗嬉闹之后，常与飞云相伴，来这里跳仙女之舞，故名为“飞云台”。

有个最适合观赏巫峡北岸群峰的地方，名曰“瑶台”，相传，神女及其姐妹们最喜欢观赏巫峡景色，常年在长江南岸山峰的高台上抚琴对歌。尤其是月圆之夜，仙女们的歌声悠悠扬扬，仙乐飘飘，回荡于峡江两岸，令人如醉如痴，心驰神往。在人们眼中，这里不似瑶台胜似瑶台，故名为“瑶台”。

　　对于巫山神女，除了瑶姬的美丽传说，战国时期著名的辞赋家宋玉在《高唐赋》《神女赋》中给人们讲述一段“襄王有梦，神女无心”的有趣故事。

据《高唐赋》记载，有一天楚怀王游山玩水，睡觉时梦见一位美丽动人的女子，说自己是巫山之女，愿意献出自己的枕头席子给楚王享用。楚王知道弦外有音非常高兴，于是两个人恩爱了一夜，天亮分手时，女子告诉怀王，若想再找自己，记住就在巫山，早晨是“朝云”，晚上是“行雨”。故后世人们常用“巫山云雨”形容男欢女爱。楚怀王醒后把这个梦告诉了宋玉，让其作赋以留纪念，之后还命人在巫山修了神女庙。

　　多年后楚襄王继位，宋玉又陪楚襄王一起游览云梦台，他把先王的故事讲给了楚襄王，楚襄王非常好奇，便问那女子长什么样，宋玉说长得十分美丽，人间是找不到的。楚襄王很是心动，他也想和父亲楚怀王一样撞个桃花运。令人称奇的是，楚襄王真的在梦里也见到了神女，可是他的运气没有父亲那么好，心心念念希望发生的事情却没有发生。故宋玉在《高唐赋》之后又作《神女赋》。《神女赋》是《高唐赋》的姊妹篇，记录了楚襄王见到神女的故事。因为楚襄王没有和神女发生什么，所以在《神女赋》里，宋玉主要描写的是神女优美的容颜和神女见到楚襄王时复杂的感情。

　　其实，对于这个故事，究竟梦见神女的人是楚王还是宋玉，一直都有着争议。一个战国时期的楚王到此游玩，梦见自己与仙女幽会，就被人们传为巫山有神女之说，也实在是颇为滑稽。但不可否认的是，巫山神女峰因其绰约多姿的少女形象，神秘浪漫的神话传说，吸引了历代无数文人墨客为其留下了灿若繁星的诗篇。历代诗人的不绝咏唱，与浩浩长江一道，形成了环绕神女奔腾流淌的另一条文化江河，绵延不息，代代相传。

　　从神女天路返回游轮午餐后，我们换乘当地小型游船，游览久负盛名的巫山“小三峡”。“小三峡”位于巫山之侧的大宁河，是大宁河谷内龙门峡、巴雾峡、滴翠峡的总称。这里山青水秀，云雾缭绕，峰与天连接，舟从地绕行，俊峰奇岭，多姿多彩，变幻无穷。山石花草木，无处不成诗，无处不成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架红色的龙门大桥，资料显示，大桥主跨240米，全长855.9米，是小三峡一道靓丽的风景。这里绝壁高耸，两山对峙，形若似门，故称“龙门峡”。由于这里山势雄伟，有不是夔门胜似夔门之誉。峡谷中水清如玉，壁立如削，两岸奇峰怪石、流泉飞瀑不断，青狮卫门、灵芝峰、九龙柱等景观别具特色。

　　出了龙门峡，有段水域被称为“银窝滩”，山峦苍翠，绿水淼淼，风景如画。导游介绍说，这里当年山回水转，滩险流急，是航程上的险途，三峡大坝蓄水后，大宁河水位抬高了几十米，才有了今天的水面开阔，水平如镜。

　　过了“银窝滩”，游船便进入以奇称著的巴雾峡。迎面一座高峰被称作“观音坐莲台”，神佛高坐，栩栩如生。这里山更绿，水更清，山峰俊秀 翠峰连绵，碧波流动，怪石嶙峋，景色十分奇特。巴雾峡又称铁棺峡，峡边绝壁钟乳石重重倒悬，犹如一组组天然雕塑，妙趣横生。站在游船的前甲板上，仙女抛绣球、睡美人、观音坐莲台、八戒拜观音、悬棺等特色景观一幕一幕从眼前飘过。水畔石壁如画，翠峰突兀，层层如幔，无不让人心旷神怡。据说，这里是猕猴的最佳观赏区，春秋常有雾气缭绕，初冬季节漫山遍野的红叶格外耀眼。

