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乙生的烦恼（微小说）

溪水顽石

孔乙生的烦恼（微小说）苑祝标 “嘀嗒，嘀嗒……”，一阵紧似一阵的秋雨声，敲打着孔乙生老师的无眠。时钟已到凌晨一点，他还躺在床上像烙大饼一样，翻过来覆过去，久久难以入睡，眼前老是浮现出白天在W县教体局办事的一幕幕……孔乙生，字敏声，号艾民，是罗刹海市W县教体局下辖的Y镇中心学校一级教师，校办公室负责日常事务的副主任。按照县教体局要求，他本来只需兼任六节课，即可满足其工作量任务。可由于中心校本部一些老教师“船到码头车到站”，一到60周岁年龄就办理了退休手续，总体教师数一年年自然减少。另外，个别教师因为生病请假，也造成了学校内部教师严重缺编，甚至出现了青黄不接的现象。这对农村学校来说，师资匮乏是普遍存在的一个教育问题。又是一年秋季开学时，学校教导处把课程表排好后，结果却一时出现了个别班级无教师代课的情况。不得已，中心学校要求中层以上领导都必须带头兼课。于是，孔乙生主任一周内白天就被安排了16节正课，晚间还有8节自习课。这样，他既要完成本职的学科教学任务，又要参加上级组织的教学研究、继续教育、各类安全检查等活动，还要关注留守儿童、特异体质学生、心理问题学生等重点群体。加之中心校办公室上传下达、迎来送往，以及部门负责的师德师风、职称评审等工作，孔乙生深感焦头烂额，忙得喘不过气来。眼下正值学校开展职评推荐工作，涉及教师切身利益的事情更是耽误不得。就在昨天，孔乙生老师好不容易和同事调换好课，便骑车急匆匆赶到县教体局，忙着为教师办理职称聘任等事宜。他一到县局师资和人事管理办公室，就看到许多来办事的基层老师和群众，围了大半间屋子。在办公室门口，好像还有两位拄着拐杖的老太太，嘴里不停地嚷嚷着工资和待遇的问题。孔主任和其他兄弟学校的办公室主任都知道：两年前，W县教体局“一把手”易主，新任局长陶力从县里一个小局机关调到事务繁杂的教体局赴任。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陶局长首先下校调研工作，摸实情、听民声，很快就树立了一个亲民爱民的形象。但在教体局工作一段时间之后，他却习惯性地运用起行政手段，组织有关科室人员扛着摄像机，下到学校检查“效能建设”。为了迎接明察暗访，许多学校师生赶紧打扫卫生环境，一扫地甚至就耽误了大半节课教学时间，直接影响了学生的学习。局里检查时很仔细，校园这个角落有纸片，那个墙上标语有灰尘，食堂里偶尔飞进来一个蚊蝇……这些看似与教学关系不大的外在细节，都是经常被县局曝光的地方。但检查组往往是“雷声大、雨点小”，问题曝光有上文，而督促整改无下文。轰轰烈烈的“面子过程”干得热火朝天，而教体系统的信访案件却在罗刹海市居高不下。陶力局长最擅长的是发文、开会。一开会，从上就开到局全体人员，至下开到下属自然校、幼儿园的校园长。居“庙堂之高”的陶局长，听汇报、作报告，好一派威风凛凛的模样!其实，局里和一些基层学校有人了解到，陶力局长在县局里有一个“局长室”，出勤牌上经常显示着他“出差”！而他真正办公的地方，却在一所县直属学校的办公楼上。曾经有参会的校园长们亲眼看到，有两次在县局会议室开完会的陶局长，听说“局长室”门前来了不少反映孩子上学等问题的家长和群众，就匆忙夹着公文包，从县局大楼另一个楼梯的小门处径直返回到直属学校办公室……就这样，在陶局长任职一年多的时间里，从局里到学校，层层传达会议精神和文件要求，基层大多数学校领导和老师都感觉太累太苦，一些校园长抱病而辞职，同时也淤积了不少信访问题。