　　船尾水波如花，船外风景如画。出了巴雾峡是一处宽阔的水域，西侧似有一个小镇，东侧山坡上层层梯田，这里是风景秀丽的巴雾村，远远望去就像是神仙居住的地方。游船绕过这里的渡口浅滩，便进入了滴翠峡。

　　滴翠峡是“小三峡”最幽深秀雅、富有诗意的一段峡谷。江水泛碧，群峰竞秀，林木葱葱，奇石綴岸，色彩斑斓。无峰不峭壁，有水尽飞泉，如刀削一般的数百米峭壁直插云天。这里的悬棺之谜、栈道之奇，最能让人产生穿越时空的历史遐想。在这里能看到大名河西岸的石壁上凿有排列有序的方形石孔，这是古人修筑栈道时留下的历史遗迹。导游介绍说，近年当地在滴翠峡东岸的绝壁上，依原规模、原工艺、原风貌修复的一段近3公里的栈道，这段栈道已经成为了游人漫步观景、拍照打卡的好地方。

　　在滴翠峡的尽头，还有一条比大宁河小很多的支流，这便是马渡河，又被称为“小小三峡”，是“小三峡”的组成部分。在三峡蓄水的过程中，马渡河的水位抬升相对较小，所以这里的山显得更高，峡谷更窄，水更小，滩更险，洞更幽，景更秀，所以民间又有“张家界的山，小小三峡的水”之美誊。

　　据导游介绍，马渡河的得名颇为传奇，有说在明祟祯十三年秋，农民起义军领袖张献忠捣毁了明军据点土地岭后，兵分三路从此渡河，连夜攻下大昌县城，于是人们就叫它“马渡河”。有的说是因为这里河水较浅，古代没有渡船，所以人们便以马代船渡人，故名马渡河。

　　马渡河小小三峡第一峡叫“三撑峡”，据说，由于两岸悬崖峭壁犹如刀劈斧砍一般，河道狭窄，天开一线，景幽水秀，逆水行舟，纤夫无立足之处，只能一篙篙前撑，故又名“长撑峡”。第二个峡谷叫“秦王峡”。这里山清水秀、幽深静谧，水流平缓，清澈见底。据传，明朝崇祯年间，有秦姓山贼占洞为王，鱼肉百姓，被农民起义军张献忠部擒获，故名“擒(秦)王洞”。第三个峡谷叫长滩峡，峡中有一段长约2公里的河滩，宽十余米，水平如镜，沙石洁白，两岸山水掩映，故名长滩峡。

　　我被这里宁静的美所陶醉，大宁河马渡河，养在深闺人未知，小三峡小小三峡，不是三峡胜似三峡。

　　傍晚七点左右，长江探索号从巫山码头徐徐启动，在夕阳的余晖下穿过巫山长江大桥进入巫峡。“放舟下巫峡，心在十二峰”，只见两岸山峦耸峙，群峰如屏，山与天争高，峡入江河流，百转千回，曲折幽深，江流中的一个个航标小船仿佛“已过万重山”的轻舟。虽然今日之三峡已不是朝发白帝，暮到江陵，但依然让人陶醉。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巫峡十二峰的登龙峰、圣泉峰、朝云峰依次从眼前飘过，宛若进入奇丽的画廊，充满诗情画意。转过一个峡口，左侧山峰就是著名的神女峰，夕阳的红晕染红了天空，游船穿行而过，巫山烟云里，神女峰静静矗立，恍若神女深情地望着峡江。正如唐刘禹锡所云：“巫山十二郁苍苍，片石亭亭号女郎。晓雾乍开疑卷幔，山花欲谢似残妆”。古往今来，无数文人墨客倾情于此，让神女峰始终充满着浪漫色彩，留下了诗画千载的烟云浪漫。

　　“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夜幕降临，老伴和孩子们都回房休息了，我站在后甲板上久久不肯离去。夜雾茫茫，江风习习，不知何时一轮秋月悄悄映入江水。山无水不秀，水无山不灵，这里山水一体的磅礴气势令人叹为观止，潇洒恬淡之雅静让我浮想联翩。

　　长江三峡，壮美河山，承载着数千年的中国文化。这里山与水的绝妙搭配，除了是美丽的风景，更贯穿着历史，是我们中国人独有的情怀。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远山皆有情。每个国家都有山有水，但我以为对于中国人来说，长江三峡并非仅仅是一种山水风景，它早已融入到了国人的血脉和骨骼里，成为一种民族气质，成为中国人毕生追求的一种人生境界。长江是中华文明的根源，是中国艺术、文化和历史的丰富载体。它是我们的灵魂，更是我们永恒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