对此，大家却是“茶壶里煮饺子——有口倒不出”！一位敢于直言的老教师不堪其扰，对局里这种“文山会海”和逃避问题的情况嗤之以鼻，遂拿起笔来写了一段歌词——古老的罗刹海市有座山，它的名字就叫“文山”，文气嗖嗖，直冲青天。热闹的罗刹海市有条海，它的名字就叫“会海”，滔滔不绝，汹涌澎湃。啊，文山会海，文山会海！政规法纪，清风拂面，可见了文山，仍须抬头相看。政规法纪，虽然严肃，可见了会海，只好说声拜拜。啊，文山会海，文山会海！ 啊！翻过了一座座山，还有一座座山。啊！趟过了一条条海，还有一条条海。啊，文山会海！啊，会海文山！其实，别看陶局长长得人高马大的，可工作更是粗中有细。他常常和局班子成员谈心谈话时说，一个单位的“一把手”，一要在权力上当好“班长”，不当“家长”；二要在工作上“统揽”不“包揽”，“放手”不“撒手”，区分轻重缓急，注重抓大放小；三要在用人上“信人”不“疑人”，做到公私分明、廉洁自律。对此，陶局长深谙此理，更是把县教体局日常的工作业务分配得细之又细、慎之又慎！从陶局长要求局各科室办理业务、管理印章这件事来说，就可看出其中的一些端倪。基层学校同志要到局里办事，必须先提前和具办人、科室负责人、分管局长一一联系好，方才动身启程。否则一位负责人员不在局里，这项业务办理就会白跑一趟。为此，Y镇中心校的孔乙生主任和同仁们颇有同感。每次他到局里办事遇到兄弟学校办公室主任、会计等人员时，就会一番窃窃私语。大家总是满脸愁云，彼此心照不宣。就拿最近办理职称聘任、继续教育、退休手续等工作来说吧。县局里有个办理业务流程的“五步温馨提示”：第一步，基层学校首先提供领导班子会议研究报告，准备好相关教师的原始证件和复印件等材料。第二步，找到局里有关科室具办人预审后，再请示科室负责人把关后填报“验印通知单”。第三步，基层学校办理人拿着相关材料到分管局长办公室请示，由分管领导再次审核签批“验印通知单”。第四步，待上述工序完成后，再返回到局具办科室，科室主任方才签字盖“同意”章。第五步，到局办公室盖教体局公章，才算完成最后的工作环节。县局这“五步走”的办事流程，可谓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如果办理人时间抓不紧，或者哪一个环节上出了差错，这次业务办理便要等到下午或其他时段，只好再去局里“走上一遭”了！如此“精细”的工作作风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如今在W县教体局里已“蔚然成风”！对此，却有一些群众不买其账，给市长热线直接留言道——某局办事不一般，找了具办求分管。分管签批不算完，局长审阅等半年。若遇领导出差去，火烧火燎团团转。话难说来事难办，如此作风盼转变！而和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W县人社局等一些职能单位，他们热情周到的服务态度、“短平快”的工作作风和“一站式”的办事效率，却得到了罗刹海市W县广大一线教师的认可和信赖。“嘀嗒，嘀嗒……”，一阵紧似一阵的秋雨声，敲打着孔乙生老师的窗户。迷瞪了两三个小时眼睛的他突然醒来，一看时间已经四点多钟。于是，他揉着充血的惺忪睡眼，洗了把脸，又将开始一天的课堂教学，还有中心校办公室昨天未办完的一些事儿…… 作者简介：苑祝标，笔名溪水顽石，安徽省乡村首席教师，阜阳市高级教师。系中国散文学会、西部散文学会、安徽散文随笔学会会员，青年文学家理事。著有散文集《颍水烛光》，诗歌集《溪水红烛》，诗文合集《溪水·顽石》。